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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三十四、往事回忆 ...

  •   “今晚听了许多的话,吓了一跳吧?”还是苏南先开口,他带着她坐进路边一间咖啡店,“我们在这里坐一会儿,一会儿我还要去医院。”
      “嗯。”安家宜不置可否,低着头捏着耳钉,也不看苏南。
      “从哪里说起呢?”苏南捏着烟在手上把玩,“先说我家里吧!你应该已经猜到了,高云展是我父亲,我还有一个名字叫高南方,父母离婚后,我算是跟了母亲吧!高在呢,名义上是我父亲的侄子,实际上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高云展当兵出身,入伍前在老家就结婚了,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后来在部队遇到我母亲,我母亲疯狂的追求他,他便跟老家的妻子离婚。我妈妈,嗯——”苏南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都是些家事。”
      “如果为难就不要说了,我没关系的。”安家宜压制自己的好奇,她不想他为难,她一直都知道他的解释有多难。
      “还是一次性都说开了吧,省得你胡思乱想,本来想过一段时间,等我整理的差不多了,才告诉你的,迟早也是时间的问题。”苏南将烟掐断,把烟丝都抽出来。
      “我外公家在军界有些地位,我母亲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她的婚事也算是件大事,如果被外界知道她破坏军婚,而且还是二婚,这个影响不是很好。所以当时他们便隐瞒了高云展有过一次婚姻的经历,包括前妻刚出生的儿子,那孩子就是高在。后来,在我出生后不久,高在的妈妈一次意外去世,那时高在才三岁,老家也没什么人能养活他,高云展便说服我妈妈,把高在接了来,但是外界说的一直是我去世叔叔家的孩子,高在的户口都是在叔叔家名下的。”
      “我妈妈很爱高云展,但是高云展对前妻和高在有愧疚,两人渐渐因为这些事有了口角,随着时日久了,感情也便生锈,吵架越来越厉害。最后在我大学入伍前离婚了。”
      “至于秦鸥,他为高云展生了个儿子,好像是没登记结婚吧!这事我不是很清楚。”苏南顿了顿,一口喝干了咖啡,“我跟家里关系不是很好,有部分高在的原因,我跟他从小就不和,我性子比较躁,他偏爱惹我,所以我经常揍他。怎么说呢,我跟家里闹僵其实还是在部队的一些事,这就牵扯到彭山灵了。”

      苏南说:“那就从彭山灵说起吧!你也知道了山灵怀孕,孩子应该是高在的,但是高在不管她,她便找到我,我不能不管她,便陪她去了医院,就是那天我突然走了的事。但就今天,她被人推下地下通道,流产了。她说是去找高在,高在没见她,派人将她赶了出来,一出门便被人故意推倒,所以不用想肯定是高在干的。我几次给高在打电话,他都借口拖延。我们俩从小一起长大,知之甚深,他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我有的,他都要抢,想要还不直说,总拐弯抹角。所以他几次说要参加高云展小儿子的满月酒,让他来酒会找他,我便知道他是想故意在酒会上惹毛我,让我搞会满月酒,让高云展难堪,后来你也看到了,我便如他所愿。”
      “但他到底没去看彭山灵么。”
      “那是因为我。”苏南沉默了。
      安家宜有些不安,或许将下要讲的才是重点。

      “她想跟我结婚。”苏南的声音有些发涩。
      安家宜匪夷所思地看着苏南,“如果这个孩子不是流产了,你们就要结婚了?”
      苏南苦笑摇头,“你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我要是愿意跟彭山灵在一起,还用等她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再跟她在一起?”
      “你们原来在一起过。”
      “没有。”苏南迅速否定,“我们发生过关系,但是我从来没当她是女朋友。”
      安家宜的眼睛立起来,“苏南,你懂自己在说什么?”
      苏南直视着安家宜的眼睛,“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从来没爱过她,也没想过跟她有进一步的关系。我们当时只是犯了一个冲动的错误罢了,我难道就因为一个失误,跟一个不爱的女人一起过一辈子吗?然后再生出高在或者我这样的孩子?”
      “你的故事跟彭山灵到底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拒绝她,却又对她那般容忍?这不是很矛盾吗?”安家宜终于问出口,没办法继续忍,忍的很累,很累。
      “到底是问出口了啊!”苏南倒有些释然,“我的事其实也不叫什么事,我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但是其中的细节,却很少人知道,因为那才是我最难堪的回忆。”

