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年代致富经》寥落月阑

11、中秋

　　谁也没想到，这小黑睡着之后居然就好几天没醒。

　　本来一开始朱玉润还担心来着，后来看小黑呼吸正常，小肚子一挺一挺的，看上去只是睡了，并没有死，这才放下心来。

　　小黑睡着的那几天，朱玉润和邢非又去了趟那个人工湖。这次没有妖风作祟，两个人直接摸进了湖里头。

　　只是，就算是摸进去了也没一无所获。这湖里干净得跟矿泉水一样，不仅没有鱼虾，就连水草都没有几根。两人将整个湖都摸了个遍，最后两手空空的上了岸。

　　“你说，这湖里怎么什么都没有啊？”朱玉润失望的说。

　　“我也不知道，”邢非觉得这湖里有古怪，但是他怕说了吓着朱玉润，因此也只得含糊了过去，“咱们还是想想，有什么赚钱的渠道吧！”

　　“嗯！”

　　* * *

　　现下正是秋天。

　　秋天是个收获的季节，各种果实都成熟了。

　　村子里要忙秋收，红薯、谷子、水稻、玉米、高粱……各种作物此刻已经熟透了，地里头一片丰收的景象，正等着村民们去收成；零星在村前村后种着的苹果和梨子也熟透了，走在树下的人们只要一伸手，就能摘下一枚苹果或梨，放在嘴里大口的咬着，嚼着，甜蜜的汤汁流了满嘴；一些村民的院子里还种了枣树或柿子树，秋天的时候红澄澄的挂了满树，摘下来一吃，全都是甜甜的滋味；除了这些，山上还有野山楂、山丁子和野酸枣，酸酸甜甜的，另有一番滋味……

　　朱玉润和邢非下一步瞄准的，就是这些山货。

　　野山楂个头小，味道却比一般的大山楂还要甜，虽然量可能不会很多，但是放到黑市上卖，兴许也有人尝鲜；野酸枣的酸枣核则是一种能卖钱的药材，将成熟了的野酸枣摘下来放到阳光下晒，晒好了卖给收中药的，也能换一些钱；还有栗子、榛子等各种干果，虽然剥起来是困难了些，但是收的价格更好，卖的多了，兴许他们明年的学费都不用愁了。

　　不过，盘算的好，怎么去弄却是个问题。

　　现在村民们大多都在山脚收秋，有的还会组织着去收果树上的果子，虽然他们不会进到山里头，但毕竟在山边边上，这要是他们擅自行动被人发现了，那就糟糕了。

　　而且，就算是摘好了，怎么晾晒、怎么存放又是个问题。

　　小打小闹的摘一些就当吃着玩，村子里头的人也不会管的，但是酸枣核要晒，栗子和榛子也要剥，这晒和剥都需要大片的平地才行，这要是大批量的晒在院子里，非得被人发现举报不可！

　　朱玉润和邢非盘算了半天，都没想好要怎么办。

　　而就在盘算间，中秋要到了。

　　中秋对于村子里头的人来说，是一年当中仅次于过年的大节日。往年的中秋节，公社都是要发些东西让村民过节的，今年丰收，发的自然就更好了。

　　这一天，上工结束后，朱玉润和邻居王婶一起往家的方向走去。

　　“各位社员，各位村民，大家好！今天下工后，每户出一人来我们村部领过节物品啊！人人有份，家家都有！不用着急！讲求秩序……”

　　说是不用着急，但一年也就开一两次荤的村民们早就忍不住了，听到这个消息便连忙加快了脚程往村部赶去，这心急的，甚至都跑了起来。

　　“大侄女儿，你也赶紧去看看去啊！”王婶一直是个热心肠的人，这么多年来，对朱玉润一家也十分照顾。一听到要发过节品，她连忙和朱玉润说。

　　朱玉润抿着嘴笑：“我不着急，不是说了吗？家家都有，早去晚去那都一样。”她这还是第一次以朱家人的身份去领过节物品，听到杜村长大喇叭这么说了，心便也不着急了。

　　“你这傻丫头，那咋一样呢？”王婶着急上火的说，“听说今年村里头杀了两头猪给大伙分。你说说，这猪头肉跟后臀尖一样吗？肥油跟五花肉一样吗？肚子上的拉拉皮跟背上的排骨能一样吗？说是平均分配，那猪可不是平均的长着的！就算是每家一头那还有大有小有公有母呢，现在是整个村分猪肉，要是你去晚了，给你家的都剩那些不好的，你不就亏了嘛！”

