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与落叶与记忆碎片》季浅裳

6、六片

　　拜某长舌男所赐，班费失窃事件在全校境内被传的沸沸扬扬。好在我吉人自有天相遇到了叶知茶，不但没被扣上一盆子污水反倒有理由搬离那个恶心的地方。

　　我很快就适应了新环境并混得如鱼得水。和他住在一起比我想象中要放松的多。他白天经常要处理学生会的事中午很少回来午睡。我早上习惯翘课睡到自然醒，所以我起床时他从来不在宿舍。

　　我和他在宿舍里真正能面对面交流的时段只在晚自习后到睡觉前。

　　我常感觉自己住的其实是单人宿舍，还是个顾了钟点工的单人宿舍——他每天早上离开宿舍都能神奇的把前夜被我弄得混乱不堪的宿舍打扫一新。

　　我心安理得的接受着这些无偿的好处直到有一天我起床了发现他还躺在床上。

　　我楞了差不多五分钟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做梦。我一把掀开被子赤着脚跃到他床前，我晃晃他，晃了差不多几十下他才慢条斯理的睁开眼。

　　我说，你怎么了？你是相信世界要末日了还是你终于想通，不走过劳死的康庄大道了？

　　他微微张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轻微嘶哑的音节，我这才注意到他嘴唇发白面色也过于憔悴。

　　我把额头抵过去想量量他的温度就看见他眼睛睁大了点。我龇着牙说，放心，哥们儿垂涎你美色也不会在你生病时候下手。

　　他停顿了片刻，哑着声音说，给我手机。

　　我说好啊，你闭上眼睛我就给你。

　　他“嗯”了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我完全不能理解他生病说不出话的情况下还要处理工作是怎样高尚的一种情怀。俯身从他枕头底下翻出手机，开机一看，未接来电近三位数，短信三十几条。我大致浏览一下认为没什么大事就把记录通通删了。

　　翻开通讯录找到辅导员，我拨了电话过去替他请了三天假。比我请假好请多了，电话那边声音关切慈祥还老嘱咐我好好照顾他。我一边应和一边把手机从耳边拿到眼前才终于肯定自己没误把电话打给了他妈。

　　我挂了电话开始穿外衣出去买药。

　　外面很冷，我突然有点愧疚，虽然对我而言这种感情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比较陌生，但是我得承认他生病可能跟我有点关系。

　　他早上打扫卫生晚上还要拎两壶水回来。我每年这个时候手都会生冻疮，见不得风也碰不了生冷的水，然后不知道哪天起我发现自己囤积了一整个床底的袜子全被洗好晾在了阳台上。

　　我从来不去想他为什么这么做。

　　昨天晚上他似乎是做完了学生会的工作才开始洗衣服，我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看玄幻种马文。因为燥热，我敞开了阳台的窗户和门，他没在意，估计就是那时候受了凉。

　　我一般只在吃饭时出去，平日里从来不锁门，所以当我买药回来看见宿舍门上了锁就感觉格外新鲜。

　　我开了门暗暗后悔没把那位过劳死预备人员锁在屋里。

　　桌上一张纸，写着我去学生会，一会儿回来。

　　我拿着药坐在床边算他这一会儿是几个小时。

　　下午两点多门开了，带进一阵凉风。我看着他问他吃饭了没。

　　他迟疑的看了我一会儿，犹豫的点头。

　　所以，果然是没吃。

　　暖气片上热着我中午吃剩的馒头。我知道他是南方人不怎么吃馒头，其实我也和他一样，南方人，不喜欢吃馒头。可我就是故意买的馒头故意咬了几口故意问他吃不吃。

　　他想了一下点点头，伸手拿过，一边吃一边喝水。

　　我叹了口气。

　　他向来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可我却越来越觉得他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比如现在，我觉得他有点莫名委屈还有点憋闷，看的我都觉得心酸。

　　我说，兄弟你别吃了小心噎死，要不我给你泡袋康师傅。

　　他放下馒头严肃的点点头。

　　我说，兄弟你消停两天行不行，平时就总揽大权现在好不容易生病就让底下人发挥一下作用呗！

　　他沉默了一下认真的说，你也觉得我管的太多？

　　我手一抖水壶里的水差点洒出来。

　　我盖好饭盒盖子说，还好，挺好的。不过我给你请了三天假，别浪费我劳动成果嘛。

　　他这一次想了许久才点点头。

　　我说，你也亲自感受感受手下带出的人是怎么工作的，不是作为会长而是作为普通学生，我保证三天后学生会垮不了。

　　“嗯，我知道。”他这一次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