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龙家族的故事集》爱家威

7、红龙（完）

　　艾伦费力地睁开双眼，他觉得头疼的快要裂开了。“哦，嘶……”剧烈的头疼让艾伦不自觉的皱起了眉，手指按在太阳穴上揉着。

　　等等……艾伦揉动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莫拉！莫拉！”艾伦睁大双眼，要坐起身，但软绵绵的身体使不上力气，他又重新倒了下去。他正在一个看上去像个山洞的地方，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山洞，光线很暗，周围黑乎乎的，艾伦努力眨着眼，努力试图看清周围的环境。

　　“唔……”又一阵头疼让艾伦忍不住哼出声。

　　他看到自己躺着的柔软的“床铺”似乎是某种羽毛，床铺周围是一圈……围墙？等等……艾伦彻底看清了那“围墙”的纹理，那是红龙的龙鳞！艾伦终于想清楚了，他应该躺在被红龙的尾巴圈起来的一块空间里。艾伦用尽全身力气，使劲伸出手，触碰到离他最近的龙鳞，熟悉的温热触感让艾伦松了口气，他又重新躺会床铺上。

　　脑海里浮现出他记忆最后停留的情景——

　　红龙带着艾伦冲出精灵族的圣地后，外面果然已经被精灵族的军队层层包围水泄不通。就连空中都已经被结界包围。

　　红龙手中的剑伴随着主人的怒火唿的一声燃烧得更加旺盛。红龙血脉中的战意也猛地上升，血液开始沸腾，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要战斗，要撕扯，要胜利！

　　“莫拉，他们太多了，你——”艾伦试图挣脱开红龙那缠绕在他身上的火焰的束缚。

　　“闭嘴！”红龙彻底恼火了，她的恋人刚刚竟然想要毫无缘由的退还她送给他的蓝宝石！这对龙来说，简直赤|裸裸的侮辱！即便是暴怒的红龙，依旧小心控制着缠绕在恋人身上的火绳的温度。

　　艾伦挣脱不开，也说服不了他暴怒的恋人，只能焦急的看着红龙挥着双头剑冲进了精灵族的军队当中。

　　龙不愧是这片大陆中最强大的生物，即便是精灵在他们的面前也脆弱的不堪一击，但即便是这样，精灵大军的数量实在太多，红龙手上的动作始终都没有停顿，长时间的消耗，终于让红龙显露出了一丝疲态，她的动作有些缓慢了下来。

　　“啊！小心！”艾伦的视线一直紧盯着自己的恋人，那背后的长剑红龙没有躲过！直刺到了她的腰上！献血顿时流淌了出来，但在流淌出来的瞬间就化成了灰烬。

　　这似乎只是个开始，更多的伤口出现在红龙的身上。

　　“嗷——！！！”红龙一声长啸，想要幻化出原型。不曾想，精灵王克瑟斯亚早就做了准备，十几个精灵族的法师同时悬浮在上空，用法术强行阻止了红龙的变形。

　　被压制的红龙顿时吐出了一口鲜血。

　　“莫拉——不——！！”艾伦的胸口随着那口鲜血仿佛也被利刃撕扯开，血肉模糊，让他的心疼的要炸裂。

　　精灵王克瑟斯亚站在高处，冷冷地最还在挣扎的红龙说道：“阿卡萨诺斯，请您不要挣扎了，如果您的力量在全盛状态，我无法阻拦您，但不久前才经历了龙族试炼的您恐怕支撑不了太久。”他看了眼被红龙紧护在身后的还被火绳捆着的艾伦，“我其实只是想要这个半精灵而已，对龙来说，那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短命生物，您何必为此损害您尊贵的身体。”

　　红龙对克瑟斯亚的话充耳不闻，依旧固执地挥动手中的长剑，阻挡精灵战士的靠近。

　　艾伦听了却心惊不已，第一次见到红龙时，红龙的确在沉睡，而且红龙在小镇时一直懒散地躺着晒太阳，她还给了他试炼所获得的蓝宝石……他以为她本来性格如此，而且她一直看上去非常强大，所以他没想到……是啊，那试炼原本就是为龙准备的，怎么会那么容易通过呢，是他被自我认知所束缚，没有意识到强大的龙也会有力量变弱的时候。

　　艾伦的心沉重了起来。

　　红龙的后背又中了一剑。

　　艾伦的心疼的仿佛要死了，接下来，他似乎感觉到身体中的某个阀门一样的东西彻底断裂了，有什么东西瞬间喷涌而出，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什么感知都在刹那间丧失了……

