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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17章 无缘相知 ...


  •   晚上,林君逸有个应酬,按常理说我该陪他去,但我要照顾思思。
      他没有勉强我,临走只说了一句:“真不知道妳嫁的到底是不是个男人,连自己的老婆和女儿都不能照顾!”
      我反问:“你怎么不回家好好照顾你未婚妻?”

      他气得摔门离开,再没回来。
      思思睡之前问我:“妈妈,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叔叔很忙,要很晚才能回来,思思睡吧。”

      她有点失望,闭上眼睛,短小的手臂吃力却执拗地搂着林君逸送她的大娃娃……
      “思思很喜欢叔叔吗?”
      她睁开眼睛,声音特别清脆:“喜欢!”

      “为什么?”
      她眨眨茫然的大眼睛,看着我,可见我的问题问得太深奥。连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他,更何况四岁的孩子。我拍拍她的小身子:“思思乖,不要告诉他妳没有爸爸,知道吗?”
      “嗯!”她扁扁嘴,不再说话。

      好容易哄睡了思思,我在沙发上等到十点多,门铃响了。因为害怕吵醒思思,我连鞋都顾不上穿,赤着脚急急忙忙跑去开门。打开门,意外地看见欧阳伊凡独自站在门口。
      “林先生呢?” 我环顾走廊两侧,不解地问。
      “他有点事,暂时回不来。”他谨慎地问:“方便么?我想和妳谈谈。”

      我点点头,侧身将他让进门,倒了两杯冰水放在桌上。
      “我劝妳打消嫁给君逸的念头,他不会娶你。”
      “哦!”我还以为他会说什么有创意的话。“你放心,我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
      “不论他现在多爱妳,他一定会娶尔惜!”他坐在沙发上,开门见山说:“因为尔惜是林爷爷故友的遗孤,从小被林家收养,林爷爷疼她更甚于君逸……他如果不娶尔惜,将会失去财产继承权。”
      原来他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妹,多么让人羡慕的青梅竹马。
      我端起冰水,喝了一口。“我知道。”
      “妳明知道……还甘愿背叛丈夫,做他的情妇?”
      “我不愿意。可我没有办法。”
      他看着我,我看着手中的水杯微笑,笑得越来越吃力。
      冰块在沉默中一点点融化,从杯底悬浮到水面。

      “姚小姐,君逸有没有告诉妳他父母的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话题,但想起林君逸那句:“你逼死我父母。”我压抑不住好奇问:“他们是被人逼死的吗?”

      欧阳伊凡无奈地摇摇头:“君逸一直这么认为,其实有些事根本分不清对错,每个人的立场不同,是非对错要从不同的角度去看。”
      “我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他给我讲述了那个故事。
      其实林君逸父母之间的事在上流社会早已屡见不鲜。他妈妈十八岁做舞女,因为长得极美,不少富贾名流包养过她。后来她遇到林君逸的父亲,被他温文尔雅的气质吸引,不可自拔地爱上他,做了他的情人。
      对于豪门,这本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洛槐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他们有了孩子,林君逸的父亲想要娶她,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林洛槐表面上没有非常明确地反对,只说孩子生下来验明身份再做决定。暗中,他调查出她所有不堪的过往,交给林君逸的父亲,感概万千地劝说:“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爱?你迷恋她我能理解,你让她光明正大走进林家的大门,会被多少人耻笑……孩子若真是你的我可以接受,这样的女人养在外面我也不反对……她真心爱你,不会计较名分……”
      另一方面,他也找人劝说林君逸的妈妈,告诉她:“孩子林家可以认,但她最好适可而止,如果她懂得识时务,以后可以母凭子贵,一生衣食无忧。如果执意嫁入林家,她和孩子不会有好日子过。”

      就这样,林君逸的妈妈选择了隐忍,她不要名分,为了留在心爱的人身边,她宁愿为他做一个默默等待的情人。
      可惜她的一再退让,一再隐忍仍然没能维系住他们的关系。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临产前一个月林君逸的父亲始终没有出现。就在她生孩子的那天,就在她最需要有个男人握着她的手的时候,她收到一封红色的请柬,她孩子的父亲正在和别的女人举行婚礼……

      精神极度脆弱的她在痛不欲生的过程中彻底心灰意冷,当晚她带着林君逸,带着对爱情的绝望悄然离开,从此杳无音信。所以她不知道,林君逸的父亲接受那场婚礼也是迫于无奈,他想做个好儿子,好父亲,又想对得起她的一往情深,他必须接受父亲的安排,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
      他以为她真爱他,不会计较名分,可他错了——一个卑微的女人爱上一个优秀的男人会变得极度没安全感,爱情和誓言都不可靠,名分是她唯一能信赖的东西。
      他却给不了!

