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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4、进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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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进藏
在我的想象当中,如今考古队因为组织的事情而被囚禁,无论齐老板、吴三省抑或是张起灵,都应当投身到积极的营救当中。
然而实际上——齐老板自顾不暇,吴三省联手解连环忙着清洗长沙的势力,而张起灵,则千里迢迢从西沙跑到了河南,然后又要转道西藏。
我已经完全记不得原著当中是否有张起灵在西沙考古队事件之后是否前往过西藏的描述了……实际上,一如我之前无聊自嘲时所说的那样,就算看完了盗墓全本,也依旧无法捕捉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局。
总之,张起灵同齐老板所做的交易大约只需要我跟着他来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发现那个甲字墓就足够了,至于他究竟是要去西藏还是东藏,于我大概是不会有半点关系。
也是因为这个缘故,那一夜我坦然的睡了个大好。
没有梦到张叉叉,也没有陷入什么奇怪又让人恐惧的噩梦。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的最终结果是——有个人打包好了行李站在我的床头,很不客气的把我从睡梦当中敲醒了。
我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倒是不算早了。再看一眼站在床头的男人的打扮,看起来是已经收拾妥当准备上路。
念在这些日子天天见面的情份上,我还是很客套的把手伸出被窝,随意的冲他挥了挥,道,“慢走……不送……”
在我打哈欠砸吧嘴的间隙,我明显瞧见床头站着的男人眉毛皱了一下,然后声音清冷的有些不近人情道,“起床,出发。”
“……”
我花了足足三分钟才反应过来他方才所说的话的意思。
“你去西藏?”
“嗯。”
“带我一起?”
我表情夸张的指了指自己的脸,便看见张起灵认真的点了点头,一点儿也没有要做多余解释的意思。
我很想拍拍他的头看看究竟是他秀逗了还是我秀逗了,可最终,我还是打了一巴掌自己的脸,证明现在我不是在做梦,“你去西藏为什么要带上我?”
张起灵侧头思考了片刻,却是转身出了房间,顺手帮我把房门带上了,我清楚的听见他在关门前所留下的那句语气坚定,“五分钟。”
……
于是半小时后,村口新修的大马路上平白多添了两个暗搓搓的身影。
我手搭凉棚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前往汽车站的已然超载的长途客车,张起灵则站在我身边,行李半扔在地上,脸上看不出什么多余的神色。
这个地方的交通并不便捷,有时候运气不好甚至要等上半天时间才能有幸等到一辆过路的汽车。入秋之后的气温渐低,我侧头过去的时候刚好可以看见身边男人被衣服衬的笔直的背脊和肩线,自袖口伸出的手指虽然算不得美,但也称得上是骨节分明。
我没话找话,搭讪身边唯一的活人,“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突然决定去西藏。”
他的眼神略微迷茫了片刻,像是在努力回忆一些模糊的片段,“齐羽跟我说一路往西走,一定会有些发现。所以我想去西藏。”
这理由听起来不太靠谱,我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原来齐老板所谓的掌握了张家的信息就是给张起灵一个似是而非的指路。用这个条件换得张起灵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了这么久,齐老板不愧是奸商中的奸商。
因为之前张起灵没有正面回答为什么非得带上我的原因,我也不想反复提及这个问题惹他生厌,可以聊的话题便只剩下这个节骨眼上究竟应该怎么进藏啦,以及进藏之后应该注意些什么……之流。
很可惜,身边的人明显没有了再配合我唠嗑的心思,他在听罢我絮絮叨叨的询问之后,只是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然后很淡定的摇了摇头道,“你死不了的。”
“……”
虽然明知道他陈述的是事实,可是我却依旧觉得跟这种人独处下来而不被闷死简直是需要自带没心没肺的天赋。
好在,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在路边耗了三个小时,终于让我们盼来了唯一一辆大巴车,我跟张起灵踏上了前往西藏的所谓“朝圣之路。”
1985年秋。
青藏公路的二次改造大部分路段都已经进入了尾声。
我们从河南搭绿皮车前往青海,又从西宁搭火车前往格尔木。
这里已经是青藏铁路现下所能到达的最远的一站,接下来的进藏路便只能够借助汽车搭配着徒步前行。
我随着人群从火车上下来,看了眼半露天的站台上竖着的“格尔木”的地标牌,脑海里忽然就想起了此时被囚禁在这个地方某处疗养院里的考古队们。
张起灵也跟在我身后下了车,因为气候缘故,他的脸颊比在内陆的时候要显得稍红。我从他手上接过行李,想了想还是小声问他,“其实我有关于考古队的信息,想不想听。”
张起灵看了我一眼,继而摇了摇头。
我不解反问,“为什么?”