　　接下来发生了什么？艾伦在黑暗中睁着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而且他的头依旧疼得厉害。唉，艾伦叹了口气，身体的疲惫让他重新闭上了双眼，陷入了沉睡。

　　不知又过了多久，艾伦再次醒了过来，这次，头不再那么疼了，身体也有了些力量。他努力睁开眼，周围的景象让他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他的确是在一个巨大的山洞中，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巨大得多，因为洞里被什么照亮了，他看清了周围——堆积成山的金币和珠宝。他此时正躺在最高的那堆金币的最上面，他身下铺着的是很多层有小臂那么长的洁白柔软的某种禽类的羽毛。

　　只是，红龙没有在他身边。

　　正想着，突然上方响起了一阵翅膀煽动的风声，艾伦仰起头，红龙正从洞上方的入口处飞了进来，嘴里还叼着什么东西。

　　呼——红龙落在艾伦面前，脚下踩着的金币堆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红龙丢下嘴里的东西，在艾伦面前缩小了身体，只剩下大概接近一个成年人的高度。红龙不自在的甩甩翅膀，“哦，可真小。”她嘟囔着。

　　“哦，莫拉，你没事，真是太好了！”艾伦上上下下打量着红龙，甚至扯开她的翅膀仔细的查看了一番，鳞片一个都不少，依旧完整且富有光泽。

　　“喂，你别摸了！”红龙喷了两个火花出来，精准地烧焦了艾伦前额的一根头发，“我现在变不成人形！你再摸下去，我就要用龙形跟你交|配了！”

　　艾伦窘迫地迅速收回了手，背到身后的手指还不由自主的互相搓了搓，龙鳞的手感真是太好了……

　　“你没事吧……那天，最后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艾伦问。

　　“你先把这些吃了，你再睡下去，就快饿死了。”红龙用头把刚刚叼回来的东西往前推了推。

　　哦，那是一大包人类的食物，面包，火腿，还有牛奶。

　　艾伦这才感到自己的胃空荡荡的，早就饿的没有知觉了，赶紧拿起面包，小口的吃下去，让胃稍微缓和了些，才大口地吃起来。

　　红龙趴在一旁看着，也把那天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他。

　　原来，艾伦血脉中的属于精灵的力量彻底觉醒了，整个森林中的力量都几乎被他吸收，同一时刻，精灵族的圣地瞬间复苏，变得绿意盎然，母树上的白色花朵又怒放了几层花瓣。

　　强烈的法术冲击昭示着这个世界上诞生了一个强大的法师，澎湃的法力铺天盖地。

　　克瑟斯亚瞬间变了脸色，强大而纯粹的精灵法力，毋庸置疑，这是精灵族中，最强大的力量，只要整个力量的所有者有意愿，他可以成为所有精灵国度的大祭司！

　　但强行的，没有准备的觉醒，让当事人的感知全部丧失，但潜意识让他将整个法力都汇聚成了治疗之力包裹住了被围攻的红龙，红龙瞬间恢复了大部分力量，精灵军队完全不再是她的对手。

　　当然，精灵战士早已经被这股纯粹而强大的精灵法力震慑，他们仿佛被包裹在柔软的温水中，仿佛是回到了母体中一般，舒适，放松，平和，安宁，心中的暴戾和欲望都随之淡化，仿佛他们做过的错事，都得到了无差别的宽恕……

　　强大的安抚治愈之术——一个天生的治疗法师。内心柔软而强大，才能潜意识中将强大的法力传递的如此宽容。

　　红龙默默地把自己的恋人在一群仿佛呆滞了的精灵面前带走了。

　　“事情就是这样。”红龙瞥了眼被这个事实震惊住的恋人，不屑地撇嘴，“你已经有法力了，而且很强大，你可以去精灵族当大祭司了。”

　　艾伦从自己突然拥有了非常强大的法力然而自己完全什么都没感觉到，这样的事实中回过神，意识到红龙似乎有些酸溜溜的，艾伦想了想明白了，他笑了起来，“我才不会当什么大祭司呢，而且，我那天也不是想要放弃，我只是想要单独跟精灵王谈一谈，或许能有什么转机也说不准呢。”

　　“哼，你就是想抛弃我。”红龙扭过头不理他。

　　艾伦伸出手，摸了摸红龙变小了的脑袋，“别生气了，我如果真的有了法力，我就能当治疗术士了！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切，谁用你保护，弱小的人类。”红龙斜了一眼头顶的手，还是没有甩开，甚至嗓子里发出了舒服的咕噜声。

　　提到治疗，艾伦突然想到：“你的身体还不能化形是不是没有痊愈？”

