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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开封府后院小书房。

      面对着满面疑惑的开封府众人,公孙先生缓缓开了口:“白护卫先前所疑甚是。段大人的确是中风,但这中风却不是自然发病,而是某种药物所致。药这东西,使用得好就能救人,使用不当那就成了毒物了!”展昭问:“那依先生之见,他是误用了哪种药物呢?先生又是如何断定他不是自然发病的呢?”公孙先生一笑:“问得好!先说学生断定段大人并非自然发病的原因。”

      喝了口茶,公孙先生继续道:“首先,中风是有原因的,或是病患本就有肝阳上亢或阴虚阳亢之症,或是由于常常忧思恼怒,饮酒无度,恣食肥甘,纵欲劳累,起居不慎等等所致。学生曾询问过段大人的管家,他说段大人既没有上述病症,更没有那些坏习惯。相反,段大人乃是武人,平日里练功勤勉,身体极好的。其次,中风者常有先兆,轻者头痛头晕、手脚麻木无力,重者恶心、呕吐,甚者会出现四肢一侧无力,或活动不灵、持物不稳,而据吴管家所言段大人从没有这些征兆。因此学生就有些怀疑了。后来学生有从展护卫那里得知了当日在驿馆发生的未遂的盗案,就更觉事有蹊跷。于是学生又让展护卫找来了当日去叫段大人的那名卫兵。”

      据那卫兵所言,他先是边敲门边告知段大人库房出事了,后来不见回音才撞门而入。这一过程中,屋内没有丝毫动静。如若段大人是因为晚间饮酒过度,又突闻贡品出事,焦急之下以致中风,那么他就因该是在那名卫兵到了之后才发病的,那他发病的过程中必然后有些动静。卫兵什么也没听到,只能说明他早在卫兵到达之前就已经昏厥了。为确定这一推断,学生又问了当日为段大人诊治的那位大夫,他回忆起来也觉得段大人不像是刚刚发病。既然如此,好端端身强体健的一个人,怎么就会无故中风呢?因此学生断言段大人是中毒!”

      再说可引发中风的药物。据学生所知,这类药物并不难寻,由水蛭的唾腺中即可得。此药本是用来医治妇人月经闭止以及症瘕腹痛、蓄血、损伤瘀血作痛、痈肿丹毒等症的良药,但使用不当就可能引发中风。学生为此又询问了吴管家,可他说段大人近来没有用过此类药。况且段大人发病如此迅猛,恐不是误用药物所致,乃是有人萃取其精华故意为之。这就是学生断定段大人是中毒的始末原由。”

      白玉堂耐着性子听公孙先生解释完,急忙问道:“那先生,我表哥这毒是什么时候中的呢?”公孙先生略一沉吟:“这种药起效不是很快,可也不慢,依学生推算,就应该是你们晚宴的那段时间!”白玉堂一愣,紧接着道:“晚宴?我们几人不是分席,而是围桌团坐,吃的菜都是盛在共同的盘子里的。我们都没事,只表哥中了毒,看来这毒不是下在菜里------那就只能是下在酒里了!而且不是下在酒坛里,否则我们一样会中毒!可是众目睽睽之下,那人是怎样在表哥的酒碗里下毒的呢?”展昭叹道:“那晚我们兴之所至,喝到最后都是醉眼迷离,你表哥更是与咱们几人捉着对儿的碰杯。若有人趁机下毒也不是什么难事。”

      一直没掺言的包大人开了口:“当时饮宴之人只有你们二人、段黄二位大人、吴管家和那位柳义士,那么这下毒之人必在你们几人之中了!依你二人看来,会是谁呢?”白玉堂翻了个白眼,“大人总不会连我和猫儿也怀疑吧?”包大人制止了想要插话的展昭,黑黑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语意里却带有一丝戏谑:“有何不可呢?想要本府不怀疑你二人,白护卫到是说出个理由来呀。”

      白玉堂知道包大人是故意考教自己,一笑道:“下毒之人必有他的目的。我和表哥是至亲,猫儿与表哥初次见面,都没有什么利害关系,没有下毒的理由啊!”见包大人没有出声,又继续道:“同样,柳大哥也没有下毒的理由。再则我们三人都是因投宿无着偶遇表哥,自然不会早早准备毒物害他!吴管家是表哥自幼的侍从,关系亲密,也不会害他。就算是他们中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龃龉,他也不必冒险在那么多人面前投毒——他整日与表哥在一起,机会有的是啊!只有那个黄焕起------对!就是他!一定是他给表哥下的毒!”

