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亚战记》微雪半晴

39、第十章 阿厉的过去

　　日子平静而又漫长，洛空羽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探望厉飞扬，然后，在那里消磨掉一整天的时光。每天都是希望，却每天都在缓慢步向绝望。厉飞扬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到了后来，竟然连吃饭都困难，只能靠打点滴为生。
　　在厉飞扬面前，洛空羽总是面带微笑地安慰他，可是每当回到自己房间之后，她却是伴着眼泪入眠，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她唯一知道的是，如果厉飞扬不在了，她也一定会崩溃的。
　　重复的希望和绝望交替着持续，终于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一位神经改造试验接受者被宣布死亡。
　　这个消息从王磊嘴中说出来的时候，感觉简直就是不痛不痒，但是给洛空羽的震撼却是极大的。
　　已经不能再这样下去，也许下一个就是阿厉。这个想法一钻进洛空羽的脑海里，她就下了一跳，然后就像是生根了似的再也赶不走了。
　　看着沉睡的厉飞扬，洛空羽轻轻抚摸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像是期望能够分担他的病痛似的。
　　睡梦中的厉飞扬也是眉头紧蹙，脸色苍白，好像承受着什么煎熬。
　　又在做梦了吗？是什么梦呢？让你这般痛苦难挨。神啊，如果真的有神存在的话，请不要再让我失去重要的人，为此我什么都可以做。
　　泪水顺着脸颊，轻柔地滑落，滴到了厉飞扬的额头上。
　　厉飞扬的手动了动，微微睁开了眼睛。
　　“你哭了吗？”他有些艰难地问。
　　洛空羽连忙转过头，用手抹了抹眼睛，才挤出一分笑意，“没……没什么。”
　　“在为我担心吧。”厉飞扬淡淡笑了，却有凄凉。
　　洛空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愣愣地看着。
　　厉飞扬轻轻摇着头，“我大概会挺不过去……”
　　“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你那么坚强，一定可以跨越这道难关的！”洛空羽慌忙打断了他的话，慌张到仿佛一说完就真的会发生一样。
　　“算了。”厉飞扬见状，也不多说了，而是转移了话题，“对了，我们随便谈谈吧。”
　　“可是，你要好好休息……”
　　“没事，只是说说话而已。”厉飞扬拍了拍洛空羽的手，示意她安心，“说起来，你好像一次都没有谈到过你自己的情况啊。”
　　洛空羽心虚地别开了视线，不是她不信任厉飞扬，只是很多事情连她自己都不明白，所以都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呵呵，没关系，我不是要非问不可。那么，就来说说我的故事吧。”厉飞扬神色变得安闲了下来，也许醒着意外比沉睡要好过，他想了想，才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救援中心吗？”
　　洛空羽摇了摇头。
　　“因为我的母亲就是在那里去世的。”
　　洛空羽惊讶地张开了嘴，“阳光岛”的成员很少谈及自己的事情，所以对于阿厉一开始就说出这样的内容，她感到很不可思议，还隐隐有些不安。
　　“我没有父亲，是母亲把我带大的。”厉飞扬幽幽的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开，“小的时候，尽管生活很贫穷，但是却很快乐，母亲知道很多东西，总是给我讲很多有趣的故事，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提到过我的父亲。看到别的小孩都有父亲，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没想到母亲却非常严厉地叱责了我，说我的父亲已经死了，而且命令我以后绝对不要再提这个问题。我想，一定是父亲深深伤害了母亲的心，她才这么说的吧。”
　　他闭了闭眼，又接着说：“从那以后，我就在心里发誓要成为一个能够保护母亲的男子汉，因为母亲只有我了。原以为日子会这样延续下去，直到母亲病倒了，家里终于断了收入来源。那个时候，我已经7岁了，我很想出去赚钱，但是，像我这样的小孩，有谁会要呢？我们没有办法，只好进了救援中心。虽然是在别人的眼色下过着接济的生活，但是，为了母亲的病，也没有其他办法。但是，母亲终于还是去世了，被那些庸医……”说道这里，他停了下来，有些哽咽。
　　“我永远不会忘记母亲临走之前对我说的话：‘飞扬，虽然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但是你要记住，你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是为了保护我们才离开的，所以，不要恨他。’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母亲一直都没有恨过父亲，临死还对他念念不忘，还要为他说好话。我不能原谅他，不管是为了什么理由，都不能成为抛妻弃子的借口，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会比亲人更加重要呢？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想法还是松动了。”
　　“那天，听到格鲁纳父亲去世的消息，我真的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原来他跟我竟然有些相似。我真的有些羡慕他，虽然我嘴上说恨父亲，但是，其实我很希望能再见他一面，当面问清楚，他到底爱不爱我们，为什么要离开？”厉飞扬悲伤地说道：“原来我还是没办法恨他、讨厌他，谁叫他是我父亲呢？”
　　“阿厉……”洛空羽轻声唤道，不是为了说什么，只是希望能安慰一下病榻上的人也好。
　　“抱歉，让你听了一些很无聊的东西。”厉飞扬淡淡一笑，似乎从刚才的状态中恢复了一点。
　　“怎么会？你能够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洛空羽连忙说道。
　　“谢谢你，能听我说话。”厉飞扬握紧了她的手，“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小羽。”
　　“你……什么意思？”洛空羽好像觉得不好的预感料中了似的心慌不已。
　　厉飞扬只是微笑，却不语。
　　之后的时间里，厉飞扬又睡着了，直到洛空羽离开都没有再睁开过眼睛。
　　“阿厉，要活下去。”洛空羽喃喃道，走出了房间。
　　她忽然觉得有点冷，回想起阿厉的话，总觉得像是临别前的话语一般沉重，让人喘不过气。不可以，不能让阿厉死，不论要做什么，她都要让阿厉活下去，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
　　她想了想，决定去求助一个人，一个她可以信任的人。
　　洛空羽的脚步声在静谧的走廊上响起，带着坚定，没有任何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