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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小满·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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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的冰墙真是冷到极致,冷到他几乎感觉不到自己肌肉的温度,但是为了保全自身暂时安全他必须忍受刺骨严寒,比起苦寒逡巡的恶人谷众人才是更致命的存在。大概就算是个治疗也不会放过他这么一个受的伤已经严重影响战斗的浩气小万花。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那里曾经被小刀贯穿,现在被他草草包扎起来,还是疼的不行。他真的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一个曾经自己印象很好的五毒姑娘追着自己杀。
“你有胆子拜那女人为师,就要做好被我万毒噬心的觉悟!”那女人最后在附近实在找不到他的时候就这样愤怒地喊道,随后才带着她的蛇离开,田恒要感谢她没有带着很多人巡山,否则恐怕自己就不只是一只手暂时被废的情况了。
他靠着狭窄的冰墙坐下来,全身发抖,手背上的血液已经代替结痂覆盖了伤口,这当然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他知道自己迫切需要治疗,但他也不会天真到相信自己钻出这个冰洞就能碰到一个愿意为自己治疗的侠士而不是一顿胖揍往他身上招呼把他一波带走。
右手几乎已经失去知觉,他靠着冰,毫无想法。
直到一根棍子伸到自己面前。
准确的说,是一根禅杖。
田恒第一反应是有和尚要拿棍子捅我快躲!然而他受惊跳起来抬头一看,是一个头戴斗笠看不清脸的和尚,至少可以确定他身上的袈裟不是恶人红,田恒松了口气,抓住禅杖,大师轻轻松松地就把他提溜上来。
田恒落地后,那和尚转向他说:“施主是在躲恶人吧?”
“正是,多谢大师相助。”田恒是真心感激到不能更感激。
“施主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和尚微微欠身,田恒忙不迭地点头。
“施主你这伤……贫僧有匹里飞沙,施主不介意的话,随贫僧同骑回浩气营地处理伤口吧?”
“多……多谢大师!”
“请。”
和尚帮着受伤的田恒爬上马,自己坐在前面,两腿一夹马肚,强健的白马撒开四蹄奔跑起来。
田恒结结实实地吐出一口气,接着屁股突然飞离了马鞍,整个人向后摔了出去,落地后田恒一口老血喷出,两眼一翻,看到一只巨大的蝎子举着就在他头顶,尾部和前肢似乎在等大脑决定如何行动。
眼看着蝎子就要扎下来,田恒赶紧举起手臂护住脸,却听耳边一阵劲风呼啸,某种硬物狠狠击中蝎子传来的脆响,田恒拿开手仰起脖子一看,果然蝎子被打飞数丈远,啪的一声摔在苗女脚边,他再扭头一看,和尚的禅杖正好轮了个圈,下端叮的一声将寒冰冻结的地面撞出数条细细的裂纹,接着和尚缓缓合掌念道:“阿弥陀佛。”
“哪来的贼秃!给老娘滚开!”已是一身艳红的赫琪柳眉倒竖冲着大师怒道,他话音刚落,背后就陆陆续续走出好几个恶人,田恒自习一看,两个天策三个纯阳一个五毒一个唐门……难办了,他心想。
几个纯阳手起剑落插了一地气场,田恒抹了口鲜血从地上爬起来,大师拖了他一把,然后低声说:“骑马快走,它会驼施主回浩气营地。”
“你一个人如何能对付这么多恶人??我叫人来之前撑得住吗??”
“没问题,贫僧还有舍身轮回呢。倒是施主你再不走我们俩的处境才麻烦。”
话刚说完,一个恶人天策冷笑一声说:“管他什么东西,反正都是耗子,杀了干净!”
在天策策马而来时田恒连滚带爬地爬上里飞沙,马儿开始撒腿狂奔时他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身后,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差点吓得滚下马,一发流矢正拖着火星呼啸而来,他看着追命箭打中自己左肩,正要呜呼哀哉的时候,身上突然金光璀璨佛影乍现,顿时任何不适统统消失了,虽然那佛光只是一瞬间的事。田恒咬着牙一口气拔掉箭,一边在心里向佛主为那个和尚祈祷一边快马加鞭赶往浩气营地。
里飞沙的速度果真不是盖的,路上也偶遇几个晃悠的恶人,但是飞驰而过的里飞沙往往能摆脱掉他们的追逐,田恒有惊无险地冲进了浩气营地,马儿长嘶一声将他掀翻在地。
几个浩气弟子赶忙跑过来将他扶住,他忍着痛擦掉唇边涌出的血沫说:“玉虚峰下面……有浩气被恶人围了……快去救援……”
浩气营地里的人立刻奔走相告,临时组成一支队伍前往玉虚峰,田恒得到了很好的安置,他坐在温暖的大帐里,让一个万花的姑娘给他处理伤口。
这个万花女弟子一身深紫与黑相间的裙服,乌发披肩肤色雪白,低头处理伤口的时候看起来真真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田恒盯着她看了片刻,自觉不太妥当,便别过脸去,想起自己这身浩气蓝南皇,脸上红了大半。
女子抬起手给他试了试额头,田恒心想,手好软。
“没发烧啊,怎的脸这样红?”女万花摇了摇头,“你我同为万花弟子,多的我就不罗嗦了,你自己保护好自己便是。”
“是,多谢师姐。”
“你为何叫我师姐,辈分又是何处来?”女万花笑着继续摇头,“喊我摇光吧。”
“是,多谢摇光姑娘。”
“不过,你初涉江湖,为何一人在昆仑游荡,这样很危险不知道吗?你师父没告诉你吗?”