      “哦?何以见得呢?”包大人捻须微微点头。白玉堂见包大人认可自己的分析,心中高兴,冲展昭自得地一笑,又继续道:“那夜有贼人偷窃未遂,我们先前只想这是贼人冲着夜明珠而去,没能得手,徒劳一场。可再一细想,还有另一种可能——”说完故意卖个关子,笑而不言。展昭看着小白耗子尾巴摇呀摇的煞是可爱,不忍弗了他的意,于是接道:“噢?什么可能?”

      白玉堂见问更是得意:“笨猫儿!你想啊,那么点儿个驿馆,住了那么多兵士,外面也是护卫森严,可以说连只苍蝇也难飞进,那贼人是怎样自由进出驿馆而没被人察觉的?难不成他会土遁?只有一个解释,根本就没有什么贼人!那些被打开的箱子只不过是黄焕起的障眼法罢了!贡品一样没丢,一是因为他偷了东西后无处可藏,二则若贡品真的有失,他这副使同样难脱干系!因此黄焕起根本就不想偷什么贡品!他之所以那样做只是为了给我表哥的发病找一个合理的原因罢了!否则以我表哥的体魄,无端中风岂不是惹人怀疑?他选的时机也好。亲朋旧友重逢,表哥高兴之余喝的酩酊大醉,再加上突然受惊------哼!依五爷看来,就算是没有我们与表哥的偶遇,他也会另寻个有头灌醉表哥行此毒计的!”

      包大人点头道:“就目前的情况看,也只有这一种解释了!”公孙先生道:“那原因呢?黄焕起为什么要害段大人?”白玉堂冷哼一声道:“谁知道呢?也许是因为私怨,也许是官场黑暗,表哥得罪了什么人,有人假他之手毒害表哥。现在表哥昏迷不醒,我们总不能直接去问他吧?”展昭道:“如此说来我们不能让表哥和他一起回大理,免得路上再生变故!”包大人道:“这也不难。白护卫以求医为名留一留就是了。黄焕起没有理由反对,皇上也不会驳回的。至于其他的,等段大人好一点,能言语了再作打算吧。”

      计议已定,这件事就暂且放在一旁。段星宇交由公孙先生诊治,白玉堂也放下心来,他本就不会伺候人,干脆诸事交给吴义恒和侍从,自去与展昭商量起另一件事来。原来,再过半月就是八月初六,皇帝赵祯的三十整寿。皇帝生辰自是普天同庆,宫中定会大宴群臣。而送什么寿礼就成了难题。包大人本不甚在意,可公孙先生却自有打算——送得太轻,皇帝未必在意,可若是到了一些小人口里就难免成了目无君上;可若送得重了,又显得包大人不够清廉。如今包大人圣眷正隆,不用担心什么。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将来万一有什么事,对起景来怕就是一大罪状——伴君如伴虎,不可不防。而这刁钻古怪的题目自然要交给刁钻古怪的人去做,白玉堂当是首选。

