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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杀人犯苏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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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在苏三的手里,刀在滴血,苏三的淌泪。
在刀子未捅进男人的身体时,苏三还有些害怕,可是当刀子扎进男人的心脏时,她忽然不害怕了,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反正捅也捅了,干脆的捅死男人,不要拖拖拉拉的。
于是刀子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扎了好几下,具体有几下真的忘了,有那个杀人犯捅人刀子还边数刀数的,即使有那么这个人肯定不是疯子就是变态。
这是苏三的供词,详尽详细,她甚至还贴心地供述了当时的心理活动,就像在写一本犯罪小说。
警官拿着笔写了些什么,不经意瞄了苏三的名字。
苏三,这个苏三不是那个被着枷锁的苏三,不过现在也差不多了。
苏三杀了人,拿把锋利的刀准确地刺穿了被害人的心脏。
当然是准确的,以苏三医学院毕业生的身份来说,如果扎不准那是对她专业的侮辱。
大学睡宿舍时,那张人体构造图放在蚊帐上挡灰尘,这样一看就看了三年;所以当刀子以优美的弧线插进那个男人的胸膛时,目的是非常精准的。
而现在,苏三正睡在看守所里,等待进一步审查后对她做出宣判。
于是苏三哭了。
心里忽然冒出了些委屈,渐渐觉得很委屈,慢慢变成懊悔,然后就大哭。
她委屈是因为她原本可以不杀这个男人。
她的委屈也是因为她无法不杀这个男人。
其实这个男人直到死也与苏三的生活没有真正的交集。
所以直到死他也睁着一双眼,他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苏三手上。
于是他握着刀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很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或者根本就是电视剧。
苏三多希望这就是电视剧。
“为什么?”苏□□问。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逼着我姐姐,如果不是你,姐姐不会那么痛苦。
你是否知道,姐姐是我唯一的亲人,你让她痛苦也就是叫我痛苦,我如何能袖手旁观。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很准确地将刀插到你的心窝里。
他不是一个好男人,他完全是一个社会的渣滓。
一个下三滥的皮条客,一个偷拍客人与妓女□□然后拿去勒索客人的无赖。
举止轻佻灵魂污秽,他害过很多女人却没想到有一天被女人害了。
苏三却没有负罪感。
苏三一直认为死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清静的人。
她还记得,念医院院的时候,如果遇上三伏天,他们就结伴去解剖室避暑;拿些冰啤酒那些小零食三三两两一起进去,在地上铺张旧席子,坐上去然后开始侃大山。
尸体就在他们上头,有时垂下一只苍白的手来,正好落在某个人的头上,他们也不怕,随手一挥,弄开那只奄奄的手继续聊天。
那里是最阴凉的,及时不开空调也足够阴凉,没人知道的诡异的原因。
什么鬼什么怪,苏三从没有看到过,也因为摆弄了那么多死人也未见一个鬼怪,所以她从不信那些神怪之说。
只是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她很清楚的记得,在她杀了那个男人之后,房间理出现了第三个人。
一个有些仙风道骨的年轻男人,穿着质地精细样式却很古怪的长袍,冷冷站在那里,看着那个死去的男人,从口袋里套出一张纸啪粘在了他胸口,然后敲敲他的脑壳,死去的男人就活了过来,站到了他身边。
活了过来?
学医出身的苏三最明白,死去的人绝对活不了。
那么那个所谓活又是什么意思?
或者说,□□已死,灵魂出壳。
苏三打了个哆嗦,坐在尸体下面聊天都没有害怕过,怎么现在倒怕起来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总是浮现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的脸。
她分明看到了,他脸上有一丝惊讶,即使他掩盖的很好,苏三还是看到了。
她看到了,他的嘴轻轻动了动,似乎说了句什么话没有声音只有口型。
但这难不倒苏三。
念大学时,她们几个女生去福利院做过一段时间的义工,有时会教一些听力有障碍的孩子读唇语。
及时嘴唇轻轻的动作也能分辨出对方说了什么。
他说,“怎么又是她。”
怎么又是她?
他认识她。
苏三却不认识他。
这不是好兆头,一个不该她看到的人被她看到了,偏偏又认识她。
苏三忽然鼓起勇气大叫了一声,“你给我站住。”
他竟然真的站住了。
回头看着她,脸上有些错愕和尴尬。
“你…….你是谁?”
