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香百味》鸳了了

22、御前厨艺大赛（一）

　　御前厨艺大赛？

　　千香瞪大了眼睛。

　　蔚百里望着她杏眼圆睁的模样，微微一笑，确定了她心中所想：“没错，正是御前厨艺大赛。”

　　昨儿个从宫中出来，他便想着，要想出个法子，让满香楼重新振作起来。如今趁着满香楼将秘方公布出去这个当口，还真有许多新的酒家打着满香楼秘制菜肴的旗号开张了，而那些不知道根底的外地人，也多多少少被蒙骗了过去。

　　那些粗制滥造的东西，味道自然是不好的，长此以往，被败坏的自然只能是满香楼的名声。

　　直到侍墨提起，这次去百里山庄，他听舅老爷说，百里山庄能在武林中屹立不倒这许多年，与每年的武林大会，百里山庄都能占领第一脱不开关系。

　　蔚百里脑中灵光一现。

　　既然武林中有武林大会，比试的是武学，那么为何上京这里不能举办一场厨艺的比试？若是能在圣上心里留个印象，得了圣上的题字，满香楼的重新崛起，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千香望着他，一脸疑惑迷茫：“这自古以来，哪里有举办什么厨艺大赛的呢？况且，就算我同意了，满香楼同意了，你说的御前，莫不是指的圣上？他，能同意么？”

　　蔚百里低低一笑：“你且放心，我这就去向圣上求了旨意。太皇太后从入夏以来身子便有些不适，胃口不佳，圣上一向仁孝，若是你能调理的太皇太后身子康健，我也算是立了一大功，不是么？”

　　他说得信誓旦旦，千香心里也忍不住有些雀跃，瞧着他的眼神又变了个模样。她太不会掩饰，蔚百里看出她的变化，在心里苦笑一声，只觉得女子果真变脸比翻书还快，又觉得她到底还年轻，心里想什么，脸上就尽数浮现出来。

　　这顿饭千香抱着气而来，欢欣雀跃而去。满香楼已然是如此境况，她便姑且再相信蔚百里一次，若真能成了，满香楼在上京城中的地位，当真是稳固不可动摇的了！

　　蔚百里让千香在家中好好练习着厨艺，便自去向圣上请旨去了。出乎他意料的是，皇上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反而是太皇太后和宫中的一干妃子，觉得甚为有趣。

　　皇上年幼便丧母，因此本朝并无太后，宫中除了太皇太后，也就是如今协理六宫的德妃地位最高。宫中四妃，尚有两个最高的妃位空缺，因此大家都在暗暗较劲儿。

　　太皇太后感兴趣，德妃自然也紧跟其后点头称赞，毕竟圣上纯孝，对太皇太后的一片孝心天日可证。德妃点了头，贤妃也开了口，后宫其余人等皆不甘落后，纷纷点头赞同。

　　这件事儿，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太皇太后身边的一位大姑姑琉璃，德妃身边的宫女锦绣，贤妃身边的宫女雨燕，再加上御膳房的掌厨和几位厨子，一共八人作为裁判。而圣上日理万机，便派了内侍总管朱凛德代为监场。

　　厨艺大赛分为三轮淘汰制，第一轮乃是上京城所有酒家都能参加的。经过第一轮的筛选，能够进入第二轮的，只有十个名额，再经过一轮的筛选，最后只有三人能进入最终的决赛。

　　第一轮比赛场地设立在朱雀大街正中央，顾老爷子带着一群人送千香到场边的时候，场外已然是人山人海。蔚百里早已等在那里，瞧见老爷子到了，忙不迭的迎上来，引着他到了一处高处背阴的地方。背靠着一株大树的阴影里摆了一张桌子并几把椅子，桌子上已经摆了一壶茶，老爷子细细一嗅，发现那里面泡着的，竟是上好的阳羡茶。

　　顾老爷子回头，眼看着孙女儿带着红枣和几个伙计朝着场上走去，那背影和几年之前比起来，更多了几分女子的窈窕曼丽。

　　他心里忍不住又是咯噔了一下。

　　自从上次蔚百里来到顾家，放下礼物寒暄几句便离开之后，这还是他们第二次见面。上次之后，他也曾旁敲侧击的问过千香，发现她言语间对这位世子爷是没有丝毫别的意思的。他原以为孙女儿日日待在家中，和蔚百里已经没什么联系了，怎的如今这一见面，他还是这么热情？

