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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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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古里古怪被妖气笼罩的城到底要不要进去。
这实在是个问题。
冬青带着式神在城门外站了片刻,决定还是进去。
她现在很累,需要洗个热水澡来忘掉刚刚被某妖无视的不愉快。而在附近,热水,只有眼前的这座城市里才有。
还没等走到城门口,忽然一道流光从天而降,落在她面前,化为一个俏生生的小童子。
“是玲子大人的式神。”满看了一眼,立刻道出了来人的身份,同时也放下了戒备。
童子别无二话,走上前对着冬青合手一揖,说道:“奉玲子大人之命,有急事请冬青大人速归。”
“神社出事了?”冬青问道。
玲子让她出来游历,应该不会让她这么快就回去,除非是神社出了什么事,才会特意派式神来找她。
式神化的童子摇了摇头不说话。
他本就是用来传话的式神,自然回答不了传话内容以外的问题。见任务完成,白光一闪,他又变回了一张人形符纸。
冬青弯腰捡起符纸,沉默不语。
“主人,现在就回去吗?”满站在一边问。
冬青扬了扬眉:“当然。神社有事,怎么能不回去。”
“那这座城怎么办?”
冬青抬起头,望着城墙上的“人见”二字,沉吟道:“回去见过玲子大人再说。”
……
回到神社,平日里那些闹腾个不停的小妖怪都一反常态的静悄悄地窝在房檐下,见到她回来,也没有一窝蜂地涌上来。
冬青心里疑惑,却也没有多问。抬脚迈入神社,立刻闻到了一股混杂着淡淡的瘴气的药材味。
尽管那丝瘴气的恶臭淡得几乎闻不到,却依旧逃不过她的鼻子。
可是,怎么会有瘴气的味道?
而且还有药材的气味,难道是玲子受伤了?
想到这些,冬青加快脚步走进了玲子的房里。
玲子紧闭着双目躺在房间的中央,面色苍白。那丝若有若无的瘴气笼罩在她上方,挥之不去。
除了真央死的那一次,冬青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心慌的感觉了。
这个把她从妖怪口中救下,并且教导她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巫女的女人,竟然有一天也会这么虚弱地躺在床上。
她明明那么强大啊!怎么会!怎么会……
握在手里的那只手不复往常的温暖,反而带着淡淡的寒意。
式神跟了进来,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怎么会这样?”冬青茫然地问道。
她不知道该问谁,也不知道谁能回答她,她不过是出去游历了一段时间,为什么回来就变成这样了。
是她在做梦吗,为什么这个梦这样真实?
“冬青……”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握在手里的那只手轻轻地动了动,转而握住了她的手。
“你回来了……”
冬青低下头,玲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侧着头注视着她。
冬青抿了抿嘴:“我扶您起来。”
玲子没有拒绝,任由她把自己扶了起来。仿佛知道她要问什么,她先一步开口说道:“冬青,你今年十五了吧?”
“嗯,再过两个月,等过了夏至就是十六了。”
说来也奇怪,当初被玲子救下之后她许多事情都不记得,却还记得自己是在夏至那天出生的。
“十五……不小了。”玲子叹了口气,转头对冬青说,“我现在什么样子,你也看到了,大概只能再撑两三天了。”
“玲子大人你一定有办法……”
玲子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办法,这是十几年的伤,这些瘴气在我体内留了十多年,我再也无法压制了。”
“冬青,我知道你不舍得,可生离死别本来就是人世最常见的事。”
冬青不说话了。
玲子这次把她召回来,所说的基本就是遗言了。
“从当年中了那只妖怪的暗算之后,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我一点不意外,所以以前我常常催促你和真央抓紧修炼,成为我的继任人。”
“拖到现在,其实也差不多了。”
玲子话说得很慢,冬青也不催她,默默地听着,眼里有什么东西热热的,模糊了她的视线。
“冬青你是个好孩子,从救你回来到现在,你从来没有拒绝过我的要求。”
“我知道你并不愿意接手神社,所以我又培养了亚纪子,这样即便你离开了,也有人照料村子。”
“我并不是不愿意……”冬青想反驳,却又找不出反驳的话语。她的确不愿意一生呆在一座神社里,她想知道自己的来历,然而如果玲子开口,凭着救命之恩,她肯定不会拒绝。
“你不用急着否认。”玲子按下了她的手,语气温和道,“冬青,这些年来你已经开始怀疑西方妖怪的出现和你有关了吧。”
冬青想起让式神去调查的事,默默地点了点头。
“你出现的时机很巧,又身份不明,实在很难不怀疑。”玲子轻声叹气,“所以,做你想做的事去吧,村子自然有别人看顾,我也不想把你拘在这里一辈子。”
“只是在外别忘了,有时间回来看看……”
……
那一天玲子强撑着精神和她说了许多话,虽然大部分时间是玲子在说她在听,却也让她再次感受到了她温暖善良的心灵。
两天之后玲子便去世了。
没有任何痛苦与折磨,她闭上了眼,仿佛只是一场浅眠,随时会从梦中苏醒。
但无论怎么安慰自己,玲子也不可能复生了。
她虽然走了,生活却还是要继续。
冬青坐在窗边把玩着一条吊坠。
那吊坠呈水滴状,淡青色,举起对着阳光细细地看,青色的深处仿佛有一只眼睛在旋转。
听玲子说这是她出现时身上所带的信物,为了防止引起西方妖怪的觊觎,她在吊坠上下了封印,藏了起来,直到死前才交还给她。
可冬青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点什么。
她将吊坠挂回脖子里,冰冷的感觉让她瑟缩了一下。
心底忽然浮起一个奇怪的念头。
这不是吊坠,而是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