      后来,林君逸的父亲一直在找他们,并因为长期的愧疚自责郁郁寡欢,患上胃癌,他做手术的前一天,林洛槐找到了那个失散多年的孩子……
      在病房里的初见,他愧疚万分地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别叫我爸爸,我软弱无能,让你受了很多苦,我不配你这句爸爸……你肯来,能让我在临死之前看见你的样子,我已经很满足了……”
      当护士推着他走进手术室的时候,林君逸突然追过去拉着他的手,在他身边跪下:“爸爸!你一定要活着出来!”
      因为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好,手术很成功,胃部切除了三分之二,化疗之后,身体逐渐好转。林君逸也体谅了他的无奈,没有责怪他的过错,答应他留在了林家。
      可惜世事多变,生死难料。

      几年之后,林君逸的父亲旧病复发,胃癌转移成骨癌,仅仅活了三个月…….当时林君逸因为和林洛槐产生矛盾,离家出走,等他得知父亲病危的消息,赶回去的时候,只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
      他的父亲临终前,将他的手交给林洛槐,并且告诉他:“好好照顾爷爷,无论如何,你身上流的是他的血脉……”

      听完这段故事,我无言了,对林君逸父母这段感情悲剧痛心的同时,我更加佩服林洛槐手段的高明,难怪可以拥有今天的一切,真是厉害啊!

      “姚小姐,妳是聪明人,不会让悲剧再重演一次吧?”
      “我不会。”造成这场悲剧的并不是现实,而是他们感情不够坚定,不够信任彼此,或者说,不够深爱彼此!

      “妳要是为了钱和君逸在一起,我希望妳尽早离开他,钱我替他给……”
      “难怪每个和你在一起的女人都是为了钱。”我冷冷的看着他:“你除了钱以外实在没别的东西值得女人欣赏。”
      他无所谓地笑笑。“君逸如果身无分文,妳还愿意和他在一起么?”
      想起林君逸的所作所为,我摇摇头,在欧阳伊凡轻蔑的目光里平静地回答:“就算他现在有亿万身价我也不愿意和他在一起!可我有不堪入目的视频在他手中,我不得不由他摆布,做他的情人……欧阳先生,你若真想我离开他,不用费口舌劝我,帮我把那段视频彻底删除就可以。”

      “视频?妳的意思是君逸在威胁你?”欧阳伊凡诧异地再次把我从头到脚打量数遍:“这绝不可能,君逸不是这种人。”
      “不信你可以问他。他是哪种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有钱有势,为所欲为,视法律于无物。”

      “所以妳恨他,故意在折磨他?”
      我笑了笑。“如果你一定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欧阳伊凡沉思片刻,低声说:“这么说,我帮妳把视频要回来,妳就会离开君逸?”
      “是!我会马上离开他,我一分钟都不想呆在他身边。”

      “好!我可以帮妳。”

      “谢谢!”我低头看看融化的冰块,忽然很好奇,林君逸是他的好朋友,他为什么要帮我?
      除非……有人让他这么做?想起林君逸的爷爷阴沉的声音,我不寒而栗。
      他果然很可怕,知道自己控制不了林君逸,先让人来说服我。

      欧阳伊凡走后,我默默走到窗前,倚着落地的玻璃窗望向窗外。

      白色的窗帘虚掩着,窗台上娇艳的玫瑰,在风中摇摆着肢体……
      载着光华的海水徐徐而来,又渐渐退去,带着波动心弦的海浪声……

      有人帮我逃离林君逸的魔掌,我该为此高兴,但我实在笑不出来,闭上眼睛脑海中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笑容竟是那么清晰。