他看向火车站的出站口,呵出来的气在空气中变成了一片白雾散开,“没有时间了。”
站台上流动的旅客已经散了,乘务警坐在自己的休息室里并未冒头,不远处的铁轨上便有不少胆大的小贩拎着篮子垫脚通过车窗给里头的乘客售卖一些简单的吃食。
我跟随张起灵出了火车站,他却并没有带我去不远处的汽车站,而是带我去了西藏驻格尔木的运输站。
这里有不少直接前往拉萨的货车,但是老实说,实在不太适合载客。
我看着张起灵熟练的跟一旁一辆快要出发的货车司机砍价说着顺便搭两个人一块儿进藏的事情,那货车司机看了眼我,摇了摇头,张起灵又说了些什么,那人终是收了钱,示意我俩上车。
货车是那种跑长途货运的卡车,张起灵背着行李先翻进了后头载货的货箱里。我刚抬脚想要手脚并用的爬上去,他已经半拎起我身后背着的大包,然后朝我伸出了手。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先将背后的行李脱下来让他直接拿着放在货箱里,然后抓住他递过来的右手。他握紧了我的手稍稍使力,借着这股惯性,我总算顺利进了货箱。
很快,后货箱里又被塞进来了好几箱货物,然后门被人从外头合上,原本就逼仄的空间瞬间被黑暗所笼罩。
我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卡车已经启动并且转弯出了运输站,身边是一层层摞在一起的木箱,能够活动的空间大约就只剩下五步之内的一个侧身通过的通道了。
张起灵把我俩的行李扔在了一边,自己则选择在一个角落里靠着货箱坐下。我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如果不把行李挪开,我大约就只能坐在他身上了……叹口气,自力更生的将行李往高处挪开了一些,在张起灵对面坐下来,刚好够舒展开来双腿,而不会跟对面的人产生太多的重叠。
如果现在要问他为什么要选择货车而不是长途客车,大约是问不出来什么内容的……黑暗里头,张起灵平稳的呼吸声完全被卡车颠簸起来四周货物箱碰撞的声音所掩盖了,我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张压缩得几乎不占包的薄毯扔到了张起灵身上,他终于睁开了眼睛,将毯子展开,没有拒绝。
一路上走走停停,后货箱里完全感觉不到白天以及黑夜的变更。
青藏沿线的补给站此时并不算多,更多的时候卡车停在路边都是为了就地解决一些喝水过多所引起的生理不适。
就这么在公路上头又走了大约五天的时间,货车司机在半路停了下来。
我原以为这一次也是半途休息,然而张起灵却已经拎着行李从后货箱里跳了下来将剩余的车费递给了在一旁抽烟休息的司机。
我站在后货箱里头往外看,“为什么在这里就下了?”这地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小山沟,完全看不出来任何值得人停留的意义。
张起灵在车下冲我伸出手,似乎没有任何解释的意思,“就是这里,下来。”
“……”
我叹了口气,乖乖弓下身子从后货箱里跳了下来。张起灵把手收了回去,拎着行李开始在前头带路,没有再回头。
我们从高速路上下来,大约走了半天时间,终于来到了一个并不算繁华的小县城。
县城里的物资供给实在有限,张起灵在县城里头买了一些御寒的棉袄还有自制的登山手杖等作为补给,而我,则找当地人买了不少的青稞窝窝还有酒作为备用。
在没有中西医存在的地方,酒是我所能找到最为便捷的驱寒工具以及外伤消毒工具,至于青稞窝窝,只是顺手给同行的另一位准备的备用干粮。
眼下虽说是初秋,然而这里的气温已经跟冬天没什么两样。看张起灵的架势,似乎是要以这里作为起点进入不远处笼罩在云雾当中的那座雪山,单凭目测我无法估算出它的海拔,但是因为上头已经可以看见朦胧的雪线,如果到达峰顶,海拔应该是过了四千五百米。
准备好了一切,我们甚至没有停留便重新踏上了旅程。来到山脚的时候,迎面而来的凛冽的寒风便已经吹得人开始有点儿趔趄。
好在,出发的时候天色还算不错。我们迎着风在阳坡大约走了四个多小时,头顶上原本湛蓝无云的天空忽然聚集了一大片灰色的乌云。
——要下冰雨了。
在高原地带,雨永远是比雪更为恼人的存在。
我看一眼天色,同身边的张起灵打着商量,“一会儿好像要下雨,要不我们先找地方待一会儿等雨停?”
