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体肃立》巧克力香蕉芬达

17、直面你的经历

　　有些人活着只是因为用枪崩了他们违法。

　　从她的经纪人办公室走出来时桑德拉激动地对他大骂，然后她走到我身边坐下，翻着眼皮对我说如果她的经纪人今晚被人发现遭枪杀死在了办公室里，那么她明天才更有可能上头条并成为网上搜索词条的榜首。不能好评如潮，宁可恶名远扬也不能默默无闻，这就是圈子里的定则。坏事有时也能成就好事。

　　我大概知道她的经纪人对她讲了什么了——我们是火警响起火灾发生后唯一留在那儿的两个人，炒作点绝佳。“桑德拉·瓦尔德施密特疑似嫌疑人”或者“火灾疑点：新晋魔术小天后疑似知情”，然后，大惊喜，你的照片就上了各大报纸遍布大街小巷，你会满大街看见你的脑袋你笑得阳光灿烂的照片。

　　“他希望我和你公布恋情，”她对我说，“他希望你变成我的搭档：读心师和预言家，完美！”她捏着嗓子语气夸张，像一只脖子被车轮辗过的鸭子。

　　看样子比我想象得还糟。

　　接着她的经纪人就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向我满脸堆笑地说想和我谈谈。“不，”我立刻拒绝，站起来就向门外走，“没什么可谈的，我要走了。”听到没，没什么可谈的，拜拜！桑德拉于是也站起来跟上我，对她的经纪人扮了个鬼脸。

　　“那么那个调查员问了你什么？”出门后，桑德拉小声问我。看上去她一点也不对这次的事感到什么不愉快，仍旧语调轻松如同看海豚顶球。

　　类似于火警响起时你在什么地方干什么？为什么没和所有人一同逃离？对于火灾原因是否有什么线索？以及，和你之间是什么关系？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时桑德拉顿时笑不可遏，直到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腹部疼得直不起来。“他也问了我几乎同样的问题，那对最后一个问题，”她憋住笑，看着我，“你是怎么回答的？你和我之间是什么关系？”

　　朋友，普通朋友。

　　但我可说你是我男朋友呢！这下可糟了，我们没统一口径！她惊叫起来，把那一双灰色大眼睛瞪得更大，但不到一分钟她就又笑了：“开玩笑呢，我和你的回答也一样。”

　　那时我不该那样镇定的，我按响火警警铃后真该和所有人一起逃。我该拉上桑德拉，如果她不肯走我就算敲晕她拖着她也该挤进人流一起被冲出大楼。不然就不会发生这些，不然就不会有调查员对我问东问西，不然就不会有桑德拉的经纪人计划借此炒作，不然……还可以不然下去，可说句实话，我喜欢这种感觉，桑德拉说得没错，只有这次我才有机会成为舞会中心，我才有经历被云梯接下楼，我才被人注目。

　　你可以平淡一生，但至少有一次你得是万众瞩目的。

　　这使我想起小时候我妈带我去照相馆拍照，摄影师将闪光灯对准我。

　　给我自信的表情。

　　咔嚓。

　　给我最帅气迷人的微笑。

　　咔嚓。

　　我想我开始理解为什么桑德拉尽管讨厌圈子里的潜在法则厌恶圈子里的人却仍旧每周打扮得漂漂亮亮出现在电视上当她的魔术小甜心了，就如同她为什么会选择当一个脱衣舞娘。再谦逊的人也渴望被人关注被人赞美，尽管大部分人从不承认。

　　在你被人谈论不绝前你谁也不是。

　　然而有一点原则我绝不会打破，我不会依靠我的死亡预知去让自己被众星捧月。我知道我不是什么无私的伟大的角色，但我也没差劲到那种程度。倘若上帝赐予我的是预知球赛结果的能力，我会考虑去当章鱼保罗即便有球迷威胁要做海鲜大餐，但毕竟我从未猜中过任何一场比赛的胜负。

　　知道吗，莱斯？桑德拉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我大学是从普林斯顿毕业的，是毕业，不是辍学，但你猜为什么我却去当了脱衣舞娘？

　　因为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