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莲灯之杨戬]紫陌》梦攸奈

4、第三章

　　【5】

　　事实上，白紫陌在听到哮天犬说杨戬中埋伏的时候就呆住了，待到她回过神来，她已经奔出了天宫，朝地府的方向跑去。

　　那一刻，白紫陌满脑袋都是杨戬战死的画面，就如同第一次见到他，她跟着公主在西海边看热闹，白衣男子血染遍身，倒在她们面前的时候。

　　于是她越跑越急，白紫陌觉得，她不能允许他死在别人手上。

　　如果杨戬有一天死了，也要死在她的床上，被她榨干气血精尽人亡才对嗷……

　　地府如今已化为了修罗炼狱，战场上折戟沉沙，鲜血和尸体将大地完全掩埋，剩下的天兵和厉鬼踩着地上的尸体，将已经钝掉的武器推向敌人。

　　白紫陌如入无人之境，厉鬼里没人打她，反倒是天兵里偶尔会有人打在她身上，估计是她如今红衣散发，凶神恶煞的模样更像那从井口爬上来的般若女鬼吧……

　　突破了外面的包围，她很快找到了天兵的大本营。

　　“你怎么来了？”哪吒正提枪欲刺，看清了来人，不禁面露讶色。

　　白紫陌没有理他，在看到那人的一刹那，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冲过去——抓起他的手，得瑟地揉了两下……

　　“你抓到我的伤口了……”

　　杨戬半靠在岩壁上，纤长的睫毛上一滴血珠滚落，声音疲惫。

　　白紫陌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力道。

　　“没想到你这个时候都能跑过来占便宜……”哪吒被白紫陌的敬业精神惊呆了，不过他没有吃惊太久，急急跑到杨戬身边，严肃地说，“杨戬大哥，你我来互换铠甲吧，我来引来敌人，你趁机……”

　　然后他看到杨戬和白紫陌竭是一副忧虑的样子看着他。

　　“哪吒，这个你得先长个，不然他的铠甲，你穿不了……”

　　哪吒：“……”

　　哐当哐当哐当……

　　白紫陌沿着杨戬的手向上摸，他身上的铠甲就自动脱落下来，露出白色的里衣，以及那若隐若现的锁骨。

　　哪吒楞了楞，然后风中凌乱的看着她："你，你这白鹤精！我早知道你觊觎杨戬大哥的身体，杨戬大哥别怕，哪吒拼上命也不会让她得逞的。”

　　杨戬抬起头看着白紫陌，向来板起的脸竟然露出了一丝笑意。他从白紫陌的手中挣脱出来，艰难地站直，从白紫陌的角度只看到鲜血大捧大捧地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流，染红了白色的里衣，也染红了他们身下的土地。

　　“蠢鸟，继续当你的猥琐鸟吧，勇士鸟什么的，不适合你。”

　　三尖两刃刀横在她面前，白紫陌愣了半晌，从地上一跃而起。

　　混蛋啊，什么蠢鸟，她可是统一了魔界的西海魔尊！

　　愤怒地推开他的武器，抓起他的铠甲就往身上套。

　　“我们鸟类妖怪比你们多了对翅膀，所以跑得快，引开敌人的事我来做最恰当不过。”

　　“你别看我这个样子，若不是今天我来的急，连把趁手的武器都没带，我绝对杀他们片甲不留。”

　　“别小看我们魔界，我不但是魔界的尊主，也是魔界第一战神，整个魔界都是我打下来的。”

　　“白鹤……”听她越说越急，杨戬微微蹙眉。

　　“白鹤？”女子眉梢一挑，居然笑开了，“杨戬，用你的天眼，还能看出我是白鹤吗？”

　　在他额头上睁开第三只眼中，白紫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纯金色的瞳孔，纯金色的羽翼，梵天的图腾无中生有，爬满她的四肢。

　　“你是……迦楼罗！”

　　迦楼罗，乃天龙八部之一。

　　据《妙法莲华经》记载，其世代居住于西方极乐世界，有庄严宝相，头生如意珠，鸣声甚悲苦。以龙族为食，每日都要吞食一条龙王和五百条毒龙。

　　“紫陌……原来……是你吗？”杨戬似乎想起了什么，面露凄苦。

　　“是啊，白鹤是她给我的名字，她幼时捡到我，不顾她家里人说我们世代天敌而收留了我，但为了避嫌，她见我翅膀雪白，就叫我白鹤。而我为了给她面子，也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真身，只可惜第一眼就没有瞒过你……”

　　“她对我有恩，所以我就算打下整个魔界，也会替她守护你。”

　　四十六年前，三圣母思凡成亲，他带兵捉拿。四十五年前，魔界异兵突起，有白鹤号西海魔尊自西海而出，南征北战。她用了十年打下一界江山，只为他如果最后被天界归为罪人后，能有一处容身之所。