“我师父……说过,只是她有事不能脱身。”
“好吧,总之下次你要小心了。”
“嗯。”田恒闷闷点头,摇光想了想道:“等你师父得空了,让她带你去参加名剑大会练练身手吧,那不仅是很好的锻炼机会,奖励也十分丰厚呢。”
“嗯。”田恒依旧只是点头,摇光又扶着下巴思忖片刻,问道:“你有名剑队伍吗?”
田恒摇摇头,摇光闻言眉开眼笑:“即使如此,你与我一道吧,二对二便可。”
“啊?”田恒抬起头来愣住,摇光继续解释道:“我本是习惯七日内打完十场的,但是本来跟我一道参加名剑的藏剑突然病倒,眼看七日之限就要到了,我却还剩五场比赛没有完成,你与我一道比完这五场就好,行不行?”
看着摇光恳切的眼神,对名剑大会一无所知的田恒也只好点点头,然后不安地补充道:“可是我的手伤成这样……怎么打?”
“无碍无碍,五场打过就行,当做是打着玩可好?”见田恒还是眉头紧锁,摇光又补充道,“你的手可以上握针糊春泥就行了,看我的就行。”
看着笑意璀璨的摇光,还想挣扎的田恒只好彻底放弃,麻木地点点头,莫名地紧张起来。
“那……我们明日启程去藏剑如何?”
“也好……我要先留在此地问清楚那少林的大师姓甚名谁。”
“也是,他是你救命恩人嘛。”
就在这时帐外一阵喧嚣,田恒立马跳起来冲出大帐,果然营地门口一群人乱哄哄地走进营地,田恒一眼就看到了那头戴斗笠的和尚,他正从马上下来,看起来无甚大碍,田恒松了口气。
“大师!大师!”田恒跑到那和尚跟前,“大师你没事吧?”
“无事。”和尚合掌颔首,“也多亏施主救兵喊的及时。”
田恒不由得佩服起眼前这个大和尚,在那么多恶人面前居然也能护得自己周全无恙,果真是功力深厚。
“不过施主……那五毒女子在临走前让贫僧给你带句话……”
看着大师犹犹豫豫的样子,田恒料到必定不是什么好话。
“说吧大师,我大概也猜到了。”
“她说,就算是唐澈甄殓已死她也不会放过任何跟他们有关的人,见到一次杀一次,直到死去或者退出江湖,施主你也要……多加小心啊。”
田恒倒抽一口冷气。
“施主你……还好吧?”大师犹豫着伸出手扶住田恒的胳膊肘。
“大师你刚才说什么?……我师父……和我师公,已经……死了?”
大师从斗笠下面瞥了一眼周围,凑近耳语道:“借一步说话。”
田恒极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装作面无表情跟着和尚,上了他的马,两人行至离营地不远的冰原上,这里既可以随时呼救又无处给偷听者藏身。
两人先后翻身下马,和尚习惯性地抬头望了望周围,才说道:“他们俩原先不是上了海捕文书吗?最近海捕文书被撤了,说明官方也认可了他们的死亡,贫僧的一位道友因为认识官府中人,所以消息灵通,但据他说得到消息没多久就见到唐澈本人在成都现身,只是他们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他本人,所以委托贫僧一通帮忙寻找。贫僧听说唐澈一个徒儿在昆仑给浩气盟做事,所以顺道过来捎个信,免得施主被小道消息混淆视听。”
田恒费了好一番劲消化了这番话,问:“那大师可有我师父的踪迹?”
和尚摇摇头:“贫僧尽力了,各方面都没有消息,只有从一个疑点下手寻找突破口了。”
“什么疑点?”
“将唐澈甄殓二人头颅奉上的乃是一个名为唐笑的唐门弟子,贫僧听说她是恶人谷一员悍将,又有一个万花为她一人离经易道,并且,她跟你师父是仇人这件事唐家堡内很多人都知道。如果你师父两人当真还活着,那恐怕是从唐笑手里劫后余生的,无论如何,唐笑这个人疑点很大,但她和那个万花实力惊人,所以贫僧不敢轻举妄动,还待回成都与贫僧那道友商量商量。”
“可……官府难道不是见到头颅才确定死亡的吗?难道死人的脑袋也能说谎?”
“这贫僧就想不通了。”和尚叹息着摇摇头。“那大师可有那唐笑的消息?”
“有倒是有,虽然不多,贫僧只知道那唐笑与夫君如今已不在唐家堡。容我再问一句,那唐笑的夫君可是名唤君不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