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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夏至·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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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殓很快仰起头来,他睁开眼直视着堂上的府尹,倒是府尹躲躲闪闪着他的视线,似乎不太敢对视的样子,于是他便看着田恒发问。
“你再复述一遍今日丑时你在做什么。”
“我实在不知道。”甄殓双眼无神,田恒一脸吞了□□的表情回头瞪着甄殓,甄殓表现的实在淡定,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你还要在本官面前信口胡诌吗?不,你连编都编不出来,还不老实交代??非要本官上刑?”
“我再回大人一遍,我子时从唐府出发就去西市喝酒了,之后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金吾卫闯进我的房间把我吵醒。”
府尹狠狠地呼出一口气:“本官好意提醒一下,你这是在馅自己于非常不利的地步!”
“大人若想治罪,请便吧,砍头还是凌迟都可以。”
“师兄!”田恒不由得惊呼出声,府尹瞪圆了眼睛,竟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训斥。
甄殓垂下眼睑却没有将目光放在任何地方,田恒心底一凉,压低声音道:“师兄你这是彻底放弃了?你不是……”
对方以沉默对应,田恒顿时有一种小命要折在这里的预感,府尹正待开口,听得背后踢踢踏踏的脚步声,三人同时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绿色衣裙的小女孩在捕头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她的嘴角明显下垂,下巴有意无意地抬高起来,似乎是因为迈步的跨度太大小小的身体颠簸的厉害。
“禀大人,疑犯带到。”捕快汇报完毕后,站到一边去了。
康月萌吊着张脸,不紧不慢地走到和田恒甄殓一条水平线上的位置,跪了下来:“民女叩见大人。”然后回头一瞥:“哟,师兄也来了。”
“如今你师公师兄都在这儿了,有话就说吧。”府尹明显放缓了口吻,连神色也柔和起来,“需不需要本官叫人喊你师父来?”
“不用了大人。”康月萌的嘴角悲惨地抽了抽,“我师父已经不在了。”
“什么……你是说你师父已经……是何人所为?”
“就是这个长着一副好皮囊的人渣!”康月萌直指甄殓,吼道,“我亲爱的师兄还帮他瞒着所有人,我到处找师父的时候,师兄明知道师父已经过世了还是瞒着我!”
甄殓的表情怎一个震惊了得,田恒更有一种完蛋了死定了的感觉。
“什么……你竟然说……是我杀的??”甄殓的身形危险的摇晃了一下,似乎随时都会跌倒,本来苍白的脸色立刻死透,如今是石灰一般的颜色。
“哼,你倒是说说,师父垂死的时候只有你一个人在她身边,她是怎么死的??”
“中毒而死。”
“你是大夫!”
“那毒我没有解药。”
“这些理由太可笑了,大人。”康月萌顾着张脸对着府尹拱手,“此人在我师父最危难的时候袖手旁观,更有甚者助纣为虐,身为医者却毒杀自己的病人。枉我师父一心一意只为他,却原来是被欺骗了!”
“我很好奇,”甄殓探过头去,“照你的说法,你师父临死时应该不止我一个人在。”
“明明就你一个人,别狡辩了!”
“哦,那你怎么知道你师父临死的时候我见死不救还补了一刀?”
“我……那怎么解释我师父的死!不是你还有谁!”
“其一,你既然不在现场,怎么能肯定只有我一人在你师父身边?其二,你刚才说了是我毒杀了你师父,请问这又是哪只眼睛看到的,竟详细到杀害的手法都如此明了。”
康月萌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眼角有些扭曲:“我……我知道我师父中毒了!那毒就是你下的!”
“哦,你不是说你师兄都不告诉你你师父去哪了,你又怎么确定你师父中毒了?”
“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大人。”甄殓向着堂上拱了供手,“这样重要关键的情节,她说不清楚,您就算要给我定罪也不能忽略这一点吧。”
“你师公说的没错啊,小姑娘。”府尹皱了眉头对康月萌道,“你对你师公谋害你师父一事言之凿凿却都拿不出证据,甚至重要的细节也讲不清楚,这本官该如何判断罪从何处而来?”
“大人!”康月萌眼里泛着泪光,“我说不过他!可是我师父她死得惨!您要做主,不能放过这个禽兽啊!”
“大人,”甄殓的声音对比之下不能更淡定,“您不能凭一句‘我说不过他’就给我定罪吧。”
“都住口!本官自有定论!”府尹呯的一声砸了一下惊堂木,“那甄殓你说,你夫人是如何被害的?”