      这既不能太贵重又必须得显得隆重特别的寿礼,直把个生得七窍玲珑心肝儿白玉堂也难为得够呛,抓耳挠腮的模样使展昭更觉白五爷人如其号——像极了一只偷不到油吃急得团团转的小老鼠——当然这话展大人也只敢在腹内说说罢了。白玉堂烦闷,展昭自然也没好日子过。这不,还有一堆公事要办呢,却不得不陪着白五爷逛起了古玩店。这一天下来,白玉堂相中的东西倒不少——一对寿山福海纹饰的瓷瓶,一座麻姑献寿的碧玉炕屏,一尊羊脂玉的寿星像,一幅嵌金寿幛------可惜价钱都在一千两银子以上。渐渐的展昭发现了端倪。想是白玉堂平日里出手大方惯了,寻常俗物入不了他的眼。掌柜的们也熟知他的脾气,净挑贵重的东西给他看。经展昭一提醒,白玉堂也明白过来,对正在大献殷勤的多宝斋王掌柜道:“五爷不要贵的,要便宜的,越便宜越好!”

      王掌柜这下子傻了眼:“五爷明示,要多便宜呢?”白玉堂略一沉吟:“照着十两银子来吧!”王掌柜一下子垮了脸:“我的爷,十两?!能买什么像样的寿礼呀?无非是一些质地不纯的玉佩、现今官窑出的瓷器之类的。”说着拿出了几件东西给白玉堂看。白玉堂一看那玉的成色,那瓷像的釉质就连连摇头。忙活了半天,白玉堂一样寿礼也没选好。垂头丧气的离开古玩店,展昭本想着怎样才能把白玉堂劝回去,谁知他还没开口,白玉堂的眼睛就已经被一个捏面人的摊子吸引住了。

      说是摊子,实际上只有一个货郎担,上面支着个架子,插着一些五颜六色的面人,个个栩栩如生。其中有一组七仙女,婀娜多姿,衣裙飘逸,直似马上就要飞起来一般。看着小白耗子两眼放光的样子,展昭心里暗暗叫苦——依往常的惯例,他白五爷相中了那些小孩子的玩意儿,又拉不下脸来去买,那么跑腿的差事必然就是展昭的了。看着面人摊子周围的十几个小孩儿,想象着自己堂堂御前四品带刀护卫挤在那些鼻涕虫中间买面人的情形,展昭只觉得头皮发麻。正想着怎样才能把白玉堂的注意力转移开来时,却听见他笑道:“猫儿,那寿礼爷有主意了!”

      半个月来,在公孙先生的精心调理下,段星宇的病已大有起色。虽说言语行动还比较困难,但意识清醒总算是一直保持着清醒了。这天已是八月初六,皇帝圣寿之日。寿宴设在永福宫的大殿上,群臣与外国使节分坐两厢。正式的寿宴是从申时开始的,起初无非是宰相代表群臣上殿,捧觞祝皇帝万寿之类的繁文缛节。然后就是众臣献贺礼了。

      赵祯素习节俭,不事铺张,因此寿诞常常是简简单单意思一下了事。可今年是整寿,自然不比往年。难得隆重一次,群臣献礼自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各种珍奇异宝不胜枚举。其中庞太师献上的八宝琉璃宫灯最为出众。那是由八种各色宝石镶嵌在琉璃罩外组成的,中间有一个烛托。放进蜡烛后,烛光透过琉璃映在宝石上,又经宝石折射向四周,顿时华光四射,璀璨无比。

      到了开封府献礼时,群臣无不睁大了眼睛。寿礼是王马张赵四位合力抬进来的,三尺见方,半人来高,用红布盖着,看不清是什么。四人将贺礼放在殿上,转身退出。包大人上前一掀蒙布露出一个罩盒。再打开罩子,露出一座硕大的麻姑献寿雕像来。那雕像不知是何物制成,通体碧绿,晶莹剔透,还散发着一股沁人的清香。哪寿桃却不是托在麻姑手里的,而是放在麻姑前面,个头也大得吓人。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究竟是什么宝贝。迟疑了一下,赵祯还是决定不耻下问:“包卿家,这是何物所制?”

      包拯的黑脸一如既往的严肃:“回陛下,此物乃是萝卜所制。”

      “萝------萝卜?!”

      “不错!”包拯边答边拿起旁边的一把小巧的银刀,轻轻将麻姑面前那个大寿桃剖开,里面竟又露出了制作精美的九十九枚小寿桃!

