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霾伏》晏子韬

38、第三十八章

　　薛总的话让陶璧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王氏的工程项目要在薛总的企业里面开工，如果得不到薛总的支持，那显然什么事都办不了。
　　而且这事儿还没法向上面报告，毕竟如果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上面还能指望你今后把项目推行到全国各地吗？
　　所以就算明知道这是有人给他使绊子，他也得打落牙齿和血吞，还要笑脸迎人。
　　薛总简单的一句话，就能掐住王氏的脖子。如果这次搞糟了，那就真是丢大人了。张主任那边儿也不好交待，绕了多大个圈子，花了那么多心思，结果却在这里倒下了，陶璧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相信薛总绝对不是铁板一块，就算是，也总有方法能撬开口子。只不过他是在跟时间赛跑，开工的事情等不了。
　　分析问题还是要找源头。这位薛总不是京城圈子里的人，而是D市的地头蛇，陶璧根本不可能得罪过他，把自己家里人也都扫了一圈，却始终摸不到头绪。一时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手底下的人也来问过好几次具体开工的时间了，他却回答不出确切答案。反观柴之焘，一点儿也不着急，天天玩地昏天黑地，倒是AF小组里的其它监工来与陶璧商量了好几次。只是陶璧也暂无对策。

　　转机发生在第三天下午。
　　薛总这边的高层和陶璧带来的管理人员一起开了个会，一来这算是个欢迎会，二来也是大家互相认识下并且研究一下工程的计划和进度。
　　这件事本来是陶璧他们到的第一天就应该做的，硬是被拖到了第三天，陶璧在会上也是强调了时间问题。但薛总仍然不置可否，说是还需要准备时间。
　　陶璧他们来之前早就有通知下来了，到现在才说要准备，开什么玩笑？
　　陶璧心中冷哼，口中客气地说：“柴经理，麻烦你做一下会议记录，等会要拿给薛总签字的。”
　　柴之焘茫然地看着他：“记录什么？”
　　陶璧：“当然是薛总他们的准备工作了。”他又转问薛总：“不知还需要多久，薛总？我们这里可是有严格的时间安排的。如果薛总这边需要时间久的话，到时候是要向上面打报告的，毕竟这还事关竞标呢，不止我们两家的事。”
　　柴之焘在一边连忙摆手：“没关系，没关系。薛总他们也要好好准备的嘛，可以理解。哈哈，可以理解的。”
　　陶璧的目光在薛总和柴之焘的身上打转。他早猜到这事柴之焘脱不了干系。
　　薛总与他无怨无仇，却从中作梗，唯一的解释就是汪氏或者说龙虎集团在后面煽风点火。虽然他现在一时之间拿不住薛总的弱点，但是抽丝剥茧，还是能做一些的。
　　这不，柴之焘一下子就被他的三言两语给试出了问题。原来这是一着里应外合的棋局。
　　只不过，柴之焘的反应是在陶璧意料之中的。而薛总，却让陶璧又疑惑了。
　　因为薛总看着他的眼里，明显是欣赏和赞许的目光。相反，他对柴之焘却不怎么感冒。
　　莫非，这个薛总未必是他的敌人？

　　陶璧一冒出这个念头，就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于是决定好好与他聊聊。当然，要背着柴之焘。
　　私下里，两人竟然相谈甚欢。薛总也终于表示，实际上他十分乐意配合陶璧的工作，只不过，他手指往上一指。虽然他也算是D市的大人物了，但民不与官斗，是历朝历代永恒不变的真理。
　　薛总的暗示，让陶璧明白自己并没有猜错，但是解铃还需系铃人哪，究竟是哪位施得压呢？
　　很显然这位向薛总施压的人肯定个D市的“现管”，是切实与他有直接关联的。不然的话陶家的势力也不是摆设。陶璧故计着薛总在这种情况下愿意跟他通个气，也是有这方面考虑，并不太想得罪人。
　　有了底气，陶璧干脆直接问道：“薛总，咱们明白人就把话敞开了说，反正这里只有你我两人。到底是谁掐着我们不让开工呢？”
　　薛总答非所问：“你还记得你们是来施什么工程的吗？”
　　陶璧：“环保工程啊。有什么问题？”
　　薛总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为什么来施环保工程呢？”
　　陶璧：“国家拨预算狠抓这个，哎，你别跟我绕圈子了，给个准话吧！”
　　薛总：“既然国家狠抓这个，那么是不是管这个的人以后地位有所提高，权力有所增大？”
　　陶璧：“那是自然……哦，我懂了，原来如此，多谢薛总的提点。”
　　薛总：“我可没说什么，是你自己聪慧伶俐，年轻人，不是泛泛之辈啊。”
　　陶璧恍然大悟，“不敢不敢，要不是薛总，我至今还蒙在鼓里，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飞呢。”