      不知何时,林君逸出现在门口,他冰冷地看一眼桌上的两杯水,冰已经化了,凝在杯壁上的水滴流在玻璃茶几上,湮湿一片。

      “谁来过?”他的口气有点像回家捉奸的丈夫,多可笑。
      “欧阳伊凡。”

      “他来干什么?”
      “没事,随便聊聊。”

      “聊聊?”他又露出嘲讽的笑意:“难道他愿意出更高的价格?”
      我轻轻合上窗帘,遮住外面荡漾的波光。“在你眼里,我是个待价而沽的妓女吗?”
      他没回答,走过来搂着我的腰,拉开我裙子背后的拉链,白色的短裙顺着香肩滑下,跌落至地上……

      “我不是个妓女!”
      “我真希望你是。”他附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真希望可以用钱买下妳的一生,让我随时可以拥有妳,直到我不爱妳,毫不留情地把妳遗弃……”

      我闭上眼睛,明知他在故意气我,还是忍不下内心的酸楚:“你非要毁了我的一切,把我的尊严踩在脚底下,才可以满足你的征服欲吗?谁辜负了你?谁亏欠了你?你去找他们!你这样凌辱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有什么了不起?!”

      他十指紧紧捏着我的肩,牙齿咬出咯咯的声音,“妳再说一遍!”
      他的样子好可怕,我相信自己再说一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掐死我。

      我真的一点都不怕他掐死我,但是我看不下去他的痛苦。
      “算了!你要是觉得折磨我很舒服,就继续吧。反正我也被男人伤得伤痕累累,不在乎你再补上几刀。”
      他深深呼吸几下,将我抱入怀中,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背:“妳给我半年时间。我答应妳,半年之后我回美国结婚,以后不再扰乱妳的生活!”

      我哭了,搂着他的肩膀低声抽泣。
      半年?半年好长,半年也好短……

      一声沉闷的低响和一声清脆的呼唤:“妈妈!”如同冰冷的水从我的头顶淋下。

      “妈妈!”思思手里的娃娃掉在地上。
      我慌忙拾起地上的衣裙穿在身上,跑过去蹲在思思身边。“思思怎么起来了?”
      “我睡醒了找不到妈妈......妈妈怎么哭了?”思思发抖的小手指着林君逸:“叔叔在欺负妈妈吗?”

      “没有。”我拍拍她因受惊而剧烈抖动的背,将她抱起来:“叔叔在和妈妈聊天。”
      我这是编的什么谎话,估计三岁的小孩都不会信。
      思思眼中的恐惧缓和了一些,怯怯地看着林君逸。

      “妈妈为什么哭?”思思用热乎乎的小手帮我擦眼泪。“妈妈想爸爸了?”
      我抱起她,跑进卧房,把思思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
      抱着她,无论多难我都要撑下去!

      **************************************************************

      一整夜,海浪每一下冲刷礁石的声音都仿佛在冲刷着我的坚持,客厅里每一声轻微的踱步声都在践踏着我的理智。
      凌晨我才迷迷糊糊睡下,接近中午才醒来,睁开眼发现思思不在身边,我顿时睡意全无,衣衫不整跑出房间。
      思思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我从没见过她如此乖巧,安安静静抱着娃娃倚着林君逸的手臂,时而仰着脸一双大眼睛对着他不停地眨,时而低着头扯自己胸前的蝴蝶结,表情委屈得像个被遗弃的小媳妇。

      林君逸轻咳一声,装作没有听见,专注地看着电视上的动画片。

      “对不起,我女儿还小,不太懂事。”我对她招手。“过来,别打扰叔叔。”
      “妈妈!”思思一看见我立刻爬下沙发,扑到我怀里。
      “是不是饿了?”
      她点点头,指指餐桌上的早餐。“叔叔说等你起来一起吃。”
      我抱着她放在餐桌前的椅子上,拿起个奶油蛋糕放在她手里。她捧着蛋糕看了一眼林君逸,有点迟疑。
      “吃吧,别怕!”
      她立刻要了一大口,黄色的奶油沾在她白嫩的脸上,看起来比奶油蛋糕还要诱人。
      “真像妳!有这样一个女儿,该是多幸福的事!”林君逸不知道什么好时候站在我们身边。

