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陇上春光好》輕塵

3、冬日的暖阳

　　翠儿缩着个脖子坐在堂屋门口的小杌子上，膝上放着一个圆形竹子编成的簸箩，里边放着一些针线布头，她正在簸箩里挑挑拣拣，半天才从里面挑出一根桃红色丝线，就着针头穿上，再从旁边的一张杌子上拿起绣了一半的一个锦帕来，展开看了看，清秀稚气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便穿针引线的绣了起来。今儿个天气尚好，阳光透过冬日的云层展露出一丝笑容，暖洋洋的照在翠儿身上，阴云密布了半个月的院子也显出了一丝生机。连带着翠儿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翠儿小心翼翼的绣着帕子，生怕绣坏了挨赵嬷嬷训斥。这院子里翠儿最怕的就属赵嬷嬷了，赵嬷嬷是大奶奶的奶娘，自从一年前跟大奶奶来到这庄子上，赵嬷嬷就经常阴着个脸，她有几回不小心撞见赵嬷嬷偷偷流眼泪，赵嬷嬷虎着个脸不让告诉大奶奶。这里除了大奶奶和赵嬷嬷，还有三个人，一个是看门房的老刘，还有就是宋瑞两口子。老刘是个孤寡老人，年少时遇难，被路过的周老太爷救了，因感念周老太爷的恩德，自请入了奴籍，就一直跟随周老太爷做了周老太爷的长随，因他一直没有成亲，周老太爷很是在意看重，周老太爷去世后。周大老爷便把他拨到别院做了一位闲散老人，倒也自在安闲。
　　宋瑞两口子也是周家的家生子，在这庄子上管着佃户租子什么的，今年也差不多四十左右，育有两子一女，两子已经成亲，老大宋大山管着周府的一家绸缎铺子，媳妇王氏是周府老太君院子里出来的二等丫鬟，现管着内院大房的厨房事物，也算有点脸面。老二宋大成在三少爷处当差，媳妇柳氏是宋瑞的一位远方表亲。女儿惠儿在二姑娘院子里当差，是个三等丫鬟，也算不差了。
　　自从大奶奶被送到庄子上，翠儿和赵嬷嬷就跟了过来。翠儿也不知道大奶奶犯了什么错，她是一年前才被周府买进来伺候大奶奶的。买进来就跟大奶奶到了庄子上。翠儿今年十四岁，虽然有点傻气 ，却也有点眼力见，她看出来只有赵嬷嬷和老刘才对大奶奶好。不过，大奶奶的脾气真不咋地，翠儿想到这里就撇了撇嘴。
　　说起来也奇怪，自从大奶奶割腕未遂后，整个人似乎就不一样了，不发脾气，不摔东西，也不抱怨了。也不时不时的打她骂她了。但是翠儿还是很害怕，她看见大奶奶的眼神腿肚子就打颤，大奶奶现在看人的眼神真的很特别，翠儿自己也说不清楚那眼神是什么样的，有时候翠儿觉得大奶奶的眼神就像一泓深潭，幽静深邃，透着神秘的光。总之大奶奶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已经半个多月过去了，大奶奶再也没有打她一下，让翠儿很是不安，似乎这样的大奶奶让她又敬畏又不解。所以翠儿也不敢在房间里绣东西，她怕大奶奶看见她会生气，虽然天气很冷，她还是情愿在门外坐着。
　　翠儿看了看天色，发现太阳已经慢慢西沉，气温逐渐下降，翠儿感觉到一股冷风使劲往脖子里钻，她搓了搓冻的有点僵的手，缩着脖颈赶忙起身端起簸箩，轻轻推开半掩的门扉，屋里有些暗，翠儿适应了一下目光，发现正厅的莲花带座铜炉里燃着的香片熄了，便走上前去放下手中的簸箩，又拿起旁边的桂花檀香点上，一缕青烟自那炉中氤氲缭绕，清新雅致的香气一下子在翠儿的鼻尖漫过，她轻轻的吸了一下鼻子，轻巧地转过屏风，快步行过穿堂，来到堂屋东卧室。她掀起帘子，见屋子里的炭盆还燃烧着，虽然炭不是上好的银霜炭，但是只要不会冻着大奶奶翠儿就放心了，屋子里光线有些暗，不过翠儿已经适应了，并不觉得什么。翠儿抬眼，瞧见挂着素白轻幔的雕花床上，正半倚着约二八年华瘦弱的大奶奶，漆黑的头发有些凌乱的散在素白锦缎绣着虬曲梅枝的靠枕上，只在额间包着一个浅色抹额，肤色比前几日的苍白略略有些好转，却还是娇柔羸弱，她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似乎听到了翠儿的声音，她抬头向翠儿看来，只见一束清澈明净的流光自那眼眸中溢出，翠儿看到顿时有些痴了，半响才回过味来，她急忙走上前去，行了礼，笑道：“奶奶的眼睛真好看，跟星星一样亮的灼人。
　　又谦卑的道：“奶奶自己醒了！也不唤奴婢伺候，奴婢怕奶奶白日睡久了，夜里又睡不安稳，正打算唤了奶奶起身呢！谁想奶奶反倒自己起来了，也省了奴婢再聒噪。”