他忽然笑了,说了句,“再见。”
苏三的脑袋顿时炸开了锅,直到警察到达现场她依然是直愣愣的。
当然这不过是苏三作案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
或许是做了亏心事,心里害怕,虚幻出了一个鬼;也或许所谓地府的使者真的存在,但无论如何反正苏三就要死了。
和这个世界永别。
和姐姐永别。
在此之前,她可以和姐姐见上一面。
姐姐已经哭红了眼睛,重复了一句话,“你为什么,为什么…….”
她握住姐姐的手,“你可以生活的很好。”
是的,很好,忘记过去,包括她,然后重新好好的生活。
这是苏三一手开出的道路,斩下荆棘给她看的最完美的未来。
“所以你要好好珍惜,一定要。”
姐姐点点头,已经泣不成声。
苏三却笑了。
从小苏三就要比姐姐更硬地起心肠,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那个男人纠缠姐姐纠缠了太久,姐姐无法摆脱她,就像她无法摆脱那段肮脏的历史。
但只要那个男人死了,那段历史就会跟着他下地狱。
姐姐为了她已经做出太多的牺牲了,而今正是她回报她的时候。
所以苏三这样义无反顾,毅然决然。
刀对苏三来说并不可怕,她可以用刀划出很优美的弧线,刀尖轻轻碰触表皮,慢慢切下去,感受到皮肤的弹性,刀不可以反抗,而是要融入空气中,融入皮肤的弹性里,一气呵成,这样的线条最完美。
但那个时候却是急切完全没了章法,像个菜市场的屠夫,像个刑场的侩子手,粗陋的野蛮的,那样一刀。
你是一个用刀的艺术家。
这是她的老师对她说的话。他对她寄予厚望,她却用死刑判决来回报他。
他一定对她失望透顶。
苏三几乎要哭了,她如何对得起他,如何对得起那一具又一具曾经为她的学业做出过牺牲的尸体。
这几乎比起立刻把她押赴刑场更让她难受。
姐姐来时也带来了苏三老师的消息。
他病倒了,在获知苏三入狱后就病倒了。
原本他与她正准备一同做一个课题的,现在全完了。
老师托付姐姐带来了苏三放在他那里的笔记,本子上有他用红笔做出的细致的评语;他对她是有心的,她如何会不知道。
只是一切都晚了。
晚了。
苏三彻夜不眠,连续几天下来已不成人形。
判决也下来了,死刑,没有任何余地。
苏三没有上诉。
脚镣在地上拖出了清脆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仿佛来自灵魂的声音。
上车之前,苏三回头看了看,算是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瞥。
心里忽然有莫名的释然。
坐定后她却傻了。
车里早已坐着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很悠闲的模样。
莫非是来劫法场的?可似乎没有人更没有理由要救她。
她确信他们不是来劫法场的,因为其中一个男人她见过。
那个穿着古怪长袍的男人,而今他身边又多了一个男人。
穿着件皮衣,吊儿郎当的模样,咔吧咔吧不停嚼着槟榔,把自己的嘴弄得通红。
那个穿皮衣的男人冲她笑了起来,“别怕别怕,你不会被他们枪毙的。”
仙风道骨的男人瞪了他一眼,“不想要年终奖了!”
皮衣男人大大咧咧地笑着,用力拍了拍苏三的肩,“怕什么,她不会说出去的对吧。”
苏三只想尖叫,可是叫不出声,身边的押送她的人正襟危坐,仿佛完全没有看到这两个人。
皮衣男人从口袋里套出了一张纸,就是那张贴在被她杀死的男人胸口的纸。
这张写了个数字,八十八。
仙风道骨的男人无奈地看着他,也从口袋里套出了几张纸,往其余几个人胸口贴了上去;那些被做上标签的人却毫无察觉。
皮衣男人拿着纸往苏三胸口一贴,笑嘻嘻地说,“八十八,发发,老朋友了,给你个发财号。”
当晚的新闻里报道了这样一条新闻。
今早,在XX路口发生一起重大交通事故,一辆押解犯人的囚车被撞飞出数百米,车内的人全部遇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