60、六十、碎片之新学期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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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学第一周，天气尚未凉爽。由于考试和测验，校内盘桓一股低气压。而且身为毕业班的各位还要注意出勤问题，过去缺勤次数太多的这会儿可得着急了，无论是向班主任求情还是这学期尽量补足，总之得想办法弥补，否则无法顺利毕业的。
公立学校的教导主任一般都是偏严格的类型，眼神犀利，措辞严厉，一天到晚盯着学生的不良行为。和便衣刑警有几分相似，但气质上还是有区别的。反观私立学校，教导主任多半属于慈眉善目那种。有人就觉得支付得起高昂学费的学生家庭，多半对自己的身份有所顾及，甚至自认为是贵族，在外面当然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想给人留下粗鲁，不良的印象，虽然也会翘课，但抽烟什么的一般不在校内，也不会太热衷校园暴力，毕竟事情闹大了家里不好看，所以只要没发生十分过激的行为，管教他们相对容易。其实不然，教导主任不严厉的学校反而更容易出现凌虐同学的现象。
仙道和越野由于午休时间经常到教学楼顶楼天台聊天，已被教导主任训过好几次。不良学生常到那儿抽烟或是几个人凑在一起看成人杂志，教导主任是冲这个来的，虽然没发现他们有诸如此类行为，但还是得警告一下，也许下次就抓到现行了。
不过，他们的考勤没什么问题，当然迟到翘课是有的，多数学生都有，不至于到被严重警告的地步。至于以往的成绩，不用太担心，这学期只要他们能顺利考上大学，高中生活就圆满落幕了。
田冈教练还是劲头十足。就算今年冬天失败，明天春天又是招收新生的季节，努力到夏天还是有希望的！
仙道觉得教练啊，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本质上还是个很单纯的人哪，而且是个老好人。他大概会一直在陵南篮球队执教到退休吧，只要校方不辞退他。应该不会的，陵南一直不是全国大赛夺冠热门校，况且是他一手将球队拉到县内四强的位置。
田冈教练听说仙道打算继续将那间单人公寓租下去，干脆地答应尽管以他的名义继续租好了，还说有什么困难尽管讲出来。
困难倒没什么，反正和租金没关系……该怎么说呢，他家的事情？公寓的事，教练既然已经说得这么痛快，也找不到什么借口扯出家里的事情了啊。他道过谢，说等到休息日再和教练好好聊喽，转身打算回教学楼了，下午还要上课。这个时候教练如果主动询问的话——他希望如此。
“咳——”田冈教练故意在他背后干咳一声。看来刚才也在期待他主动开口，这小子看起来就是有其他话要说的样子。
“暑假那会儿，你父亲其实给我打过电话。之前没有告诉你，我得说声抱歉啊，因为那时要去广岛比赛，我为了不影响你的心情就瞒了下来——自私了点吧，之后也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你们引退之后就一直没来过体育馆……而且之前的训练见你也没什么不对劲。”
原来教练早已知道啊！想想也是应该的，独自住在神奈川，田冈教练相当于他的监护人，父亲会联络他在情理之中。
“那，说什么了吗？”他问。
“这件事嘛——”田冈教练又干咳了两声。“具体是怎么个情形我不清楚啊，你父亲在电话里并没和我解释，就是拜托我多留意你的举动，说是因为家里出了点乱子怕你出现什么不对劲的举动，请及时通知他什么的，其他的他不愿详说我这边自然不好过问，只让他放心就是了。”
“要是说我一点也不好奇那不可能。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那就说说看吧，不想说也没关系。”
他勉强笑了下。“嗯，这个是有点难以启齿。”
“没关系，那就算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不，我其实是想找您聊聊的。想单独谈一谈。”仙道略微收敛着下巴，脸上略带些许期盼。