　　当年的杨戬没想过要给自己留后路，他甚至想以身死换新天条出世，事实上，他的确差点死了，沉香的那一斧虽没有劈死他，却留下了病根，若非如此，他今日也不至于如此狼狈。

　　他向远方望去，那个唯一为他的女子早已跑得不见了踪影。

　　白紫陌一路狂奔，那些厉鬼看见她，就像打了鸡血一样，拿着武器跟在后面一路狂追。

　　白紫陌带着他们掠过刀山，飞过火海，上至碧落，下至阿鼻。

　　跟在她身后的恶鬼越来越少……白紫陌猜测，他们大概都累死了，因为她自己都快累死了……

　　在黄泉崖边，她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就算她想跑，也没地方跑了……

　　一把利器放在她的背后，鲜血从刃尖滴落在她腰上。

　　"别杀我！我不是二郎神啊……"白紫陌涕泪横流。

　　"咦，原来尊主你不想死啊。"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紫陌楞了楞，转过头，看见有着魔界第一奸臣之名的青衣拿着她那把问水魔枪，站在黄泉边的湿土上。

　　“尊主你知道你有多丢我们魔界的脸吗？逃跑得那么迅速，二郎真君的天兵和我带来的魔军都追不上，没办法，只有我先行一步来找你了……”青衣悲伤地抚额，在他身后，白紫陌看到了那个让她最放心不下的男人。

　　“蠢鸟，我们不过是想拖延时间，等援军到达，再把他们一举歼灭……”杨戬对她弯唇一笑，缓缓说道，“谁让你跑那么远，我们追起来，很辛苦啊……”

　　白紫陌张口结舌地看着他，心里有一种怪异的憋屈感，她觉得自己被耍了……还有那些跑死的厉鬼都被耍了！

　　结果下一秒，刚才还笑着的男子突然抱住她。

　　三尖两刃刀跌落在他脚边，他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

　　血腥味从他身上弥漫开来，他身上有很多很多的伤口，也许只能用千疮百孔来形容。

　　白紫陌摇了摇他，没有动静。

　　她又摇了摇，他连呼吸都快没有了。

　　于是她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把他抱了起来，然后拼命往回跑，掠过刀山，飞过火海，越过阿鼻，上至碧落，只用了区区一个时辰。

　　【6】

　　她救了杨戬的命。

　　大概是这个样子吧……

　　所以第二天她光明正大地走进了真君神殿，非但没有一个人拦她，还有人给她问座看茶。

　　白紫陌坐到了杨戬身旁以后，便不发一言，杨戬的手垂在榻上距离她的手不过三寸，她居然也破天荒地没有摸上一摸。

　　想到白紫陌今天入殿以来就一直守礼，饶是一向淡定的杨戬也觉得奇特，不由地问了句：“出什么事了吗？”

　　“啊？”一直发着呆的白紫陌猛然回过神来，惊讶地看向在一旁淡然坐着的杨戬：“你问我？！！”

　　杨戬点了点头，又附加了句：“不然还有谁？”

　　白紫陌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男子墨色的眸子，清俊的容貌，不怒自威的姿态，一如千年之前，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有时候正是因为怀念，所以才无法放手。

　　“紫陌。”她忽听他唤道，“你这些年过的怎么样？她呢？她……还好吗？”

　　这是他第二次如此唤她，却仿佛是问一个失散多年的故人。白紫陌微微一愣，片刻后，她却是轻笑起来：“无所谓好或不好，亦无所谓坏或不坏，如此而已。”

　　这天之后，白紫陌明显感到了杨戬的变化，他居然不再无视她了，甚至偶尔还会对她笑笑，她时不时摸摸他小手的时候，他就沉默着不说话。

　　青衣说这是个好现象，可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其归入好现象的范围。她一直觉得，男人的爱都该是别扭的、矜持的，就像魔界那些世家男子一样，你摸摸他，他拔出剑来刺你一小剑，就证明他喜欢你；他拔出剑来，直接把你刺死，就证明他不喜欢你；他刺不死你，就干脆不理你，一副被强权压迫的样子，就证明他还是不喜欢你。

　　她左看右看，都觉得杨戬是最后一种。她想，也许是她逼得太紧了，便打算给他一些冷却的时间。

　　于是她搬走了真君神殿外的帐篷，出现在杨戬面前的频率也越来越低。

　　事实证明她的方式的确是有效的，现在她到真君神殿去，杨戬已经会和她主动说话，主动沏茶，时不时还会对她笑一笑。

　　杨戬平时都不怎么笑的，偶尔一笑，便如漫山花开，看得人心神恍惚，总是忍不住想扑上去亲一亲。

　　但白紫陌觉得，自己必须得沉得住气，不能再让杨戬心生远离之意，所以她只能故意严肃着脸，按耐住骚动的心，以避免杨戬看出自己猥琐的意图。

　　去真君神殿那里的时间少了，到沉香那里的时间便多了。

　　地府那一战，白紫陌救了杨戬，所以三圣母一家都把她当救命恩人来看待，只要白紫陌出现，无论沉香再忙，都会陪着白紫陌耍玩。

　　人间繁华，一日一日去，白紫陌便起了玩意，这日在真君神殿再次受了气后，白紫陌下凡对沉香说：“我们去窑子逛逛吧。”

　　正在喝茶的沉香一口水喷了出来，抬起头震惊道：“魔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白紫陌面上浮现出了忧愁之色：“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还是去窑子逛逛吧……”

　　“哐啷”一声巨响，沉香便从椅子上滚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