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面霾伏》晏子韬

28、第二十八章

　　陶玮的动作很快，汪家那边不久就有消息传来，说是朱袖袖捉奸在床，差点没把汪小虎的宝贝命根给剁了。
　　据说最后还是汪文昌出面才把朱袖袖给安抚下来。
　　只不过汪小虎这次也不知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东窗事发后竟然还屡教不改，换了个金屋又把人给继续供上了。
　　这一下可把朱袖袖气得七窍生烟，天天在家里大闹天宫不说，汪家名下的宅子几乎都被她给掀翻了屋顶。
　　但却还是没有找到王菁菁的踪迹，可见汪小虎把她藏得有多牢，对她有多用心。
　　然而越是这样，朱袖袖就越是生气，除了醋劲以外，还有面子问题在那摆着。

　　汪小虎这边儿是乱成一锅粥，跟打游击似的东躲西藏，这搬家的本事比阿尔盖达也不差。
　　陶璧却也不见得有多宽心，主要是张主任这条线还迟迟没能搭上。
　　这本来是在陶璧预料之中的，毕竟像这样高贵冷艳的知识分子，不摆谱才是奇怪。
　　可是现在时间有限，再这么拖下去，他倒是真有些着急了。
　　最后他想了个办法，托张主任当年在校念书时的老校长出面说合，才给定下了见一面的时间。
　　这对他来说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因为他知道张主任是完全中立的立场，所以才会对王氏和龙虎集团双方都不接见。
　　现在自己好不容易能跟她见上一面，说说话，他有信心，不说一定能获得她的支持吧，至少能让她对王氏和龙虎集团有个大概的了解和认识。
　　陶璧知道，以张主任的性格，是非常反感腐|败的，这次国议院拨下这么多钱，她一定是希望这些钱能够真真实实地用到位。
　　这样一来，只要需要她的意见，她毫无疑问会投王氏的票。
　　陶璧甚至无需向她行|贿，只要对她阐述明白王氏的优势和专业，获得她的好感即可。
　　定下了这个行事方针之后，陶璧越发觉得胜券在握，他甚至觉得，张主任拒绝了那么久，却通过老校长这个台阶悠然而下，同意与他见面。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实际上已经了解了一些情况，预备相助王氏？
　　无论如何，事情在往好的方面进展。

　　去见领导的前一天，陶璧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准备。
　　他把明天可能要讲的话和要应对的问题全部模拟了一遍又一遍。
　　包括万一冷场的话如何幽默地带过，等等。
　　这时颜斐敲了敲门，然后自己进来了。
　　“你的手机放在外面了。”
　　“哦好的，谢谢。”手机铃声在响，陶璧看了一下来电人，对颜斐说，“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还有什么事吗？”
　　“你不先接电话吗？”颜斐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陶璧无奈，只好把他放进来，自己走到稍微远点的窗口接起了电话。
　　来电人是王大麻子。
　　大意是最近得了一笔钱，手头比较富裕，想请陶璧吃饭之类。
　　陶璧敷衍了几句，就挂了电话，转过身看颜斐，“什么事？”
　　颜斐递给他一叠纸，刚打印出来的，还带着油墨味儿，“这是张主任的一些资料，除了完整的履历外，里面还有一些她以前自己写的工作报告，以及她的老同学和同事对她的评价，你可以看一下，了解一下她为人处事的方法和态度。我已经……帮你整理了一下。”
　　陶璧惊讶地张了张嘴，低头翻了翻，“你怎么弄到的？”
　　颜斐：“问叶迺玺要来的。”
　　陶璧拍了拍后脑勺，“我怎么忘了这家伙，他爹可是组织部的！”
　　颜斐：“我看你最近为这个事烦恼得很，所以……想为你做点事。”
　　陶璧亲了他一口，“我很高兴！”
　　颜斐一碰到他的唇就想加深这个吻，可是陶璧假咳了一下，说：“今天不行。”
　　弄得颜斐尴尬地放开刚才稍微用力握住他腰的双手，其实他没想怎么样，只是接个吻而已。
　　“好吧，你别搞太晚，明天精神不好。还有，刚才谁打电话来？”
　　陶璧：“一个同事。我没事，晚安。”
　　“晚安。”
　　“谢谢你帮我找资料。”
　　“不用谢。”

　　颜斐走了之后，陶璧思索着王大麻子的信息。
　　照理说，王大麻子既无工作，又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收保护费，进项只靠那可怜的房租。
　　这些钱他自己挥霍都还嫌不够，又怎么会大款到来请陶璧去高档会所“玩一玩”的地步？
　　这笔钱只有可能是王菁菁拿给他的。陶璧想到了一个可能。
　　汪小虎不是把王菁菁“藏”起来了，而是大隐隐于市——王菁菁住回自己老家了！
　　越想越觉得就是这么回事，陶璧赶紧给陶玮打电话。
　　他说：“王菁菁原来家住榆花胡同的老房子，现在那里就她哥哥一个人，后头那间出租着。你去查查看，如果后头的租客搬走了的话，极有可能是王菁菁搬回去了。王麻子最近得了一大笔钱，除了王菁菁和汪小虎给他的，我想不到其它来历。……当然，朱袖袖跟我们也算是老相识了，她结婚的时候咱也没送啥好东西，就当给她补份礼呗。”
　　跟陶玮说笑了几句，挂了电话，回头一看，差点吓一跳。
　　颜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听了多少。