“另找时间？”田冈教练抱起胳膊，“我想想这周——”
“啊，不着急啊。还是等到您有空的时候我到您家去拜访啦。”
“诶，不在球队了，说话都变得这么拘谨了。”田冈教练上下打量他几眼。
“就这周六吧，我知道有个说话的好地方。”
看着教练那有点神秘兮兮的样子，他不禁觉得好笑哩，会是什么地方呀，有点好奇呢。
*
开学以来，流川枫的心情有点沉闷。各科轮流测验就够烦了，班主任还一空就强调什么你们马上就是毕业班了，再不打起精神小心不能顺利毕业……这些教人不痛快的话。他又不打算参加升学考试。对啊，高中毕业他就要去留学了。
一年多的时间的确一晃就过，现在是该着手开始做准备了。于是他稍微查询了一点资料，发现之前自己把留学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这可不是旅游，并不是在美国找好学校，再买张机票就万事大吉了，看到那些麻烦的手续……他心想还是找姐姐帮忙吧，反正出国留学必须征得家人同意，不是受校方资助的优等生费用也要家里担负，不可能只靠自己一个人办妥，交给姐姐应该没有问题。这么想着，心里轻松了一些。
目前他的任务是继续好好学习英语，其实他一直在努力，考试成绩上有一定反应，但还是不够，进步得太慢了。看来还是得报个补习班什么的。他留意了几所补习学校的宣传单，费用先撇开不谈，提高班课程每周至少两三次，时间是每天放学后或周六日全天，和训练冲突了，专门在假期开课的也有，但寒暑假他也得训练而且可能还要参加比赛，时间排不开。一筹莫展之际，他想起那个人大概比较了解，仙道的哥哥们不是常年都上补习班么，或许知道适合自己的补习学校，很快转念，这事不能开口，家里的事会勾起他的不愉快。
他是为了篮球才要去美国的，又不是为了学习去的，何必为此搞得这么烦躁？语言而已，到了整天不得不说英语的环境，估计没多久自然而然就被逼会了。
要是在大学，篮球作为一项特长，校方也是可能推荐出国深造的，然而在湘北高中绝无可能。说到底还是得靠自己，靠家人。
今年代表神奈川县出席秋之国体的球员名单还没有公布。
他去年由于去东京参加姐姐的婚礼而不得不向安西教练请假，今年安西教练仍不是带队教练，他的态度和去年一样，一切听从安排。他觉得自己一定入选，安西教练大概也不会反对他参加。去年海南的牧就没去，不是没选上而是他们教练的意思：不想让皇牌队员在这种健身性质的赛事上消耗过大以致于影响在下个月开始的冬季杯地区预赛上的发挥。道理他明白，近年来选择不参加秋之国体的学校越来越多，毕竟冬季杯赛才是重头戏。可这也是个见世面的机会，而且他还一次都没参加过，当然要去。
但是，一个不怎么爽快的念头冒了出来——不会碰上那人吧？
他甩了甩头，没那么巧，他们学校直接放弃的可能性还更大呢。
总之，这一周都在心事重重中度过，导致他的话比以往更少了，除非必要，无论是在学校还是体育馆几乎都不开口。
樱木听闻秋之国体的事，立马跑到安西教练身边颠着他下巴上的肥肉嚷嚷着一定要派他这个天才去！天才怎能错过这种机会呢？天才的复出赛就该在面向全国观众的赛场上，哈哈哈哈！
这个蠢材，他心里大大叹气。就算球队的教练主动推荐，也不一定会被选上。况且这白痴也不考虑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根本还不能像没受伤之前那样做大量的剧烈运动吧。就老老实实留下来参加学校的运动会和学园祭吧。
他再看向教练那边，樱木已被彩子揪着衣服拽到角落去了，宫城队长忙着向教练道歉。
算了，白痴就是白痴，不理会了。他瞟了一眼盯着他瞧的1号和2号，转身走到一边，训练开始前先简单活动下筋骨。
仙道之前在电话里告诉他，今天要和他们那个死老鬼教练出去，说是有事商量，怕他下午来了见不到自己，晚点过来吧，或者干脆明天再见面。
这不是都引退了，还能和教练有什么事说？他有点纳闷，不过在电话里什么也没问，只说知道了。
到下个月底，在一起就满一年了，那个人说想弄个特别点的纪念。吃火锅庆祝好了，他去问妈妈有卖那种一百克五千日元的顶级牛肉的商店，然后买来，结果却被那个人笑话了，说什么没新意。问他具体想怎么做，他却说还没想好呢，哼！