张起灵将视线投射到远方茫茫的雪山里,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好吧,舍命陪君子。我觉得自己也是蛮拼的。我们将雨衣披上,又重新确认了一遍自己的防滑装备,保持这样的状态继续往上爬了大约五百来米,天上淅淅沥沥的雨滴子便这样落了下来。
因为有雨,群山之间的雾气便散了开来。四周的景色像是被冲刷过一般顿时间显得鲜艳起来、然而由雨滴所串成的雨帘却又连绵不断的落了下来,隔绝了人与自然之间的相互窥看。
其实站在专业的角度来看,在这个季节携带这些简易的装备就深入雪山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我之所以没有阻止张起灵继续跋涉的原因大概只是因为……我拗不过他,而且也没有能够劝他改变主意的实力。
等到我们来到半山腰的时候,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已经从最初的黄豆大的雨滴变成了劈头盖脸的瓢泼大雨。
这座山上的岩石并非紧密而大块的裸岩,至少在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位置上,脚下踩着的仅仅是一层薄土,若再往下挖掘,便只有堆积其中的大量鹅卵石。
这样破碎的地形不仅加大了攀爬的难度,更造成了生命的隐患。我仔细侧耳听了听四周山体被这场暴雨洗刷时所产生的声音,不由皱眉叫住一直走在我前头不远的张起灵道,“我建议我们还是先找地方休息一阵,如果大雨再不停,我担心会产生山体滑坡或者雪崩。”
雨声很大,我的声音刚出口没多久,便被一片接一片的哗哗声所掩盖。看见前头的张起灵并没有因为我的招呼而停下脚步,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想法,可惜依旧无果。
这种时候哪怕打不过张大神也不能继续拿两个人的生命开玩笑,我缩着身子顶着雨又往前快走了好几步,总算勉强赶在了张起灵前头。正打算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停下,却不料,刚看到他被雨冻得有些惨白的脸色还有半掩在已经彻底报废的雨衣后头的那张已经泛青的嘴唇,我心理咯噔一下,顿时反应过来——大事不妙。
雨依旧在下。
我搀扶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张起灵走了好久,这才勉强找到一块顶部微微突出的巨大岩石,将张起灵藏身其中,勉强帮他避开源源不断的雨水。
将他身上的雨衣拉开,擦干了手伸手往里头探了一探,里头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看起来他的状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糟糕。
眼下最糟的事情还是,他的嘴唇跟手指已经发青,脉搏显著增快,脸颊开始浮肿……这是明显的急性高原反应。
如果我们进雪山之前有准备足够的氧气或者应急药物,那么眼下的情况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实际上,因为别说是罐装的氧气瓶,就连最基本的氧气袋或者是口服药剂,我们都无法在之前的那个小县城里寻得。
苦笑接苦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何况我这样三脚猫工服的蒙古大夫,根本没有凭空妙手回春的本事。
摸了把不断落在脸上的雨水,我弓下身子从背包里掏出之前带上的青稞酒,慢慢的给身体冰凉的张起灵喂了几小口。简单的按摩和急救按压也不能落下,我冷静的开始试图帮他缓解此刻因高原反应所带来的胸悸,脑海里已经用最快的速度开始盘算,如果在这个时间点这个海拔高度,我想办法将他背下山找藏医救回他的希望有多大。
最终结果是,数据无法测算,但远比待在原地坐以待毙听天由命的强。
我深吸一口气,将身上的雨衣脱下来重新简单的给他做了一个挡雨的缓冲,又从背包里掏出先前在货车当中扔给他的那床毯子当成是绳索。用毯子穿过他后背的背包自他腋下穿过,再将毯子的两侧在我身前系好,反背上我的行李背包。我带着一个大男人还有两包行李在大雨中尝试着走了几步,因重心不稳而不住的趔趄,但是好在——并非无法前行。
决定好了便开始着手去做。
我在心里不断的给自己鼓劲,张起灵可是要出现在未来盗墓笔记剧情当中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在这样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大山里半路夭折。
然而,背后背着的男人微弱的呼吸一直喷洒在我颈后,环着我脖子的双手几乎感觉不到任何来自他主人的力度,那个强大到近乎神一般的男人这是第一次以这样微弱的状态出现在我身边,甚至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他是否能撑到我成功将他背下山,能撑到语言不通的我靠手势比划找到当地有名望的藏医。
雨声依旧,自雪山深处传来的雷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黄昏暮色中渐渐翻滚了起来。
等到第一道闪电落下来的时候,视线范围之内的世界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天色渐晚,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哪怕是我也觉得辨认眼前陌生的路有些困难。
背着张起灵,我正在努力寻找返回县城的路。也不过是一个晃神,脚下踩着的鹅卵石忽然被雨水冲刷的坍塌下去一大片。
我甚至还没来得急重新寻找重心,便觉得身后的重量忽的增加,身体前倾,双膝顺势跪倒在地,两只手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一阵噼里啪啦滚石下落的声音,我连带着身上背着的诸多东西一块儿顺着山坡朝下滚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