      “幸福!”我想着怎样经历比失恋还痛上百倍的折磨生下她;想着我翻出钱包里最后五十块钱为她买奶粉;想着整夜整夜守着生病的她无法睡觉,想着她发出的第一个声音是“爸爸”,我坚定地点头说:“非常幸福!等你有了孩子,你就会明白什么是骨肉亲情。为了自己的孩子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放弃。”
      “是吗?我今天刚好有时间,我带你们出去走走,顺便体会一下所谓的骨肉亲情。”

      有人说男人的浪漫和他的经济基础成正比,我不这么认为。浪漫是一种感觉,用心去聆听身边的幸福的声音,深深地记住,浅浅地回味。
      碧蓝的海水间,层叠的山峦前,还有那清幽的椰子树下,林君逸抱着思思漫步的优雅背影,浪漫如诗,远比那些包场的烛光晚餐,九百九十九朵容易凋零的玫瑰更打动人心……

      在海南的几天,许多浪漫的场景让我震憾。
      林君逸蹲在地上教思思用贝壳拼出心形的图案,思思笑着跪坐在他昂贵的西装上,试图捧起沙滩上唯美的图案……

      林君逸拿着冰淇淋喂着思思,因为天气热,黏黏的奶油顺着蛋卷流淌下去,弄得他满手奶油,可他没有动,一直等到思思吃完…….

      还有,他抱着思思坐在摩天轮上,思思激动地指着天空美丽的晚霞说:“云彩怎么是红的?”
      “因为太阳要落了……”他摸着思思的柔软的头发,轻声说:“有些东西,到消失前的最后一刹那,最美丽,最辉煌……已经错过了晨曦,千万别错过晚霞……”

      我望着火焰一样的晚霞,有种可怕的冲动,想依偎在他肩上,对他说:我不会错过!

      我已经错过了陈凌,我不想再错过他。因为他比陈凌还宠我,陈凌的宠是随时随地的点头,依从。林君逸是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会在我悄悄捏着酸麻的手臂时接过我怀里的思思;他会在我不自觉吞口水时递上饮料;清晨他会比我早起半小时,为我准备早餐,帮我把牙膏挤在牙刷上;夜晚他会把肩膀给我枕,让我听着他忽轻忽重的呼吸声睡去。

      我就是再愚钝也能感觉出他的爱,可惜这份爱能维持多久,我不敢确定。一个卑微的女人爱上一个优秀的男人,除了名分没有什么可以信赖!
      林君逸看着缩在他怀中遥望着晚霞的思思。“妳女儿好像特别依赖妳?”
      “是啊,她从小就这样。”

      “小孩子特别依赖妈妈,说明她心里极度没有安全感......”他略顿一下:“缺少父爱。”
      我还没跟上他的思维,他突然又问:“妳丈夫多长时间回家一次?”
      “啊?”他问得太突然,以至于我完全没反应过来,我懵然看着他,猜不透他究竟什么意思,所以不敢回答。

      “我们发生这么多次关系,他是不知道,还是不在意?”
      “他……比较忙!”

      “我也很忙,但是我太太带着一身伤痕回家,我绝对看得到。”他挑起我的下颚,犀利的目光直视到我心底:“除非他很少回家。”
      “他……”此刻我才了解到,他冷静的时候远比发疯可怕得多。他的思维还不是一般的有逻辑。

      他见我不回答,又问:“妳的婚姻似乎很不幸?”
      “谁说的,我的婚姻很幸福,我很爱他,他也爱我!”

      “他爱你?”他的食指在我脸上滑动,嘴角又露出冷酷的微笑,每次他一这么笑我就特别的不安。“妳是在骗我,还是骗妳自己?”
      我沉默。
      “离婚吧,我娶妳!”

      一定是我听错了,我又问一遍。“你说什么?”
      “我娶妳!”

      摩天轮在云层中缓缓旋绕,我的心也在沉沉浮浮。
      晚霞在他的脸上映出五颜六色绮丽的光彩。“不说话就是默许了。”

      最后一道没落前的阳光穿透云层射过来,晃得我睁不开眼……
      我伸手遮住眼睛,面前的一切如梦境一般不真实。

      他真能娶我吗?他有个相恋那么年的未婚妻,有个象征着神话的爷爷,我们之间的距离又岂是一句冲动的求婚就能跨越。

      但这么美的晚霞,这么美好的梦境,我不忍去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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