罢了。上午训练结束后单独留下来再练一会儿，然后回家换衣服，和妈妈说一声，再到那个人的公寓去，他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
这周六三年级没有课。
仙道从起来就在公寓等田冈教练的电话。
电话是从学校打来的，说明篮球队训练是从早上开始的。
哎呀，田冈教练所说的好地方，原来是距离学校不远的一间新开设不久的漫画咖啡店，一共两层。他曾几次从那家店门前经过。那是面向年轻人的地方，一天到晚都能见到穿着制服的学生。他本想带流川一起来坐坐，但考虑到顾客绝大多数都是附近学校的学生，会遇上认识他们的家伙，人多口杂的，万一被看出什么端倪，流言又要传出去了，便作罢了。
这种供年轻人玩乐的地方，成年人一般是不会光顾的。光是站在店门口就能感受到萦绕在店内的与自身格格不入的气氛。年轻学生两个或三五成群坐在一桌，玩着手机或掌上游戏机，时高时低的笑声和交谈声，一位比店长还要年长的欧吉桑误打误撞闯入他们的领域，一时间异样的视线齐刷刷聚集到他身上，摆明了他是不受欢迎的存在，这时，这位欧吉桑大概只会讪讪笑着，慢慢退出去。
教练让他下午三点到那家店。看来训练午后结束，不过也可能是全天，教练利用中途休息时间出来。教练还特别提醒他一句，不许迟到！
他推开店门时看了一眼对面墙上的电子钟，三点过了不到十分钟，还好，不算太晚。
环视店内，装潢布置比想象中高档一些，属于简洁明快风格，一层除了靠近玻璃窗那一排设置黑色人造皮革沙发座椅，其他座位全是玻璃圆桌和黑色塑料折叠椅。
礼拜六下午，六成座位都有人，但没发现有陵南的学生在，可能有因为没穿制服所以认不出来。田冈教练正坐在窗边最中间的沙发座椅上，边呷着陶瓷杯里的饮料边出神地用充满好奇的目光瞅着斜前方的那桌学生。周围的年轻人也并非完全无视这位怪兮兮欧吉桑的存在，时不时偷瞟他两眼，然后低头和同伴交头接耳，窃笑的家伙他都注意到了，不禁在心里感叹：教练是反应太迟钝了吧！
或者，压根就不在意？不然也不会偏挑这种地方吧，哪怕是麦当劳什么的也好啊。本来要说的事情蛮严肃，在这种气氛下可有点像是谈漫画情节般搞笑且不真实的感觉啊。
这时，田冈教练发现了他，忙放下杯子冲他招手，异样的视线马上落到他身上，他只好无奈地笑着走到教练对面坐下。周围那种很难说是包容的目光仍没有完全消失。
沉默几秒，他忍不住提醒道：“总觉得，有点不自在啊。您干吗非要来这儿啊？”
“哪儿不自在了？”教练费解地眨眨眼，“这里挺好的呀！一看就是你们喜欢的地方嘛！”
啧，该不该感谢他的苦心呢？教练是考虑到他的年纪才特意挑选这里的。可是，真的适得其反耶。
教练叫来一名穿着黑色围裙的女服务生，给他点了杯橙汁。瞧这从容的样子，看来不是头一次光顾了啊！
啊，差点忘记了！田冈教练一向自诩拥有二十几岁的心态，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玩乐，即便被同龄朋友说不正经，被年轻人——手下的队员嫌弃，也不怎么在乎，依然如此。
收回刚才的想法好了，教练其实是凭自己的喜好选择这地方的吧。
“漫画都在二楼的书柜里，”田冈教练说，“我提前来了一会儿就顺便逛了逛，现在最热门的是什么啊？”
呀，您不是连这个也出手了吧？他心说，好好的一个大人要是天天看漫画那不是有点……他当然觉得无所谓，但在大人的圈子里可就不然了，再说这种事直接去问您儿子不就好了。但他没说出来，笑着敷衍说最近都忙着复习呢，没空看这些啦。
“噢。”教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的确是念书重要，嗯，念书要紧。”
刚才的女服务生端着托盘走过来，将盛在玻璃杯里的柳橙汁放在他面前。
“……你要说什么来着？”
“嗯，我家里，”他垂下视线望着在桌上摊开的双手，蓦地抬起头，“发生了漫画桥段哦，还是少女漫里面那种烂俗的。”
“哦？”教练身子前探，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来掩饰。
“莫非去年冬天那件事……不好意思，又提起那伤心事，我的意思是和之前的事有关？”