　　红龙叹了口气，“我为了能通过试炼，以游侠的身份做了很多任务，后来终于准备好了，就去了试炼，但试炼过程有点……呃，你懂的。但是，我最后还是成功的获取了成色最好的宝石！”红龙盯了盯艾伦胸前的宝石，“因为太高兴了，就不小心喝光了摩奥多国所有酒窖的藏酒……然后就……”

　　“睡了一年？”艾伦替她补充，“怪不得大家在说游侠之王消失了一整年，原来是喝醉了呀。”

　　艾伦只是在说明一件“本来的事实”，没有带有任何嘲笑的意思，红龙这才松了口气。

　　艾伦又说，“是不是因为你醉了一年，耽搁了身体的恢复？”

　　红龙垂着眼点了点头。

　　艾伦又没忍住地摸了摸红龙的脑袋，笑道：“还好我捡到了你。”又凑到红龙面前，微微压低了嗓音逐字缓慢地说道：“我-的-龙。”

　　红龙的周身猛地燃起一阵火焰，嗷的一声把眼前的男人扑倒在地。

　　几天后。

　　艾伦在红龙的期待下，第一百九十八次赞美了这个山洞，以及红龙数量庞大的“收藏品”，红龙终于恢复好了身体，化成了人形，并且非常故意的没有变出衣服，并坚持不肯要衣服——喜欢裸|奔的红龙终于如愿以偿。

　　艾伦觉得该被治疗的人成了自己，他觉得自己的定力已经消耗殆尽。

　　红龙凑到故意躲着她的艾伦面前，“我要跟你立个契约。”

　　艾伦迅速转头不看莫拉，却想都不想就回答“好啊，需要我做什么？”

　　“你就不怕我跟你签订奴仆契约？”红龙戏谑地说道，并强行把艾伦的脸掰了回来，正对着自己。

　　精灵血脉觉醒后，艾伦也获得了精灵的知识传承，所谓的奴仆契约，是作为奴仆的被契约者要全身心的臣服于契约者，无条件对其彻底袒露内心的一切想法。这对一个有思想的生物来说，实在是非常艰难的过程。

　　“只要是你，什么都好。”艾伦看着红龙琥珀色的眼睛，温和地说道。

　　“哼，这是个伴侣契约。”红龙撇嘴，抬手划破自己的手腕，这次流出的血却没有化成灰烬，这是龙自愿的赐予。“喝下去。”红龙把手腕伸到艾伦嘴边。艾伦有些心疼，但没有犹豫，赶紧吞咽了下去，并赶紧施了法术治疗了红龙手腕上的伤口。

　　龙血，是极其宝贵的，对一切生命都有重塑的功能，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能恢复成一个比之前更加健康的状态。但如果不是龙自愿赐予的血，就会在离开身体的刹那化成灰烬。

　　艾伦感到身体中产生一股热流，仿佛在随着血液灌输在他四肢百骸中，强烈但很舒服。

　　红龙嘴巴里念出一串龙语，一个金色的纹路在红龙和艾伦之间逐渐浮现，将他们连接在一起。龙语结束后，金色的纹路随之消失。

　　“好了。”红龙声音轻快，“这下，你就没法比我先死了。”

　　艾伦愣了愣，精灵的知识传承里，没有伴侣契约。

　　“我自愿与你共享了我的生命。”红龙解释道，“虽然你现在作为精灵有了几百年的寿命，但对我来说，依旧太短暂了。”

　　红龙没有说明的是，龙的伴侣契约永生只能签定一次，并无法主动解除，共享生命的同时，龙还会承担对方受到的一切伤痛，可以说，这是个完全的付出，没有任何回报的契约。

　　“谢谢你，莫拉。”艾伦红着眼眶看着红龙，低声说道：“此生能来到这个世上，与你成为恋人，是我莫大的荣幸。”

　　***

　　最后的最后：

　　埃德蒙特，艾伦的父亲，后来找过艾伦，他已经不再受到精灵族的控制，他离开了精灵国度，做了个自由自在的旅人。他在开始他的旅程之前，与艾伦讲述了他和艾伦母亲相识相恋的经历，并对艾伦所作出的选择表示赞成。

　　见了家长之后，红龙和艾伦回到诺尔斯特小镇，举办了一场简单安静的婚礼。

　　之后，在赫尔尼亚大陆上，流传了一个传说：一个有史以来最强大的龙诞生了，没有任何屠龙者再敢试图靠近她，因为她的背后，始终站着一位异常强大的治疗法师，那源源不断的法术总是无限的为她提供辅助。只要他们在一起，便坚不可摧。

　　***

　　最后的最后的最后：一颗红彤彤的龙蛋降生了，又是一段新的故事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