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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十九章、新年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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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宜想跟三元分手,却不知道说什么理由,向丁霖可求教。
丁霖可说:你就说,你爱上别人了。
安家宜说不出口,她是爱上别人了,可她的爱是禁忌的,是不能见光的,人家有女朋友,人家不爱她!她难道真要无耻地倒追、拆散、硬上?
丁霖可又说:要不你就说跟别的男人睡了。
安家宜哭笑不得,这是什么馊主意?
安家宜几次欲跟三元提起,都被他打断话题,拖着拖着,几天就到了过年放假了,三元提前一周回了老家,他说:“让我们彼此都过个愉快的年。”安家宜只得点头。
临走前,三元送了安家宜一罐茶叶,他说:“你茶叶喝完了,我就回来了。”
安家宜将茶叶搁到酒柜顶上,何丽云无意打开,里面满满一罐星星,三元留了字条,“我曾想带你去看星星,却没能做到,这些星星是我学了许久后折的,就当是我送你的星星。”
何丽云将星星拿给安家宜,安家宜眼泪婆娑,“真是笨蛋,女人的话能信吗?她其实只是想跟喜欢的人一起看星星。”
何丽云说:“我挺喜欢开泰的,那是个实诚孩子,也有主意,经济环境也还可以,最重要对你一心一意,而且父母不在北京,将来婆媳住的远,也没那么多的婆媳、家庭问题。你好好考虑吧!”
过年了,安家宜祭祀了爸爸,把自己关在屋里,抱着爸爸的照片说了好长时间的话,从卧室出来,发现妈妈眼睛也红红的,安家宜打起精神,剁了饺子馅儿,张罗着包饺子。等饺子包好了,安家宜听着外面鞭炮震天的响,“到十二点了,妈,我们下去放鞭炮。”
母女俩穿戴了,抱了一堆鞭炮下楼,外面鞭炮叫、烟花响,劈里啪啦全是过年的声音,四处绽放的烟花美丽极了,今年过年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没有什么不一样,但对于安家来说,又是如此的不一样。
安家宜将鞭炮放在地上,母女俩面面相觑,谁都不敢上前,如果爸爸在,她和妈妈只要捂着耳朵看着就好。
一个高高的老头走了过来,“是安妈吗?”
老头是赵叔,他拿了火机,将安家宜拿出来的鞭炮一一点燃,安家宜静静站在角落,听鞭炮声,看烟花扬,眼眶发酸,何丽云贤淑地站在赵叔旁边……
“妈,我出去看看再买点烟花。”
“少买点。”何丽云的声音里已没了悲切,安家宜默默走出小区,仰头望着漫天烟花,灿烂、美丽、惊艳,可是为什么我还是不快乐?
安家宜玩着手机,新年的短信一条条,可是没有想看到的那个人,她挑了条短信,点了群发,这样应该可以吧?
很快,手机有了回音,有简单同贺的,有说谢谢的,有转发条短信的,也有没回的……
安家宜失笑,为自己那点可悲的想法自嘲,手机又响了,安家宜抱了无所谓的态度打开,“群发的短信我不回的。”
安家宜激动的手指发抖,输入又删除,再输入再删除,最后还是变成一句:“新年快乐。”其实,她想说的很多,可是她没法说出来,即使隔着手机,她也不能这样没有自尊地放弃自我。
短信很快有了回复,他说:“你已经恭贺过一遍了。”
安家宜笑了,“你就当是赠送吧!我在看烟花,你在干什么?”
“喝酒,看电视。”
“春晚?我好几年没看了。”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看了春晚的人都知道。”
“不懂。”
“脑子本来就不灵,不懂别强求了。”
安家宜嘟嘴,嘟囔:“什么人啊,自己很聪明吗?”手机铃声骤然变了,是电话。
苏南问:“是不是又顶嘴了?”
“哪有啊,你顺风耳啊!”
“呵呵。”他笑了笑,“你那边很吵。”
“大家都在放鞭炮、烟花,我在停车场旁边,车子都跟着凑热闹,全在响。”
“你放烟花没有?”
“没有,我不敢放。”安家宜的声音低下去,“往年都是爸爸放,我看。”
苏南沉默了几秒钟,“你在哪里,我来给你放烟花。”
很多年后,安家宜还记得这句话,“我来给你放烟花。”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简单的一句话,简单的一件事,某个人说出来、做出来,便有了不一样的韵味。
那年的烟花真美。
苏南带安家宜去了永定河边。
他说:“小时候我们经常去那河边玩,记得那会儿水还很深,有一次我把鞭炮扔进水里,炸死了几条鱼,我们几个光着屁股去河里摸鱼,老戴差点没被淹死,我被我妈关了一星期的禁闭,还是我爸把我偷放出来的。”
安家宜说:“那我们去永定河炸鱼?”
苏南笑了,“河水早干了。”他当然不会跟安家宜说当年他扔的其实是自制□□,鞭炮炸鱼,不过是哄哄小孩子罢了。
安家宜坚持,“那去放放烟花也好,我还没看过卢沟晓月呢!”