他摇了摇头。“我是这次事件的主角啊。”转头看向玻璃窗外的街道。“尽管——都发生在我的意志之外。”
*
流川枫来到仙道的公寓时他还没有回来。
难道去了一天？和那个死老鬼教练还真有话说。
他去厨房检查冰箱，果然和想的一样，没什么存货了。晚上做点什么呢？他有问过妈妈熬制咖喱汁的方法，但听不到一半就放弃了，实在太麻烦了。还是做拿手的简单饭菜吧，现在出去买材料还来得及。
他从背包里拿出钱包，刚要往外走，门就开了。
“诶？”仙道一愣，旋即扬了扬手里的塑料袋。“我顺路买了寿司，心想你要是不来就留着明天的。有你喜欢的鱼子的哦，当晚餐吃了呗。”
“我在外面吃过了，教练招待我在咖啡厅吃的。”
流川枫接过塑料袋放到厨房里。“你们说什么了？”居然那么久。
“嗯，就我家里的事。”仙道边换鞋边说。
“我想还是听听长辈的话对自己比较有帮助吧。”
“不过今天可真是觉得有点……怪尴尬的。”他坐在沙发上笑了笑。“就我们学校附近那个咖啡店，和你说过吧？教练竟挑了那里，结果——差点被周围的视线射杀啦。”
“？”流川枫不解，不就是去个咖啡店么，那些人有什么可奇怪的。
“气氛的问题啦，和那么一个欧吉桑坐在一起，其他客人都是和我们差不多的中学生，你说能不被看么？”
他点了下头。“死老鬼怎么说？”
仙道歪着头琢磨了一下。
“嗨，其实不管说什么也是于事无补吧。”他仰靠在沙发上。“我只是觉得教练是个可靠的好人，想和他聊聊，而且他也比较能理解我爸那辈人的思想吧。听他说说，心里比较舒服。”
流川枫嗤之以鼻。这个人总说这个好人，那个好人的，这才是不谙世事吧！
“那你就彻底想通了。”
他摊了摊手，“之前我就平静多了啊。只是在想或许有其他更好的选择，就此问问他。教练说当时的事情已无法复原，很多真相并不清楚啊，我说的更好的选择是建立在我听到的完全是事实的基础上，说不定当时的境况比我爸描述的还复杂、困难，如今时过境迁，为此充满埋怨地生活下去，对我自身不好，以后还有很多的路要走，被此束缚住才是彻底输了。”
“想想也是吧。”
“我并没有怨恨谁……埋怨当然不能说一点没有，可我还是会往前看的。而且，我还有你呢。”
“宽木前辈的话也对，说是什么谷底呢？比起因事故丧生或落下终身残疾的人，还有那些投资失败倾家荡产的人，这就算人生谷底了？以后还会有大风大浪的。前段日子，是我的情绪低落到谷底了吧。”
流川枫安静地听他说法，吁了口气。
“啊，对了，再过过我大概还要去打工。”
“别去。”每次打工都没好事。
“别这么样嘛，我的时间允许。”
“好了，好了，又不是马上就去嘛。好歹也要……先过完学园祭嘛！三年级还是允许参加的，说不定今年会在操场点篝火呢，呵呵。”
“咪咪要去参加秋之国体喽？”
“嗯。”
“今年带队的还是海南的高头教练啊。去年听越野他们说，真的是非常严格啊，你要注意喽。”
能比青年队的教练还严？
“喂，饿了吧？先把寿司吃了，冰箱里有可乐。”
流川枫将装着寿司的塑料餐盒和盘筷一起拿到桌上。
“给你。”他夹起一块鱼子寿司送到仙道面前，仙道理所当然地张开嘴巴。
“啊，还不错呢，挺新鲜的。”
“咪咪，要不要去穿个耳洞？”他忽然说道，捻着自己的耳垂。
“一人一边穿一个，作为交往一周年的纪念。嗯，我去买副漂亮的耳环。”
这就算有新意的事？真没觉得有什么可稀奇的。宫城学长一边耳朵上就一直都戴着一个耳钉。
“可是，会疼哦。”仙道故意皱起脸说。
“白痴。”流川枫瞥了他一眼。
“然后呀，去游乐场吧！我们还没一起去过呢。”
这就有新意了？觉得很傻呀，那是像小宏那种幼儿园小朋友才喜欢的地方。“没有其他安排了？”
“嗯……吃火锅？你不是很想么。去店里吃，不用在家里弄啦，怪麻烦的。”
那吃不到顶级牛肉的吧？流川枫嚼着寿司想。
“啊，这两月还是挺忙的。”仙道说。“我们可得抓紧亲热啦！”
流川枫撩了他一眼，加快了吃寿司的速度。
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六十、碎片之新学期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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