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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十 ...

  •   隔得太远,裴东来听不清韩厥说了什么,只看见景鸿俯身在丁都督耳边私语几句,韩厥就被两个卫兵一左一右夹着,跟随那两人进了内室。
      看来有些话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讲,尤其是大厅内的将士们里不乏与韩厥相熟的兄弟。
      不过这样也好,人越少越便于动手。
      内室是经过特殊布置的,屋顶瓦片连接处很是坚固。刀斧敲击会发出声音,所以裴东来只能咬牙用手使劲掰,有时甚至脸都涨红了,那瓦片还是纹丝未动。
      为了不惊动里面,他是忙活一阵歇一阵,不时趴在屋顶上,侧耳听里面的动静如何。
      直到天色黑透,屋顶总算被他打开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缺口。正要跳下去,发现梁上竟缠绕着不少几近透明的丝线,线上还挂着一串串小铃铛。
      倒吸一口气,裴东来稍微活动了一下冷僵的四肢,轻手轻脚的潜入了屋内。在房梁上落脚的每一步都慎之又慎,踮着足尖,避开铃铛的位置,动作轻盈而敏捷,如猫一般。
      在他脚下,那三人正在密聊,言语间提并未提姜世才的名字,倒是屡屡提及边关战事。起初,裴东来以为他们是借着叙旧故意绕圈子,后来才听出来,韩厥是在暗示军事情报泄密一事。
      丁武不愧是老狐狸,对于韩厥所指控的罪名轻描淡写便化于无形。
      “即便你说的情况属实,最近一两年内,传回朝廷的捷报都是规模不大的遭遇战,那也只能说明,敌方在我们多年打压下实力大损,只能派小股力量袭扰边境,无力出动大军,敌弱我强,形势如此有利,难道不是好事?”
      “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当然是百姓之福,社稷之幸。只可惜,丁大人似乎过于乐观了。”
      “韩校尉,念在你祖上战功赫赫,你又曾为我军效力多年,我待你客气几分。但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信口雌黄,若要无理放肆,莫怪我不顾昔日同袍情谊。”
      韩厥冷笑着,“丁大人抬举。区区一介草民怎敢与‘辽东王’攀交情?”
      “这么说,便是不留情面了!”丁武个头虽不高,却自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直视韩厥的眼神隐隐透着杀气。
      韩厥回望的目光也毫不示弱,甚至比他的眼神更阴冷,“兄弟们在战场上拼命时,后方粮草迟迟不到,丁大人又可曾念过同袍情谊?”
      一时间,气氛剑拔弩张。
      景鸿立即站出来打圆场,“都是自家兄弟,莫动气,有话好好说嘛。”
      他一面说,一面向韩厥身后的卫兵使眼色,示意动手。
      眼看韩厥浑然不觉自己将被偷袭,藏身于房梁上的裴东来急了,即使明知跳下去可能双双被擒,也顾不得了。
      看到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房里,丁武反应极快的闪避到屏风后面。不一会儿,那几个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已相继倒地。
      好快的动作!景鸿的眼里闪过赞赏的神色。
      手中的斧头还在滴血,裴东来之前为了屏息而咬住的双唇也似血一般殷红,在他那张惨白的脸上分外引人注目。
      不等有人开口质问,大理寺的腰牌已经亮了出来。
      “很好,原来是有后台撑腰啊。”
      “天理昭昭,丁大人若是没做亏心事,何须惊惧如此?”
      “笑话!”从屏风后走出的丁武袍袖一拂,掩饰羞恼的情绪,“本官镇守此地多年,行端坐正,何来心虚!方才不过是应变之策,难道要引颈就戮不成?”
      零落的掌声突兀响起,所有人都惊讶万分的看着景鸿,却见他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说得好!丁大人说得极是!”
      丁武惊疑不定的看着他,既不懂他此举的含义,更奇怪他怎么还不叫外面的人进来控制局面。
      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景鸿微笑着在耳后一摸,手上多了一根银针,而他的面孔迅速蜕变成另外一张脸。这张脸,韩厥和裴东来都认识,只是万万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
      丁武甚至震惊到失语,及至刀架在脖子上,才反应过来,但已经无法出声叫人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忍不住开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韩厥放下刀,一手将他按在椅子上,一手捏住他的后颈,随时防备他突然大喊大叫。“丁大人莫慌,我们只是来找个人。”
      “找谁?”