　　楚小兮看着眼前的轻声细语的小丫头，心里微微有些不自在。自从她来到这里，半个月以来，她一直处于一种游离的状态，想着自己哪一天还能回到那个世界，可惜却再也回不去了。虽然那是个伤了她心的世界，但却是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地方，有苦有甜也有泪，多么难以割舍啊！怎么说没有没了呢！想起那个无良的胖大妈，楚小兮恨的牙根痒痒。
　　“奶奶，您别生气，奴婢错了，你惩罚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楚小兮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根本就忘记了翠儿刚说的话，翠儿见她只盯着自己不说话，吓的心忐忑不安，以为自己没有喊奶奶起床奶奶生气了，她“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求起饶来。
　　楚小兮顿时一阵无语，又有些难受，这个世界她这十来天也稍稍了解了一些，就是奴婢地位非常低下，主家随便就能处罚，甚至打死了奴仆官府也不追究。她赶紧掀起被子下了床，伸手扶翠儿，轻声道：
　　“以后再不要动不动就跪地磕头，现如今我病了一场前事尽忘，以前我脾气不好对你多有薄待，你别往心里去，往后我不会再乱发脾气。你且起身，我没有要罚你，何况你也没做错什么，刚才是我在想事情，没有听到你说的话而已。”
　　翠儿错愕的看着楚小兮，以为自己真的气到了奶奶，她吓的一个劲地发抖，颤声道：“奶……奶奶，您别气，奴婢错了，奴婢真的错了，你打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楚小兮顿时一阵无力，哭笑不得，她收起表情，严肃地对着翠儿：“速度起身，我没有生气，你要是再跪着我就生气了，你出去看看晚饭好了没有，我饿了。”
　　翠儿听了，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叠连声地道：“是，是，奴婢现在就去，奶奶您歇着。”说着刺溜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楚小兮露出一个苦兮兮的笑，哎，前身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将个丫头调教的看见她就像耗子看见了猫一样的,真让人无语，只能慢慢来了。
　　记得刚醒来那会儿，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穿越，说实话，在那个世界，她也看过几本穿越小说，觉得都是无稽之谈，消遣而已。谁知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一下子就懵了，当时她躺在床上，却一点也不想醒来，只想着那是梦，做过了就醒了，就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可是，那终究是痴心妄想。
　　自她想开以来，她找翠儿问话，翠儿说的也含糊不清，这里是周府的庄子，因多年不曾有主家来人住，所以有些破败。她穿过来一点前任的思想意识都没有。但她发现翠儿的口音很像前世时的西北口音，楚小兮又试着自己开口说话，居然一口吴侬软语，吓得她再也不敢开口。
　　思忖良久，她又旁敲侧击地问翠儿，翠儿说她原本就是江南姑苏人士，这下楚小兮放心了。她又用改用前几日听宋瑞家说的官话大胆问起关于自己的一切，结果翠儿也没什么吃惊的表情，楚小兮更加放心，只是关于她的一切翠儿却知之甚少。没奈何之下，她又悄悄问了自己的奶娘赵嬷嬷，当时赵嬷嬷吃惊的表情还历历在目，以为她是得了什么绝症，直嚷嚷着要请郎中。楚小兮赶忙拉住她，委婉劝解着，说自己这是自杀未遂而导致大脑损伤失去部分记忆，没什么要紧，调理一段时间就好了。赵嬷嬷似明白又似糊涂将信将疑地搂着她直抹眼泪，哽咽着说可怜的小姐，以后可怎么办哟！
　　后来，她从赵嬷嬷的口中探听到一点蛛丝马迹，据赵嬷嬷透露，她是江南人氏，是江南姑苏世家楚家三房的嫡出小姐，排行九，单名一个兮字，这名跟她前世有一些相似，前世她叫楚小兮，不知怎么地就嫁给了秦州周府大房的嫡出大爷周少珩。照说两家相距甚远，就现代来说，男女双方通婚也要考虑两地问题的。也许这个世界不一样吧！但是这事就是这么玄乎，从议亲到纳彩问吉排八字一直到成亲只用了半年时间，匆匆忙忙就嫁了过来。从赵嬷嬷支支吾吾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前任性格自私，脾气暴虐，刁蛮任性，貌似还弄死过周少篁的一位小妾，后才被周家送到庄子上的。
