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龙家族的故事集》爱家威

18、幻术治疗室（一）

　　在赫尔尼亚大陆，摩奥多国内，阿尔托纳算是个中等规模的城市。

　　市中心的闹市区，比平日里更加热闹。
　　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很多穿着精致，腰上别着精致武器的人，在街上饶有兴趣地逛着。

　　天气很好，湛蓝的天空，雪白的云彩，明媚的阳光。

　　加里·戴维斯，来到一个水果摊前，卖水果的是个年迈的婆婆。
　　“早啊，婆婆。”
　　“哦，小加里，你又来了。”
　　老婆婆露出欢快笑容，满脸的皱纹都挤到一起，像一颗皱巴巴的苹果。

　　但摊位上的苹果，却特别新鲜，特别水嫩，这可是一大清早从郊外运进来的新鲜货。
　　加里从怀里掏出一个赶紧的米白色棉布袋，挑了几个格外好看的红苹果放在里面。

　　“喏，给您钱，不用找零啦。”
　　加里拿出一个金币，放在老婆婆那枯树枝一样，布满纹路的枯瘦手掌里。
　　老婆婆喜笑颜开，很感激的双手合十，冲着加里摆了摆。
　　“你今天，又要去那里啦？”
　　“是的，那位小姐的治疗我很喜欢。”
　　“哦，确实，我也看到我家那个死很久的糟老头了。”
　　老婆婆露出点怀念的表情。

　　“那可真不错~”
　　加里语调欢快，拎着鼓鼓的布袋子，大步离开。

　　加里走在街上的时候，会收获到很多欣赏的视线。他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身高腿长，身姿挺拔，虽然衣着很朴素，但举手投足间，却彬彬有礼。

　　最关键的是，他周身弥漫着一种朝气蓬勃的力量感，就像阳光一样的，又耀眼又温暖。

　　加里早就对这种目光早就习以为常了，坦然的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穿过主街，在一个巷子口转弯进去，里面是也是一条街道，两侧是一些店铺，只是这边地界偏僻，人流量相对主街要少挺多的。

　　走到一家很不起眼的铺子前，那店铺上面挂了个木质的牌子，上面歪歪扭扭的刻着几个字：幻术治疗室。
　　那雕刻的水平实在是不太好，被雨水淋了几次之后，那些字就有些看不清楚了。

　　店铺的门也是木质的，现在正严丝合缝的关着。
　　唯一看起来有点不一样的是，门上和门框上，都挂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小装饰品。
　　是用一些线、石子、羽毛、木片、毛线球，串在一起的挂饰。
　　听说，这种装饰叫作捕梦网。

　　加里抬手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传来了回答声：“请进。”
　　加里推开那道木门，随着他开门的动作，门上的装饰物碰撞着，发出了叮叮叮的声音。
　　加里每次来,都觉得这些声音听起来挺好听的。

　　店铺里面的空间也不大。四处都挂满了这样一串一串的装饰品。
　　还有一些从屋顶上垂挂下来。
　　屋子里的窗户并不大，开在最左侧的墙壁上。

　　阳光透过那扇小窗户，照进来几束光线。
　　光线照射在那些层层叠叠的的挂饰上，投射出一些斑驳的光影。
　　这一切，都让整个屋子的空间都变得有些梦幻。

　　在正对着门的方向，挂着一道横跨整个房间的白色帘子。
　　那个帘子是用毛线织成的网，上面编织了丰富又好看的花纹。

　　帘子后面坐着一个人。
　　那就是这家店铺的主人。

　　来过几次的加里知道，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那个帘子的后面，是一张矮床，床上堆满了软乎乎的垫子。
　　少女娇小又纤细的身体，就陷在那一堆软乎乎的垫子里，看起来非常舒服。
　　透过帘子的那些孔隙，可以大概看到里面的女孩。

　　加里是一个很懂礼节的男人，在这样年轻男女独处的房间里，他绝对不会直勾勾地看着帘子后面的年轻女孩。

　　那样是非常失礼的。

　　进门之后，他的视线就会低垂下去，避免看前面的人。
　　所以尽管来了好几次了，他也只是知道女孩的声音，完全不清楚对方到底长成什么样子。
　　不过，加里也并不好奇，他觉得对方长成什么样子并不重要，那些精湛的法术才是他最需要的东西。

　　“请坐。”
　　一个又轻又软的嗓音从帘子后面响起。

　　加里走上前，在帘子正对面有一把木质的椅子。
　　他先弯腰在地上铺了块手帕，把装着苹果的布袋放在椅子旁边的地板上。
　　随后，他才坐下来，坐姿规规矩矩的，后背挺直，大腿和小腿夹角90度，双脚微微打开，双手搭在膝盖上。

　　椅子跟帘子之间，隔了大概三米的距离。
　　加里依旧低垂着眼睛。

　　“最近还做噩梦吗？”女孩问。
　　加里摇摇头：“没有了。”
　　“那你今天来，是想要治疗什么？”