　　朱玉润寻思着还有这事儿，但是王婶说的确实在理。她便也没耽搁，连忙跟着王婶就往村部赶去。

　　赶去的时候前头已经排了一条不短的队了，朱玉润和王婶排了个中间，还算是不错，虽然最好的排骨和五花肉兴许被人给挑了，但是轮到他们，应该也还能分到肥瘦相间的大腿肉。

　　可是，当朱玉润终于排到了，报上自己名字的时候，分肉的张屠夫却说：

　　“二大队朱家的已经领了啊！”

　　“啥？”朱玉润有些蒙圈，“叔叔，我们家就我能走动，不可能领了啊！”

　　张屠夫看了看手上会计给的纸：“确实是领了，有个半大丫头跟你年纪差不多，说帮你家领了。我看着……好像是你舅家的大丫头杜成男。”

　　“她帮我领了？”朱玉润有些急眼了，“我们家和他们家早就分家了！她帮我领干啥啊！”

　　这杜成男是舅舅家的大女儿。跟好吃懒做的二女儿杜亚男不一样，这杜成男的性子十足十的像极了她娘，又豪横又贪婪，个子不高声调倒是高的很，朱玉润跟她打过几次交道，明里暗里的亏都吃了好几回。

　　这肉要是落到她手里还有的好了，那一定就转手给她那个妈了！

　　朱玉润一跺脚，便准备往舅舅杜强家赶去。

　　邢非也正在人堆里头排着呢，见到朱玉润跑过去，一把就将朱玉润的胳膊给拉住了。

　　“怎么了？”邢非关切的问道。

　　朱玉润的眼圈都要急红了：“我大表姐杜成男帮我领了猪肉！她……她肯定给自己家了！”

　　这事于她都不是第一次了。

　　从前她和她家人都受杜强一家照顾，村里发的年节物品，舅妈给多少就是多少，舅妈说不给，那手指缝是一点都不露。当时她人小，确实得受舅舅家的帮助，村里又这么安排的，她也就忍了。

　　可是，现在朱家都和杜家分开了，凭什么她家的猪肉让杜成男给领了去？要知道，以舅妈那个性子，领了猪肉回去，那自己家绝对一点肉渣都见不着了！

　　况且，她前段时间刚刚和邢非一起丢了五花肉！就等着这次发肉解馋呢！要是再被舅舅家给截了去！那她们家该怎么办啊！

　　邢非当时就走了出来：“走，我跟你看看去！”

　　朱玉润看着邢非眼中坚定的眼神，点了点头。

　　* * *

　　两人很快就到了舅舅家。

　　还没进门，就听到院里头赵春花的大嗓门在那里嚷嚷着：

　　“我说要后腿要后腿！你咋割回来几条排骨啊！我跟你说！排骨里头有骨头，看着不少，炖着不出数！”

　　另外一个女孩的声音不服气的说：

　　“妈！不还有朱家的肉吗？她那块是后腿，你拿那块炼油不就行了！”

　　好家伙，这刚领回来，就商量着怎么处置了，这还真把那块肉给当成自己的了！

　　邢非听着更生气，一脚就将门给揣了个通透。

　　“把肉还给朱家！”邢非进门直接说。

　　赵春花和杜成男刚还被门口传来的大动静给吓了一跳，睁眼一看，居然是那个新从李家村来的半大小子，后头还跟着眼圈都红了的朱玉润，登时冷笑着说：

　　“我还说是谁呢？外村来的野小子就是不懂规矩，我家这门要是被踹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踹坏了我赔！你们拿了朱家的肉，也得还给人家！”邢非咬牙切齿的说。

