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武侠]这该死的系统》只留给我天空

44、空棺

　　陆小凤找到叶孤城的时候，白云城主正在挖沙子。向来秉持着能坐着绝不站着，能坐车绝不骑马的白云城主消失了三天后，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在沙滩上挖沙子玩，他甚至没有用内力，只单纯的凭着一根树枝，挖的汗流浃背，狼狈不堪。

　　陆小凤还是没有管住自己的嘴，他忍不住问，“你已经挖了很深，难道沙子底下藏着什么稀世珍宝，神兵利器？”他问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后悔，因为白云城主正在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打量他，白云城富可敌国，白云城主自己的剑就是最好的神兵利器，属实没必要跑到这里来玩寻宝游戏。

　　所以白云城主现在就已经坐在一边休息，挖洞的人就变成了陆小凤，他向来都是好奇的人，他实在太想知道沙子底下藏着什么了。他在太阳底下卖力的挖了足足一刻钟，铁锹才终于碰到坚硬的材质，发出一声闷响。

　　沙子底下埋的是一具棺材，一具用汉白玉雕琢出来的石头棺材，棺材四角都锁着粗重的铁链，铁链通向更深的地方。陆小凤用铁锹推开棺材盖，里面既没有死人，也没有陪葬品，里面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陆小凤想要再问什么，叶孤城却已经走了。陆小凤难以置信的摸了摸鼻子，只摸到满手的沙子。白云城主火急火燎在这里挖了一早上，就好像是为了验证一下沙子底下是不是埋着一具棺材，棺材里是不是躺着一个死人。

　　叶孤城确实只是为了看一眼棺材。他昨晚上睡的很沉，因为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的最后，他同一个人约定在这里见面，约好要挖开棺材接他出来。梦醒的时候，他却已经不记得那一日，自己到底有没有来过这里，有没有挖开棺材，有没有救那个人出来。

　　他还记得梦里的那个男孩，男孩子的脸色苍白，因为他身上总是带着伤，但男孩子的眼神很亮，他介绍自己时候说，“在幽灵山庄里，每个人都没有名字，只有代号。我的代号叫宫九，宫九的宫，宫九的九。”

　　幽灵山庄的白天是火辣辣的，夜总是冰冷的，在梦里，他对宫九说过，如果我要是这里的主人，我要在这里种满鲜花绿树，让这里变成世外桃源。等他又一次回到那里的时候，男孩子领他去看一株桃树，这是一株很细很小的桃树，但男孩照顾把树苗的很好，迟早会长成一棵大树，开出满树的桃花。

　　那一日，他和宫九约定，在中秋那天，邀请他去白云城吃月饼，赏花灯，游夜市。他打定主意要带宫九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让他知道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全都像幽灵山庄这样枯燥乏味。

　　他们已经制定了一个周密的计划，只要宫九提前惹恼幽灵山庄的主人，那人就肯定要把他关进一口汉白玉的棺材里，埋在沙滩底下，罚他在里面练习龟息的功法。等人都走光的时候，自己就把宫九从棺材里挖出来，坐船去白云城过一个晚上，在天亮之前再把他埋回去，神鬼不知，悄无声息。

　　那一日他早早的等在岸边，快船里准备好了饮食，铁锹，还有一套崭新的衣袍。但他上岸的时候，看到一个男人，这个伤的很重，全身的血都要流干，他低头看着男人的眼睛，眼睛里有一种神秘诡异的光彩。

　　他把这个男人带回了白云城，后来这个男人就成了城主府的大管家，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从那一日起，他忘记了自己的约定，忘记幽灵山庄，也忘记了那个人。

　　陆小凤对着一口空棺材发呆，他在考虑要不要把棺材埋回去。他抬头的时候正看到岳洋，岳洋也低头看着棺材，岳洋问他，“你已经知道自己死到临头，所以就连棺材也已经找好了？”

　　陆小凤看着这个青年，白云城的岳洋和幽灵山庄的岳洋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幽灵山庄的岳洋就像一只河豚鱼，浑身上下炸满毒刺，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恨不得把人刺出血来。只有遭遇过很多不幸，承受过很多痛苦的人，才会磨砺出这样讨人生厌的脾性，才能有那样一副活泼开朗的伪装。

　　陆小凤心平气和的解释，“这并不是我的棺材，我也不想要长眠在这里。棺材挖出来的时候。里面就是一副空棺，我也不知道里面的死人去了哪里。”

　　“这里是幽灵山庄，棺材空了，当然是因为里面的人又活过来，变成了幽灵。”岳洋又露出那种看傻子的表情，他不想再同陆小凤浪费时间，“船已经备好，你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陆小凤忍不住重复了一遍，“我们现在就可以回去？”