　　哎，楚小兮伤心了，悲剧了，原来自己成了秋凉团扇啦！人家穿越都是穿在公主王孙再不济也是世家大族的小姐身上，（貌似忘记自己也是世家大族之人）吃香喝辣呼风唤雨，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自己却悲催的穿越在一个恶毒的弃妇身上，被放置在别院自生自灭。就从她刚穿过来说吧！当时她都要死了，其实已经死了好伐，人家周家恁是一个权威人士都没来，只派了一个老妈子来代替周府的权威人士不冷不热地慰问了一下，听说她还没死透彻，就热情地送了半斗粮食，半袋子下等木炭，这也就罢了，美其名曰：
　　“老太太吩咐了，让大奶奶好好养伤，注意身子，缺什么尽管让宋瑞家的回了老太太。”
　　看看这话说的，多么挑不出礼啊！可是，为毛就是没有一文钱吶！
　　为毛没有一点补品吶！哎形式堪忧啊！
　　此后楚小兮翻遍了堂屋的各个角落，最后在自己卧室的衣箱里头，找到了三两纹银，三两啊！她急切地拉住赵嬷嬷，问她难道自己就这么穷，就只有三两纹银，赵嬷嬷抚摸着她的头伤心地道：“小姐啊！，都是嬷嬷没用，没有照顾好小姐。想当初小姐在娘家的时候，老爷因为夫人早逝而对小姐多有宠爱，打小造就小姐任性妄为的性子，导致如今的局面。”
　　说着用手巾揩了一把鼻涕接着道：“原先小姐出嫁的时候嫁妆也还算丰厚，只是小姐为了表……少爷，为了……唉，这事小姐既然忘记了就别再提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赵嬷嬷忽闪着眼睛没有说出来，楚小兮再问，赵嬷嬷就顾左右而言他。
　　“现如今没剩下多少东西，只一两件大些的物件儿没动，还有几匹布料和一些琐碎的不值钱的东西。”
　　楚小兮还想问关于表少爷的事情，但见赵嬷嬷总岔开话题，只好作罢，想着这事先不着急，以后再慢慢了解。她示意赵嬷嬷接着往下说。
　　赵嬷嬷清了清嗓子，接着道：“原本在府上的时候小姐的月例银子是二十两，只是到庄子上后，就断了。小姐原先剩余的体己一百两，还有小姐和夫人太太们赏老奴的八十两。那时小姐因为气愤，成天价地砸东西，要吃好的穿好的这些就都挥霍了，这半年来，小姐偷偷让老奴拿小姐的嫁妆去当了银钱使用，如今本就所剩无几，老奴背着小姐曾偷偷藏了七八两来，这几日为了小姐的身子，又拿出了几两给小姐瞧病抓药又买了些补品……”
　　说着，赵嬷嬷指了指楚小兮手中的银两，满脸忧愁：“如今就只剩下这三两了，原本想着，等这几日小姐的身子利爽了，老奴就亲自前往府上寻老太太要些银两来。”
　　楚小兮顿时脸上发热了，前任不但任性还很天真，都不想着嫁妆总有当完的一天，到那时可怎么办啊！真让人可气又可怜。
　　唉，其实说起来也不能全怪前任，在古代的封建社会，也不知道这个叫大夏的国家跟前世的古代有没有相同，但是封建社会体系应该是有些相似之处吧！一个女孩儿家如果被夫家搁置休弃，那只有等死.难怪前任自暴自弃，到最后一把匕首葬今生，一缕香魂入尘土,这万恶的旧社会啊!
　　楚小兮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一阵悲伤难过，也许是前任残留的情绪使然吧！她平了平思绪，暗忖：“也许前任在娘家的时候，跟某个类似于表哥表什么的私定了终身，可惜周某某的出现棒打鸳鸯，前任不得已只有从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导致前任和表少爷劳燕分飞，前任嫁过来后知道了周某某有一屋子的小妾通房，所以非常生气，再想起自己的表哥那是千好万好，所以就开始闹，想离婚，但是这个世界没有离婚，只有被休妻和和离这两条路。周某某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不同意和离也不同意休妻，所以前任就被送到庄子上软禁了起来，前任因此羞愤而进行反抗，结果人家就是不闻不问，如此在心灰意冷的情况下才寻了短见。这样的推理应该很合理，嗯，暂且就这样推理吧！”
　　有些事情还是慢慢了解了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