      “陛下,此桃名为百子寿桃,暗喻子孙满堂,多福多寿之意。相传一次周文王寿诞之日,就有臣子敬献了这百子寿桃以示庆贺。今晨效法古人,献百子寿桃为吾皇祝寿!”这种说法无异于是将赵祯比作周文王,且这话居然是出自从不恭维阿谀人的包拯之口,这不着痕迹的马屁拍得赵祯着实舒服。赵祯大喜,“还是包卿深知朕意。此物不过价值十余两纹银,确是寓意深远,强过那些动辄耗费成千上万两白银的奢侈之物啊!”庞集没想到风头就这样又被包拯抢去了,心中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眼看着天色渐暗,赵祯心里高兴,命内侍去四执库取来了那颗大理进贡的夜明珠,把八宝琉璃灯中的蜡烛换掉。那夜明珠虽是异宝,然光照也不过数尺而已。如今嵌入那琉璃灯中,那碧光经各色宝石一映射,竟将整个大殿照亮起来。朦胧的各色光影之下,大殿仿佛仙境一般,美得叫人心醉。赵祯又命教坊乐人献歌舞。那些舞姬都是从坊市中挑选的妙龄容艳过人者,上场时装束得宛若仙女,执花而舞,且舞且唱。众臣皆迷醉于这奢靡的华宴之中。

      此时,这场寿宴的主角赵祯却没有看歌舞,而是看着包拯手下的那两名心腹爱将。自从那颗夜明珠被拿上来,这两个人就有些奇怪。依往次的惯例,白玉堂早就不耐烦了,必定寻个由头先行开溜。展昭则是无论多么热闹都保持着警醒,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可今晚,两人的眼睛都胶着在那颗夜明珠上,似乎这酒宴笙歌都与他们无关。赵祯心里暗暗称奇——难得这两人会对一件东西产生如此大的兴趣。白玉堂是衔着金匙儿出生的,珍奇宝贝见得多了,对什么都不太上心。展昭的身世赵祯不了解,但展昭对身外之物一向淡漠,搞得赵祯想赏赐都难。如今竟有一物引得两人同时喜欢上了,怎不叫赵祯暗暗称奇?

      第二天,文德殿的偏殿里,赵祯正笑吟吟地与展白二人闲话。国事家事天下事说了半天,白玉堂实在是忍不住了,“皇上,您一大早就把我们叫来,没别的事吗?您昨晚睡得那么晚,不累呀?!”展昭苦笑着看了看赵祯,虽未直说,眼里却有同样的疑问。赵祯拿白玉堂这种直来直去的性子也没辙,干脆直接开口:“你们两个觉得大理朝贡的那颗夜明珠怎么样?”白玉堂道:“很好啊。夜明珠乃世之奇珍,水晶夜明珠就更是难求了,可以算得上是无价之宝。”展昭略一沉吟道:“这夜明珠不是凡品。”赵祯微微一笑:“既然你们两个都喜欢,那朕就把它赐予你们吧!”白玉堂没想到赵祯无缘无故的突然想起赐东西来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展昭却一反常态,毫不推脱,拉了白玉堂跪倒谢恩。

      接了装珠子的紫檀木盒,白玉堂懵懵懂懂地随展昭出了宫,上了马往回走。“猫儿,你说皇上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想起赐东西给咱们来了?”展昭笑笑:“谁知道?赐东西总好过不赏赐吧?反正你对这颗珠子也赶兴趣得很。”白玉堂“嘁”了一声道:“五爷哪有?到是你这呆猫昨晚上一直盯着它看,引得五爷也好奇地盯着它瞧。想是皇上误会了吧?你到是瞧着这珠子哪一点好了?” 展昭微微一皱眉:“展某也不清楚,只是觉得心中总有些不安,见到这珠子后,那种不安感尤为强烈------”

      “喵!”

      这时两人已进了府,展昭的话还没说完,忽听一声凄厉的惨叫,接着一道白影闪过,直扑白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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