　　“就是！”朱玉润也红着眼圈说，“舅妈，刚我去领肉。人家说我大姐把肉帮我领回来了。既然已经领回来了，现在就还给我吧！”

　　她性格向来温柔，极少和别人有急眼的时候，可是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了。

　　“啥肉？”赵春花看了一眼大丫头，“我可没看到有什么肉。”

　　“就是！”杜成男比杜亚男要横多了，此时在她妈身边，那自然是更不怕的，“我根本没帮你们领肉！你们领不到，可别冤枉我！”

　　“我咋冤枉你们了！人家分肉的张屠夫都说了！就是你说帮我们家领的！大姐，你要是不认，那咱们就去村部，一起去分说分说！”朱玉润咬紧了牙关说。

　　刚才朱玉润没领到肉的事情惊动了不少人，现在见朱玉润和邢非追到了杜强家门口，不少领了肉的好事的村民们也抄着袖子站在杜强家大门口看。

　　听到朱玉润这么一说，不少村民也议论开了。

　　“玉润丫头说的对！我刚就排在她身后，亲耳听到人家张屠夫说肉给人拿去了！说就是你们家成男！”

　　“杜强媳妇你咋瞎掰呢！成男领肉的时候我都看到了，一扇排骨一块肉！我当时还寻思着，怎么领了这么多回去！比谁家的都多！敢情啊，这是将人家小朱家的也给领了！”

　　“你们两家不都分家了吗？还领朱家的肉干啥？赶紧给人家送回去啊！”

　　“对了，村部还发了白菜粉条和大葱，不是也被你们家给领了去吧！”

　　几十双眼睛都瞅着赵春花，赵春花又要强又好面子，被这么多人这么看着议论着，登时就脸上就挂不住了。

　　“你吓唬谁呢？”赵春花一对三角眼瞪得比谁都大，“不就是一块肉吗？就算是我们拿了又怎么样？你瞅瞅你，还有点小辈儿的样吗？还敢揣长辈家的门了！等你舅舅回来了，你瞅瞅他怎么收拾你！”

　　“怎么？就算是什么长辈，难道还想打了她吗？”邢非一双厉眉登时皱了起来，“你们拿了她的肉要赖，如今还要打她！你们难道就像长辈吗？你们不想交是吧，行，我们自己去找！”

　　说话间，邢非已经窜进了厨房里，到处翻找那块猪肉去了。

　　赵春花站在院子里头破口大骂。她也想进去将邢非给拽出来，但是邢非刚才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住了她，即使他也只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但她仍然不敢上前去。好像走近几步，就会被打一样。

　　不多时，邢非就将两条麻绳穿着的猪肉提了出来。一提是一小扇排骨，一提是一块后腿肉，两块都红润润的，一看就是特新鲜的猪肉。

　　“这是你们家的吗？”邢非故意问朱玉润。

　　赵春花急的牙都要咬碎了：“你干什么？那扇排骨是我们家的！”

　　“哦？”邢非将后腿肉提得更高，“那这块，就是玉润家的了？”

　　赵春花一不留神，被邢非抓住了说话之间的漏洞，气得直跺脚。嘴里头污言秽语的连八辈祖宗都骂了个遍，但是硬是不敢上去撕扯邢非。

　　邢非径直走了过去，将后腿肉递给了朱玉润：

　　“以后，谁要是敢拿你们家的东西，我连他们家的一起拿！”

　　说完，邢非一双利目又看向了杜成男，看的她一阵的哆嗦：

　　“听大婶们说还有白菜粉丝和大葱呢，你也给领了吗？”

　　杜成男忍不住的后退：“我才没有呢！那些东西我们怎么看得上！谁家没有啊！”

　　邢非见她这么说，便也没说什么，拉着朱玉润便要往出走。

　　两人走到门口，听到赵春花和杜成男还在那里头喊：“还有我们家的肉呢！”

　　邢非一转头，将那扇排骨扔进了杜成男的怀里，排骨上的肉溅得杜成男绿色的衫子都油了一大片。

　　“走！”邢非拉着朱玉润，头也不回的出了院门，留下那两母女仍在院中，咒骂个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