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与落叶与记忆碎片》季浅裳

8、八片

　　说是要带他去长长见识，可实际上，我自己就是个没啥见识的穷学生。

　　我和叶知茶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把他用来学习工作的时间全耗在睡觉上网看小说上了。

　　他是工作狂，我是宅男，真想放松一下去室外活动活动却根本不知道从哪下手。不过我大话都说了，总得硬着头皮规划一下。

　　我想着以前宿舍的那些货一有空就酒吧或者KTV的进，一咬牙想干脆破费一次，请叶知茶去那里消费消费。他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后，没问我要去那里。只不过最终我们拐到附近的酒吧时，他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皱着眉，去酒吧？

　　我笑了笑，表情恣意。

　　没去过吧？说了带你见见世面。

　　…你来过吗？

　　当然！走，跟小爷进去。

　　叶知茶是不想进去的，杵在门口却也好脾气的没掉头就走。我拉着他的袖子往里面拖，叶知茶也不好推开我。

　　“抱歉，先生，请出示会员卡。”

　　那酒吧看门的保安挡住了我们。

　　我勒个去，进酒吧还得要会员卡！丢脸丢大发了。

　　我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我只是曾经听老三说他进去玩过一次，隐隐约约知道学校附近有这么个叫暖苏的高档酒吧。平日里舍友们把附近的地方都玩遍了，我却常常为了省点经费不和他们一起。时间一长和他们生了嫌隙，他们就更不带我去了。这一次好不容易咬牙献出钱包，钱却花不出去，还被当场揭穿了根本没进去过的事实，更显得窝囊憋屈。

　　叶知茶是松了口气的，拉着我的袖子就要把不甘心的我拽走。

　　“叶会长？”

　　迎面有一个不认识的男生走了过来，我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的盯着他。那是个带着金丝边眼镜看起来很有书卷气的美男，和叶知茶有的一拼。

　　叶知茶有点局促，一副被人抓了包的不安表情。来人却仿佛没有注意到一样，迈着步子从容的走了过来。

　　“怎么不进去？”他笑着说：“这是你的朋友吗？”

　　“嗯，舍友。”叶知茶应了一声，也没有放开我的袖子。

　　“原来这就是你的新舍友。”他笑眯眯的冲我打招呼：“你好，我叫叶洺濉，中文系的学生。”

　　综合部的校区和医学部的校区不在一处，真没想到叶知茶还能认识外系的人。

　　“你好。”我也咧着嘴：“我是麻醉学系的秋谭。”

　　“你们要进去吗？一起吧。”叶洺濉的笑容看上去有点奇怪。

　　叶知茶的反应更奇怪，我似乎看见他瞪了叶洺濉一眼。

　　我哭诉道：“我没会员卡啊，才知道原来进来这里还得要会员卡！”

　　话音未落，叶洺濉就顺手递了一张卡给我。我愣了一下，盯着上面花体字的“暖苏”两个字发呆。然后，没等我有什么反应，已经被叶知茶拎着领子带走了。

　　你干什么啊！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我挣扎。

　　闭嘴！

　　叶知茶抿了抿唇，眼帘垂下时还能看见微颤的睫毛下躲避的目光。

　　好吧，他好像害羞了。看来让他去酒吧还是难为了，我决定先放他一马。

　　既然酒吧不行，那么就只能去KTV了。

　　虽然我唱歌跑调，但是不介意荼毒一下叶知茶的耳朵。从小学开始就接二连三被合唱团排斥、被音乐老师鄙视、被班主任委婉劝说退出歌唱大赛的我，第一次为自己天生的音痴自豪。我简直迫不及待的想看他面瘫的脸扭曲的样子。

　　订了个小包，我先点了首拿手歌曲贵妃醉酒。

　　前面调子故意压到最低险些被口水呛到，后面捏着嗓子乌拉乌拉的嚎了一会儿，最后做作的拿着话筒挤到叶知茶旁边翘了个兰花指：“大王，再干一杯吧！”

　　叶知茶的表情太精彩了，我恨不得多出来一只手拿手机把这表情给拍下来。

　　我笑完了这首歌的后半段，下一首是Hign歌。

　　叶知茶有点坐不住了。

　　我按住他。

　　别急，这首歌还不是我最拿手的，下一首是我的成名曲“痒”，你一定要听我唱完。

　　他果然不动了，保持着正常的表情听我又唱了两首。我真的有点唱high了，又去点了几首歌。想想心酸，以前都没人愿意听我唱歌，KTV唱歌一到我的时候尿遁的人呈几何倍数增长，剩下的都是些起哄或者找乐子的。

　　我一直觉得叶知茶是个抖M，相信他应该不会介意就坐在那里当个听众。

　　可是在我唱了葫芦娃后，用不同嗓音腔调方言语气又唱了古巨基长达十几分钟的情歌之王后，叶知茶终于把我从点歌器前面提溜走了。

　　你要唱了？

　　我明知故问，心里还有点暗爽。

　　他看着我已点歌曲里的目录已经排到了十三，顿时二话不说拿起了另个话筒。

　　我继续唱着情歌之王，卡壳的时候就和他说话。

　　快点歌然后顶上去啊！我催促。

　　叶知茶毫不客气的按下了切歌键，下一首是我的入门英文歌，我的最爱，Lemon Tree，然后节奏响起，他开始唱了。

　　我原本还想来个二重唱，但最后还是放弃了。老实说，我不想侮辱自己喜欢的音乐。

　　纯正的英文发音彰显了他学霸的气质。他唱歌时呼出的气息就和他的人一样，波澜不惊，嗓音却不同于原唱的清亮而是偏向与温暖深沉。欢快的节奏没被他唱出哪怕一点点活泼，反倒是原曲的那点惆怅和迷茫唱出了十成十。

　　可不能否定的是……他唱的非常好听。

　　以前高中时候的女同桌曾经和我说过，她特别喜欢会唱英文歌的男生，觉得特别有魅力，那是种不亚于握着她的手对他唱陈奕迅的情歌的魅力。

　　我好像忽然就有点明白了。

　　因为我根本不想捣乱了，也不想唱了。

　　我想听听他唱唱那些我喜欢的，却没法唱好的歌。

　　我把自己手里的话筒也递给了他。

　　“喂，会唱倍儿爽吗？”

　　“……”

　　这一下午，我们一直待在那个小包间里。他听我鬼哭狼嚎，我把他当人肉点歌机，最后口干舌燥的一起回宿舍喝水。再开口说话，我们都哑了。

　　我哈哈大笑，有种拖人下水的爽快感。和叶知茶同流合污让我既高兴又自豪。我们是一伙的。

　　他咳嗽了两下，嗓子还是干干的。他说，我很高兴，谢谢。

　　我会始终记得那一刻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