“这会儿没月亮。”苏南还是带了安家宜去了,从城东穿到城西,一路烟花灿烂,整个城市都似乎活了过来,焕发着生机,用响声用光亮昭示生命,昭示我还活着。
永定河有水了,被人为拦下一截,储了半湾水,苏南将鞭炮点了,拉着安家宜向水边走,脚步却陷到泥沙你,鞭炮没扔出去,劈里啪啦响起来,安家宜尖叫,苏南搂住她的肩膀,哈哈大笑。
鞭炮放完了,安家宜放开耳朵,“我怎么感觉回到小时候跟爸爸一起放鞭炮的年代了,一边欢喜一边害怕。”
“就说你小孩儿心性。”
安家宜扭头瞪他,“老气横秋的,你今年几岁了?”
苏南侧头,手从她胳膊往上,快速揉了几把她的头发,安家宜大叫,苏南笑着迈开大步走远,安家宜看着他夜幕中朦胧的背影,眼眶有些湿润。她悄悄摸了把肩膀,刚才他抱着她了,是抱着,对吧?不是自己的幻觉。他的手臂温暖而有力,将她搂在怀里,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只知道本空落的心瞬间被填满,塞进了力量,她觉得自己圆满了。但她却不敢丝毫放肆,尽量自然地把这点温馨留在心底,可是为什么控制不住的手脚发抖?
“喂,你到底多大了呀?”
“大约也许可能有三十了吧!”
安家宜:“学人说话有意思么?”
“原来这是你的风格。”
“哼!”紧接着咚的一声。
苏南听见身后动静,“喂,你怎么啦?”喊了两遍都没回应,苏南跑回去,“喂,安家宜,你不会摔哪坑里了吧?”
苏南将手机手电筒打开,便看见安家宜狗啃屎地趴在地上,苏南三步两步赶过去,一把将安家宜从地上抱起来,放在怀里,亮光照到她的脸上,脸、头发都沾上了泥沙,眼睛闭着,苏南手有点发抖,想试试她的呼吸,却发现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苏南一屁股跌坐到地上,“喂,你装什么死?吓我一跳。”
安家宜躺在他怀里,动不了,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总这么窘?“我、我踩到鞋带……”
苏南失笑,将安家宜放地上坐着,安家宜想撞墙,事情其实是这样的,她回想着他的怀抱,看着他的背影,手脚颤抖,全身无力,那种欣喜若狂的感觉仿佛让四肢中了毒,她居然一抬脚就自己绊了一个跟头,然后就这样趴地上了,她本来想趁他没发现的时候自己爬起来,可使不出一点力,她甚至没有把脑袋从泥沙里拔出来的力气。然后事情变成了这副模样。
苏南将手机塞进安家宜手里,低头检查安家宜的鞋带,安家宜看着他的脖颈,眼圈发酸,“鞋带没散啊!”苏南抬头,便见她满眼含泪,眼巴巴地瞅着自己,不由笑了,“好了好了,不就是摔跤了么,哭什么。”他伸手将她脸色的泥沙一点点抹去,“唉,本来就沾点沙,你再浇点水,正好成泥灰,糊个花脸唱戏倒好。”
他的指腹有点凉,有些糙,但动作很轻柔,安家宜泪水滚滚而落,温热的泪珠落在苏南的手上,他将手放到大衣兜里,默默地看着她哭。
安家宜说:“苏南,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苏南本带着笑意的脸变了,他迟疑着,“我不过是觉得这个年过的寂寞,想找个人陪陪,而你恰好出现。”苏南的声音变得冷淡、疏离。
安家宜感觉到他的情绪变化,收拾了心情,“反正我是这样觉得,你让我在爸爸不在的第一个新年没感觉到孤单,让我挺开心。所以,苏南,谢谢你,你是个好人。”
“好了,别总说这些孩子气的话。你不觉得自己的谢谢很廉价吗?”苏南的声音又柔和起来,“走吧,这么冷,小心眼泪掉下来结成冰,挂脸上成冰凌子了。”
安家宜噗嗤笑了出来,身体恢复了正常,她站起来,跟随苏南的脚步,向前走去,“其实,你蛮会讲笑话的嘛!”
“小时候挺爱说话,长大后觉得大家废话都太多,便不想说那么多了。”
“多说话人随和了许多,你不开口的样子太冷了,像全世界都欠你债似的,一点不可爱。”
“可爱一般形容小狗。”
“我可没说你是狗,你自己说的。”安家宜做了个鬼脸。
“喂,安家宜!别得寸进尺。”苏南的声音里都是笑意。
安家宜哈哈大笑,“我们继续放烟花。”
所有的鞭炮、烟花都放完了,整个城市也渐渐陷入安静,静静的河水上只有一层淡淡的光影,两个人站在河边,很久都没有说话,谁都不肯打破这难得的静谧。
安家宜的手机却不争气地叫起来,安家宜掐断,短信又来了,是三元的,三元说:“明天一早我要给你一个惊喜。”
安家宜头疼,惊喜,她对三元的惊喜是心有余悸。
苏南说:“我们回城吧,都快天亮了。”
安家宜从善如流。
她会永远记得这新年的烟花,这是她此生见过最灿烂、最美丽的烟花,身边站着一个人,他仰望着天空的烟花,她望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化身为烟花。可是,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