　　顾老爷子心下就慌了起来，这位爷可别真是看上千香了罢？！这可不行，他得想个办法！

　　这下子，满香楼的未来在他心里都已然没那么重要，老爷子满心想的都是怎样让他如花似玉的孙女儿逃出这混世魔王的手掌，一时间紧张得手心都在渗汗。

　　这一老一少，顾老爷子和蔚百里都站在这树丛之下，心下都是担心，担心的对象……倒也是同一个。

　　朱凛德站在正中央，拿出一卷密封完好的纸张来。那是前几日御膳房所有人一道想好的题目。

　　他脊背挺得笔直，大太阳底下，穿着那样厚重的深蓝色宦官袍服，竟不觉得炎热，反倒是那些守在台下的百姓，一个个脸上滚着汗珠，头顶直要冒烟。

　　千香站在场中的一侧，凝神听着那太监尖尖细细的声音远远传来，这大夏天里，听着倒也没那么烦躁，比那高门大嗓的不知好了多少。

　　她这样想着，嘴角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来，下一刻，便听得那太监扬声喊道：“本场题目，饭。”

　　饭？！

　　场上倒并没有议论纷纷，只是众人都皱着眉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千香站在原地，望着眼前的锅盘碗筷，眉头也禁不住深深的锁了起来。

　　若她不曾听错，这题目的意思，便是要让她做……一碗米饭？！

　　竟是如此简单？

　　千香忍不住便碰了碰红枣：“红枣，他刚才说的是什么？”

　　红枣的声音低低细细的，充满了疑惑：“小姐，他说的好像是……饭？”

　　说到最后，她自己也不确定了。米饭这玩意儿，虽说也分高下的，但终究只是他们每日用来填肚子的东西罢了！能有些什么新奇的招数呢？

　　难道，是这八人之中，有人喜欢吃硬的，有人喜欢吃软的么？还是他们对这稻谷的要求有什么特殊之处？

　　“一个时辰的时间，请诸位自己把握。”那太监扬声再说了一句，见这场上众人疑惑不解的模样，在嘴角轻笑一声。

　　这问题啊，刚刚看到的时候，他也是迷惑不解，这米饭，还能玩出什么新鲜花样儿来？多加水？可那不就成粥了吗？直到圣上的一句话，他才明白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不过这场上这么多的人，他还真没瞧着几个聪明的。就等着一个时辰过去了，能不能见到个分晓罢！若是连十个人都取不到，那定要治蔚百里一个举荐不力的罪名！

　　这样想着，朱凛德转了个身子，便去了一处背阴的地方自去休息了，只将场上这一众人等晾在这里，等着他们给出个答案。

　　日头越升越高，到了正午的时候，人的影子都是淡淡的一抹，在地上分毫不见。顾三守在台下，端了一碗茶递给红枣，又让红枣递给千香。

　　那是一碗晾了很久的茶，味道却芬芳浓郁，千香被晒得头晕脑胀，猛然间这一大碗茶水下了肚，登时神清气爽，连那头顶的热气似乎都散了些许。

　　她努力回想着过去十几年来祖父教给她的关于米饭的东西，但无论怎么想，脑海里出现的，都是那些煮饭的技巧，关于米的分量，水的分量，时间的拿捏，但无论怎么说，都是纠缠在一个饭字上头。

　　难道，陛下的意思，还真是要让人给他煮一碗饭？考察人的基本手艺？若米饭不合格了，便不许再尝试其他的东西了吗？

　　千香凝眸，望着那不远处高台上乘着凉的一众裁判，忽的低下了眼睛。

　　她想，她明白应该怎么办了。

　　场中央燃着一炷香，看那粗细长短，燃烧完恰好是一个时辰的时间。千香开始动手之后，场中的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的开始动作起来。

　　剩余的一部分人，要么是没什么头绪，还在那里苦苦思索，要么就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灵光一现，满面微笑的开始手头的动作。

　　这一场御前厨艺大赛，第一轮便是要筛掉数不清的人，只剩了十个名额，到最后连胜三场，得了第一的那位，才能得到圣上亲笔题写的匾额“天下第一厨”。

　　无数人抱了期待而来，却没想到，在第一关，就碰到如此难题。

　　一时间满场寂静，台上参赛的在思索，台下亦是在思索。顾老爷子坐在阴凉的树下，听见这题目，忍不住便直起身子，想瞧瞧孙女儿到底该怎么办。

　　发现千香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他心中万分焦急，深怕时间过去得太快，到时候连个作品都交不上来岂不难看？但瞧见千香开始动了，又觉得她思索的时间太短，没想好就做了，是不是结果会不大好？

　　他这里在万分纠结，那里却瞧见蔚百里同样一脸担心的望着孙女儿的那个方向，目光万分专注，当下心里就老大不爽快，轻咳一声，试图让他的目光收敛一些。

　　谁知蔚百里丝毫未觉，顾老爷子几乎要从嗓子眼里咳出一口血来也不见他收敛，反倒引得对方关切的询问：“老太爷，可是身子不适？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水，这儿有我呢！”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在老爷子不断的咳嗽声中，飞快的流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