      “事情就是这样的。从我从军校毕业开始说吧,进了军某部工作,我学的是军械,主要工作是检修军用飞机。部里每年都有新兵进来,都是一些心肠耿直的汉子,我跟一些人关系很好,最好的是田强。他对飞机很着迷,总缠着我给他讲飞机的故事。那时候我们最大的乐趣就是休息日出去喝酒,田强会在每个我休息的日子选择站岗,这样就没人发现我们醉醺醺地回来了。有一次,我喝醉了,第二天恰好出了紧急事故,要调用所有直升机,我被拉起来去做飞前检修,当时酒还没醒,根本就没做什么检查,就对检测报告签了字。后来,那架飞机出事了,两名飞行员双双丧生。”
      “出了那样的事,我被调离了原来的单位,是没有任何惩罚地换了个地方,他们只是跟我说那件事解决了,我当时对出了这种事故该怎么处理一点概念都没有,也不在意。不久之后,我知道田强也出事了。就在那件事发生后的一个星期,他被紧急抽调出任务,那个任务本就不该是他那种新兵该做的,去的都是特警,可是他还是被调了进去,而且是最危险的第一线,很快他就出事了。”
      “他死了。”
      苏南将烟丝掐的满桌子都是,勉强笑了笑,“虽然做好了回忆的准备,还是有点不适应。”
      安家宜握住他的手。
      苏南安静了些,不再满桌子蹂/躏烟丝。

      “我一直以为田强出事是一个意外。因为对他家境了解,我知道他出身贫寒,所以去了他的老家,代他照顾亲人。也就是那时候我认识了田强的未婚妻,田强本打算十一回家给奶奶过生日再加上结婚的未婚妻彭山灵。那时候山灵还是个质朴的山里姑娘,她为了田强的死哭得死去活来。后来,我将她带到了北京,给她找工作,对她处处照顾。到了城市几年,她变了很多,但也不是今天你看到的样子。”
      “直到五年前。”苏南又沉默了片刻,“我听到一些风声,开始怀疑,所以我动用一切关系,翻查了田强的档案,但看到的档案却如此——可笑。”苏南又笑了笑,可是安家宜看到的却满是他的悲哀,“是的,可笑。田强从一个初中毕业的少数民族青年,变成一个大学军械毕业的高材生,他是名上尉,在某部的工作是检修飞机,因酗酒怠误工作,在两名飞行员丧生的某事故中负主要责任,故做开除军籍处理,因本人连年立功,故给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派去某抢险工作第一线。因任务艰险,殉职。故特殊处理,保留其军籍,削其军衔。”
      “大体就这个意思。”苏南闭上眼睛,拳头有些微微的抖动,“那一切本该是我承受的。”
      安家宜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用力捏了捏他的手指。
      “你应该懂了吧?我家里,我父母,我外公家,他们动用了些关系,把我的事故就这样安在了田强的身上,然后还间接害死了田强。他们都知道,就我像一个傻瓜似的不知道。我一直知道他们动用了关系,把我的过错隐瞒了,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会用这种办法。”

      “我知道这件事后,跟家里大吵了一架,甚至跟他们都断绝了关系。我很难过,那段日子,我酗酒、打架,军队几次给我警告,可是我根本不在乎。直到那一天——”
      “那天是田强的忌日,山灵和我一起祭祀田强,我们一起喝酒、哭、骂、说话,我忍不住把那件事的真相告诉了山灵,她疯了似的打我、咬我,我已经麻木,那时觉得自己死了也许一切就解脱了。我嗑药,开始出现幻觉,记忆开始模糊。后来,清醒过来,我们俩已经发生了关系。”
      苏南的声音变得苦涩,“我是个男人,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没有责怪山灵,我只怪自己。我痛恨自己,鄙视自己。可是一切能改变什么?我离开了部队,每天混吃等死。是山灵拉着我去参加户外,我似找到了发泄的出口,那一段日子疯狂地行走,北京周遭、外地,能去的地方我都用脚走了。那段日子跟着我吃了很多的苦。可是,我不爱她。”
      “是的,我对她好,纵容她,宠着她,但是我从来没爱过她,不管我们俩发生过什么,我一直当她是兄弟的女人,为我死去的兄弟的女人。我不肯承认她是我女朋友,也不能接受她。但是我和她的关系已经变了,不管我怎样自相矛盾地、卑鄙地自我安慰,我必须对她负责。我对她宽容,她想干什么我都随着她,除了——再上床,承认是男女朋友。可是山灵不行,她对我的态度已经不是兄弟,而是男人,属于她的男人,她开始变了,疯狂、不可理喻、歇斯底里,我觉得很累。她连续做了几件伤害别的女孩的事,特别是最后一次,她用了硫酸,我帮她处理善后,觉得在国内实在是过不下去,然后出了国。”

      安家宜目瞪口呆,松开了苏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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