　　岳洋不再理他，转身要走。

　　陆小凤连忙追问，“我，薛冰，花满楼，花月楼，叶孤城都可以回去？可是叶孤城又去了哪里？”

　　岳洋盯着陆小凤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有一种阴冷的恶意，“你当然可以不用回去，你也可以“躺在那汉白玉的棺材里，留在这里做一个死人。”

　　白云城主正在一间密室里。

　　他回到幽灵山庄的时候，牛肉汤还挂那里，空地中央栽着一棵很大的桃树，她就被捆着双手挂在一根桃树枝上，她身上的穿的衣裙都已经被鞭打的破碎，漏出鲜血淋漓的皮肉，看到叶孤城的时候，她用力的吐了口唾沫，吐出一连串气若游丝的诅咒。叶孤城从摆着美酒佳肴和色子牌九的桌椅间穿过，所有人都停下手头的事情，用一种奇特又畏惧的眼神看着他，但他们很快又镇定下来，若无其事的继续喝酒赌博，像是根本没有看到白云城主这个人。

　　白云城主突然变成了一个透明人，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人开口阻止，无论他去哪里，也没有人出手阻拦。他走进一间摆满了武功秘籍和书画真迹的书房，书房里有一道小门，门上没有上锁，他推门进去，所以现在就在这个密室里。

　　密室里摆放了很多架子，每层架子上都摆放了很多兵器，每一件都是神兵利器，每一件都很出名。叶孤城握紧了腰间的配剑，因为他在架子上看到了另一把剑，一把一模一样的巨阙剑。密室里还有很多架子，每一个架子上都摆着一把巨阙剑，它们全都是海外的寒铁铸造，吹毛断发，长三尺三，重六斤四两，没有一丝一毫的区别。这里就像是一个兵器仓库，这里陈列的每一样兵器都有几十上百件一模一样的复制品。

　　“这里已经收藏了199件巨阙剑。”小老头从密室外面走进来，就像是一个好客的主人为客人介绍自己得意的藏品，“加上你手里的那一把，正好凑够200件。”

　　叶孤城的额角渗出一点冷汗，他能够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巨阙剑是任务物品，绝不会轻易落在别人的手里。所以，在他之前，已经有199个白云城主来过这里，又死在这里。又或者，在此之前，他已经来过这里199次，每一次都再也没有走出去。

　　小老太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沙哑而痛苦，“白云城主已经死了199次，所以我也已经失败了199次。我已经等了太久，太痛苦，所以这一回我只能够成功，不能够失败。”

　　他看着叶孤城惊疑的表情，语气又变得平和热情，就像是对眼前的人寄予了无限的厚望，“你是不是已经吃下了归元丹，还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你现在尽管安心修养，幽灵山庄里没有任何一个人敢打扰你，你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满足你。”

　　这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但要让幽灵山庄的主人怎么热情周到，讨好容忍，就一定是有所图谋。叶孤城想不通这个问题，所以他只能开口询问，“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只想要你做一件事。”小老头又笑了，他笑的很开心，他好像已经活了很久，他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皱纹都堆叠在一起，“我只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在下个月圆之夜，紫禁之巅，帮我杀一个人。”

　　“你要我杀谁？”

　　“西门吹雪。”

　　叶孤城从密室里出来，一路走回那个白色的房间，他躺在白色的床榻上，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小老头的声音，嘶哑森冷，“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这个人的名字叫西门吹雪。”

　　他看着雪白的屋顶，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有一年的中秋，白云城里举办了盛大的灯会，街巷里挂满了花灯和字谜，他走在街上看到一个男孩，男孩的身上已经湿透，像是刚刚被人从水里捞出来。

　　他侧头吩咐管家，给男孩拿一身干净暖和的衣服，买一碗城墙边摊子上的豆腐脑。嫩滑的豆腐上点缀着鹅黄的蛋丝，深褐的酱汁，碧绿的葱花，几点紫菜，虾皮和榨菜末随着碗碟的晃动时隐时现，男孩拿起勺子的时候，手腕微微颤动，他好像是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东西，已经耗干了身上最后一点力气。

　　管家问他，“城主是不是认识这个孩子，要不要请他到府里去休息？”

　　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叶孤城努力的理清思绪，他那时候说，“我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无论是谁，只要在白云城里，他便是我的子民，我就不能让他遭受这样的境遇。”

　　勺子从男孩的手里滑落，酱汁溅出来撒满了桌面，他后来再也没有在城里见过这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