　　加里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有些不自在地蜷缩了几下。
　　“我还想看看我的母亲。”声音透着点不好意思。
　　作为一个健壮的年轻男人，按正理来说，他的精神和意志力，也应当像他的身体一样强壮、坚韧。
　　虽然知道自己应该这样，但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得到一些心理上的温暖。
　　他这种软弱的需求，如果被其他的队友知道，一定会狠狠的嘲笑他一通。

　　“可以。”
　　女孩的语气非常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加里暗自松了口气。

　　女孩又说：“把那个印章印在头上，闭上眼睛。”

　　加里弯腰，从椅子的另一边地板上拿起一个类似邮戳的东西，不过上面雕刻的是一个小小的法阵。
　　加里给印章粘了粘印泥，掀起自己额前的碎发，在额头的正中央印了一个黑色的小小的圆形的印章。
　　黄铜做的印章，印在头上有点凉。

　　加里缓缓闭上了双眼。

　　在加里闭上眼睛之后，帘子背后的女孩双眼开始微微发出白光。
　　她看向加里额头上的印章，随着她的视线，那个印章也开始发出同样的白光。

　　加里的呼吸逐渐变得平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就像要睡着前的那样。

　　最后，他真的睡着了。

　　加里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宽敞的草地上。
　　天气依旧很好，天空湛蓝，白云飘浮，阳光明媚，微风习习。
　　青草在微风的浮动下，轻柔地摆动。
　　不远处的湖水水面，波光粼粼。

　　一切看起来都非常美好。

　　他低下头，看到自己手里正握着一把小木剑。
　　这是他10岁生日那年母亲送给他的礼物。

　　母亲？

　　加里猛的抬起头，发现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一位身姿窈窕的女性。
　　她撑着一把遮阳伞，穿了一身淡蓝色的裙装，大大的裙摆被微风吹拂着，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
　　遮阳伞边缘上点缀着繁杂的蕾丝边，半遮住了那位女性的面容。

　　加里有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他所感受到的周围环境，都是那样的真实。
　　让他从心里觉得这一切都是真实存在的。

　　伞遮阳伞逐渐向后倾斜，缓慢的露出了被遮挡住的那张脸孔。

　　加里看清那张脸孔时，心里瞬间生出一股快乐的情绪。
　　“母亲！”
　　他大喊着冲着那位女性快速跑了过去。

　　“跑慢点儿，小加里。”
　　母亲张开双臂，揽住扑上来的小男孩。
　　“喜欢这个礼物吗？”
　　母亲带着温柔的微笑。
　　“喜欢！”加里大声地回答道。
　　“那你要好好练习哦，以后一定会成为非常棒的剑士~”
　　“嗯！”加里使劲点头。

　　随后，加里就在母亲面前练习挥动那把小木剑。
　　他们一起，在午后的明媚阳光里，在那片柔软的草地上，度过了一整个下午。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湖水上倒映着一片橘黄色的光辉。

　　“小加里，”
　　母亲蹲下身来，用手帕擦了擦小男孩额角的汗珠。
　　“你觉得开心吗？”
　　小男孩点点头。

　　“你觉得幸福吗？”
　　小男孩犹豫了一下，仔细想了想，随后又点点头。

　　“你有什么遗憾吗？”
　　小男孩挠了挠后脑勺,歪着头仔细想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

　　母亲的笑容更加开心了，她伸手摸了摸小男孩的发顶，笑着说道：
　　“那我就放心了。”

　　此时加里心里有一点点迷茫，但同时又有一股难以言说的幸福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就好像咬了一口泡芙，里面的奶油流淌出来，香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里。

　　正在这时，加里突然听到，有一阵声响回荡在天地间，那个声音，像是大教堂的钟声，又像是从远古出来的咏唱，很空旷，又很强大。

　　在那个声音中，加里猛地清醒过来。

　　他抹了一把脸，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他又看了眼手里拿的那个印章，上面沾上的印泥还没有变干。

　　左侧窗户透进来的光束，就和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原来，只过了这么短的时间吗？

　　加里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发了一会呆，脑海里，还能浮现出母亲的笑脸。
　　过了片刻，他才完全缓和过来。

　　而那个帘子后面的女孩，安静的坐在那里，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加里站起身，向帘子的方向鞠了一躬。
　　“非常感谢您。”发自内心的感谢。
　　然后他弯腰，把装着苹果的拎起来，把和地面接触过的手帕折叠好塞进自己的口袋。
　　又从怀里拿出另一个小布袋，和苹果一起，放在了椅面上。

　　做完这一切，他就转身，离开了这里。

　　门重新关上后，一只白皙纤细的小手，掀开了帘子，从床上迈下一只同样白皙的小脚，精致小巧的脚踝，带着精致的弧度。
　　她快速下床，赤着脚走到对面的椅子前。

　　率先拿起了那个小布袋。
　　掂了掂，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拉开袋口的绳子，里面躺着不少金币，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灿灿的。
　　少女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颊上，透出了些许红润。
　　嫣红的嘴唇微微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