      “姜世才。”
      “我不认识这个人。”
      “名字没听过,人总该见过吧?”
      迫于形势,丁武不得不抬眼去看裴东来手里的画像。
      “觉得面熟吗?如果我没猜错,有人向你引见过此人。”裴东来口中的某人,自然是说真正的景鸿,而不是眼前的冒牌货。
      那个冒牌货倒是轻松自在得很,找了把舒服的椅子,坐看这场气氛诡异的审问。
      丁武既未否认,也未承认,只是问:“他是什么人?”
      裴东来冷冷道:“我们追捕他,是因为他是私盐贩子的头领。也许向你引见的人说他是马商,但你大可不必担心我们追究你贩卖战马谋取私利的事情,因为据我推断,他潜伏在幽州的主要目的,是贩卖情报。”
      一听这话,丁武立即坐立不安起来,叛国可是杀头的大罪,沾上就是个死。
      于是,他当即决定,打死也不能承认见过此人,不管裴东来如何问都不答话,反正他谅他们也不敢刑讯逼供。
      正在僵持间,那个冒牌货开口了,“让我来吧。”
      裴东来斜睨了他一眼,“也好,老狐狸对付老狐狸,你有经验。”
      被称作老狐狸的狄仁杰得意的眨眨眼,连人带椅子搬到丁武对面,俯身上前低声耳语。没人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看到丁武的脸色不断变幻,时青时白,煞是好看。
      足足有一刻钟之久,他悠悠的吐出一口气,随后,默然点了点头。
      狄仁杰微笑着拍拍他的肩,感觉手心微有湿意,看来丁大人方才是出了场大汗。
      “行了,我与丁大人已经谈妥。你们先回,人犯明早就会送到。”
      “那你呢?”
      问话的是韩厥,他从见到狄仁杰卸下□□的那刻起,就一直沉吟不语。
      拍了拍腰间的亢龙锏,狄仁杰淡淡一笑,“放心吧,丁大人不会为难我的。我们还有些琐事需细谈,倒是你们,外面风雪还未停,路上当心。”
      韩厥听懂了他的话外之音,也明白他独自留下的用意,便转身催促裴东来,“走吧。”
      此时的裴东来有一肚子疑问,恨不能抓住狄仁杰问个痛快,苦于形势不许,只得暂且按下不提,扭头就跟韩厥出了内室。
      没有都督大人和景将军的发话,外面的卫兵没人敢拦他们,眼看着他们走出了别院。
      风雪声声声入耳,冷风拍在脸上像刀子般锋利。
      韩厥知道裴东来没见识过边关的风雪夜,便替他拢了拢袍子,将毡帽两侧放下来用绳子系紧。
      裴东来还想着刚才突生变故的场面,一动不动的任他折腾。
      低头看着他眼睫上薄薄一层积雪,韩厥不禁心生丝丝悸动,不由自主的凑近眼前这张粉雕玉琢的脸庞。
      裴东来一惊,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觉一股温热的气息在眼前拂过,扑簌簌的掉下片片雪花。还有少许将融未融的雪花,在气息吹拂下化成细小的水珠,挂在睫毛尖上,湿漉漉的,衬得本就微微泛红的一双眼睛莫名有几分委屈,像是刚哭过般,揪得韩厥心口一疼。
      这种时候,叫人怎么忍得住?
      仿佛预感到什么,裴东来迅速退后两步,声音略显紧张的问:“干嘛?”
      韩厥暗自握了下拳头,随即松手,抬起头,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怕你看不清路,帮你吹一吹。”
      就像那晚替耳垂伤口消炎的理由一样,既拙劣,又牵强。裴东来知道他是在为尴尬的气氛解围,但越是这样,他越是生气。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愤怒的原因。
      “夜已深了,我们还走吗?”
      “少废话!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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