　　原来这个示意薛总不让陶璧按时开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D市目前在抓环境治理的副mayor，荣贵兴。
　　这个人物陶璧倒是不大熟悉，可是他不怕敌人多强，只怕不知道躲在哪里，暗箭才真正难防。
　　现在既然已经有了目标，自然就容易多了。凭陶璧的消息渠道，查这么个人祖宗八代，都不是什么难事。
　　他照例一个电话打给陶玮，不到一小时就收到了回复。
　　这个荣副，原来是给汪文昌做过秘书的，汪文昌上去之后，他也水涨船高，混到D市来弄了个副mayor当当。官声向来不大好。
　　陶璧拿定主意要反将他一军。
　　翌日，也就是陶璧来到D市的第四天，趁着柴之焘前夜宿醉还睡得流口水，他一大早就来到市政府办公室。
　　找荣贵兴也许不那么容易，可是找他的办公室主任却不是难事。
　　陶璧假装大吵大闹，要荣副的办公室主任出具让他开工的申明，他好拿去给薛总看。
　　那办公室主任没想到陶璧看上去那么文雅，吵闹起来却这么泼辣，只好帮忙打圆场：“陶先生，荣副太忙了，根本没空见你啊，这么点小事你自己跟薛总商量就好了嘛。这里是公共场所，你再喊这么大声，我可要叫保卫了。”
　　陶璧不理他：“荣副在忙啥呢？你问问他，就算我们王氏等得起，D市的几十万老百姓等不等得起？”
　　办公主任：“哎哟，没见过你那么会上纲上线的，这是扯哪儿去了，又不是荣副叫你等的，你还是尽快回去看看什么时候能开工吧！”
　　陶璧：“我要是能开工，我还跑这里来求你们吗？你说，你是不是不让我们开工？荣副在忙什么，他难道不是专门管这个的？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比治理雾霾、净化大气还重要？我今天就是来替百姓们要个说法的！”
　　办公主任还待再劝，背后传来一声低沉的轻喝：“是谁来替百姓们要说法？”
　　陶璧一见来人，就跟吃了颗定心丸一样，立马上前请罪：“刘书记好。我是代表王氏的陶璧，这次D市的环保项目施工由王氏来负责，想必您也听说了。”
　　刘书记道：“不错，既然你是来负责这个项目的，就该好好地去做，跑这里来闹什么笑话？”
　　陶璧不卑不亢：“不瞒您说，我们到D市已经四天了，来之前也各种通知早就发下来了，哪想到却是迟迟不能开工。我去找薛总理论，薛总却说他那里还欠一份市里的申明才能动，死活不肯让步。问他什么时候能拿到文件，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事儿我是真急，关系大着呢，D市现在是试点，之后还要往全国那么多城市推，还真拖不起时间。所以呢我就只好做个坏人，不要脸皮地来这里催一催了！”
　　刘书记看看他，淡淡说道：“你这样子倒不像是做坏人，而是像做英雄的。我们倒成了不为百姓着想的了。”
　　陶璧赔笑，“那怎么敢，我也是一着急嘛就口无遮拦。我也知道政府部门有自己的原则，不能随便破的。就像是这个申明，我就觉得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可是既然规定是这样，那我不也就入乡随俗，来讨要则个嘛。”
　　刘书记转头去问那办公主任，“是什么申明？”
　　那办公主任支支吾吾地说不清，刘书记立刻就明瞭了其中的弯弯道道。什么申明，不过就是要为难这个王氏集团罢了。
　　刘书记是个明白人，也知道这个工程事关重大，但是他不能当着陶璧的面教训办公主任，那等于是打荣贵兴的脸，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同僚。于是他皱起眉指挥办公主任去帮陶璧出申明，“你去打印个申明，帮他盖个章就是了。做事要分轻重缓急，不要让人觉得我们政府没有效率。”
　　办公主任不敢说不，只好唯唯诺诺去办了。
　　陶璧眉开眼笑，反倒为他说好话：“主任也是认真负责，不怪他，都怪我心急，实在是工程上拖不起。谢谢刘书记网开一面！”
　　刘书记：“既然给你开了绿灯，就好好做，做得不好，一并算帐。”
　　陶璧立正敬礼：“遵命！”

　　哪有这么巧的事，刘书记就正好经过了？不过提前打好招呼演得一场戏罢了。
　　你汪文昌有老部下，难道陶老爷子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