“我师父才不是他妻子,他是死缠烂打不要脸的人!”康月萌的声线近乎尖叫,眼底泛起一片仇恨的殷红。
“我问的是甄殓!”府尹对着康月萌一吼,后者只得委屈闭嘴。
“大人,此事说来话长。”甄殓依旧不紧不慢。
府尹朝着一边的文书抬抬下巴,后者忙不迭捧起纸笔。
“说。“
“我第一次遇到她是在瞿塘峡我的医馆里,她是个唐门弟子,当时来就诊,是因为她怀疑自己身中奇毒。“
“等等,这个她是……“
甄殓颔着首久久不肯应答,田恒才小声道:“小的斗胆插嘴一句,她就是我师父,名叫唐澈……”
“原来如此。”府尹的面色立刻又铺上一层浓浓的嘲讽,“继续说。”
“此毒确实奇绝,不仅本身稀有,解药更是只有在唐门唐怀信和万花孙思邈处有,可万花藏有的解药仅有一副,是作为标本存储保存的,绝不可能拿来用,唐怀信更是谨慎多疑自私自利之人,求过他也无济于事,好在我知道药方,只得带着唐澈远赴巴蜀采药。在路上我发现,总有接踵而至的杀手尾随我们妄图暗害唐澈,好在终究有惊无险,直到一次我突然发现唐澈从下榻处消失了,费尽周折才知道她被人掳去,我一路赶到无边客栈,突破重重阻碍进入内院才发现地上都是死尸,我无暇多看,只直觉似乎都是上了年纪的华服男子,院中埋伏了众多唐门的杀手,我见他们要对唐澈不利,只得出手与唐澈一起将杀手清掉,谁知官兵接踵而至,我们见情况不对只好先行躲避,接着才知道,官府将我们当成了行凶的凶手,是来捉拿我们的。”
“也就是说……你就是前段时间被通缉的甄殓??并非同名同姓,果真是那人本尊??”府尹几乎整个人都站起来了。
“正是。”甄殓平静地承认了。
田恒叹了口气,深深地垂下头去。
“你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果然唐澈也是先前被通缉的那个??”
“正是。”
“好啊你俩……瞒天过海,欺瞒官府……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我刚才说了,要杀要寡都随意,只是含冤而死,不能瞑目。”
“你这个满口胡话的人渣!有什么好委屈的!”康月萌扭过头冲着甄殓尖叫。
“没让你开口就闭嘴!”府尹猛地一拍桌子,这次惊堂木都不用了,康月萌被吓得浑身一颤,含着泪水低下头去。
“含冤?本官倒是要听听,你到底含的什么冤,你必须事无巨细,一一道来,不得有半点欺瞒!”
“回禀大人,我本就不报希望此生能得昭雪平反,就算此后还是难逃一死,我也必须将实情托出。”
田恒跪得脚有些麻了,他担忧地看了一眼堂上表情阴晴不定的府尹,府尹用一种看着高危传染病人的眼神盯着甄殓光亮的头顶看了片刻,说道:“那你刚才说的,句句属实?”
“绝对属实。”
“那你继续说,之后的事情。”
康月萌在原地挪了挪屁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满含幽怨的眼神时不时飘到甄殓身上。
“唐澈想找出幕后对她下手的人,奈何轻功不慎摔断了腿,只得暂作修养,却不料躲藏期间依旧惹来杀身之祸,为了摆脱这种境况,伤好之后,她只能痛下狠心,让他人做了替死鬼,那就是官府看到的人头,并非本人。”
“你的意思,你们二人是被人陷害?”
“是的。”
“江湖仇怨?”
“不是……其实……其实……”
“支吾什么,说!”
“唐澈说……那天将她带走的正是她的亲生哥哥……”
“我呸!颇脏水泼到唐镇头上来了吗??”康月萌又尖声嚷嚷,府尹皱起眉头看向她:“他还未说完,你怎么知道那人姓甚名谁?”
“我……我知道那是我师父的哥哥啊!我知道他叫什么!”
“那你为何这么激动,那唐镇跟你是何关系?”
“没有关系啊。”康月萌眨巴着大眼睛道。
“没有关系?我看不像,那甄殓,你可知这两人有何关系?”
“我不清楚。”甄殓故意不去看康月萌,“唐镇的事儿也是唐澈说的,我实在不知她哥哥到底是怎样想的。”
“也是,如果是亲生兄妹,没有理由这般穷凶极恶,唐澈还说过别的有关她哥哥的事儿妈?”
“有,不过她也只是猜测。”
“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