　　陶璧：“你怎么又回来了？”
　　颜斐好像没听到他跟人打电话一样，“我刚才忘记给你看一样东西。你明天可能用得着。”
　　陶璧不怎么感兴趣地问道：“哦是吗。是什么？”
　　颜斐把手上拿的书放到他面前。这是一本排版十分过时的老书，一看就是八、九十年代的印刷品。书皮看上去有些发黄发旧，似乎在某个地方躺了很久很久，但是封面和边角都十分挺括，一看就知道还不曾被人翻过。
　　陶璧看了看书名，《论大型工程实施现场的安全问题和管理方法》。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陶璧拿起来随意地翻了一翻，薄薄的一本。略略看了一下，这个像论文一样的报告式出版物，给人感觉就是东拼西凑用来评职称，或者给自己加点光环的那种书。里面的内容都是非常老套的照搬理论的官方说法，毫无新意。
　　陶璧完全是看在颜斐的面子上又翻了几页，果然行文呆板，味同嚼蜡。于是便合上书说：“这些东西没用，你要是对工程现场有兴趣，我可以推荐你本写得比较好的，实例丰富，语言幽默。”
　　颜斐没回答他，只是抿着嘴笑。
　　陶璧把书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难道还是本现代版四十二章经不成？”
　　颜斐说：“你别说，还真是。”
　　陶璧纳闷地再次翻开首页，终于看到了关键所在。
　　封面上只有书名，而首页的书名下则赫然写着：张小燕著。
　　陶璧这才幡然醒悟，原来自己刚才完全是不得要领，而其中的诀窍全部都在这四个字，“张小燕著”。
　　这下不由得喜出望外，重新把书拿起来左翻右翻，连声赞，“好书，好书！哈哈。颜斐，这可真是及时雨啊，我正在琢磨着从哪里入手，拉近和张主任的距离呢。有了这本书，就好太多了！你从哪儿搞来的？”
　　颜斐看他高兴，不自觉也高兴了起来，“为了买上这本书，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了。一开始先是去图书馆查，结果居然没有。在网上搜，什么淘宝、当当网、卓越网，都没有。然后我又去西单的书城，书城都是卖畅销书肯定也没有这种老古董，但是可以根据ISBN号和出版信息订购。结果问了一下，人家说订购是可以，可是因为这个书实在是太冷太老，估计要两个星期才能拿到。咱们这不是时间紧迫吗，我一看来不及，只好自己跑了一趟出版社。幸好这家出版社就在本市，倒也不算麻烦。去了一看，果然一堆库存扔在那里招灰。我就买了两本回来。幸好没拿去化纸浆，要不然……”
　　陶璧打断他说：“谢谢你为我做这么多。”
　　颜斐：“我就是看你这几天着急上火的，而且站在公司的立场上说，我们也不想和龙虎集团合作。”
　　陶璧叹了口气，“柴之焘最近有什么动作吗？”
　　颜斐：“这倒没有，我已经交待过不让他接触公司的核心业务。不过我看他也就是个混的，也没见四处钻营什么的。如果他一直这么安分，搁着倒也无所谓，反正就付个工资。”
　　陶璧：“他是龙虎集团安插在你们AF的一枚棋子，只会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你一定要把他看好了。”
　　颜斐：“这你放心吧，他不动我没办法。一旦他有了动作，我们就有掌握证据的机会。”
　　陶璧揉揉额角，“你说的也对。”扬了扬手中捏着的那本著作，“这个真的很有用，谢谢了。”
　　颜斐：“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的。”

　　话说到这儿，房间里再次寂静下来。
　　颜斐没有主动走，陶璧也不想再次赶他出去，只好沉默。
　　最后还是颜斐先开口：“我刚才听到你打的电话了。是陶玮吗？”
　　陶璧：“是。”
　　颜斐：“前面那个是王麻子吧？”
　　陶璧口气有点累地承认：“既然你都看到来电人了，为什么还要问我呢？试探么？”
　　颜斐顿了顿，像是组织语言，“我没看你的手机，我只是猜测。”
　　陶璧：“好吧，是他。我猜王菁菁躲回自己老家了，所以让陶玮去查一查。如果真是这样，就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汪小虎家的母老虎。这下你满意了吧？”
　　颜斐：“我不是想管你的事。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故意瞒着我，难道你连我也不信？”
　　陶璧：“……我只是不想给你说这些遭心事而已。”
　　颜斐：“你明天还有事，好好准备吧。不过，我觉得合作的事情定下来之后，我们需要找个时间好好谈谈。我这次回来找你，不是想找个炮|友，而是想找个伴侣，你也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陶璧：“好的，晚安。”
　　颜斐没再说什么，就出去了。这次认真地带上了门。

　　陶璧把注意力放回眼前的书，可是心情却烦躁了起来。
　　他开始仔细研读这本“报告文学”，不得不说这书卖不出去还真是有道理的。文字语言晦涩古板，难读拗口，内容也几乎全是对政策法规的宣扬和诠释，著作态度倒是认真，什么地方摘抄了什么地方都注明地清清楚楚。
　　陶璧凭着超人的毅力，硬着头皮通读了一遍。看得他是头晕脑胀，双眼酸涩，好不容易看完一遍，转过头就发现已经全部忘记了。
　　他把书往桌上一扔，站起来在卧室内踱步。
　　最后无奈地坐回桌前，从头又开始看一遍。终于把大致内容给弄了个明白，记下了几个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