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小满·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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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了眨眼。
他一动未动，手还放在门把手上。
“能让我进来么。”她有些无奈地笑道，甄殓后退了半步，于是她走进屋来，转身关上门，卸下沾雪的大衣，抖落一地碎雪。
“这个。”她把一直护在胸前的用白布包裹起来的匣子用双手捧着，然后一层一层包装布，“我替你拿回来了。”
鸿雁与华胥笔静静地躺在匣子中，甄殓只觉得伸出去的手似乎不是自己的了，接过盒子的一瞬间，冰凉的触感让他心头掠过一种畏惧感。
视线落在匣子边缘上时，余光捕捉到了蔓延出的凄凄血色。
他失手翻了匣子，盛着墨笔的匣子翻滚着打翻在地上。
“你这是……？”他的手掌心包裹住了腰带上渗出血迹的部分，唐澈摸了摸腰带，诺有所思道：“包的还不够厚啊。”
甄殓掌心下的触感确实硬邦邦的，这里头层层叠叠包着的布让唐澈的腰比平常状态下粗了一倍不止，甄殓皱着眉头盯着那血迹看了片刻，然后果断伸出手把唐澈整个人打横抱起来，走向床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只觉得唐澈整个人瘦小得多，抱在怀里轻如鸿毛，身子骨在他的臂弯里绰绰有余。
这是根本没有好好吃饭的节奏啊……甄殓忧心忡忡。
把唐澈放到床上让她靠着躺好后，甄殓扯住绸缪，解开襳缡，唐澈一动也不动，由着甄殓一圈一圈把她腰上缠绕的布匹解开，露出了纤细的腰肢，但是甄殓完全没有心思关注皮面上的东西，这皮肤下面青筋浮起，肋骨轮廓突出，再这样下去唐澈恐怕就能用形销骨立来形容了。
关键是这个伤口，甄殓多想翻白眼，居然又这样刚巧的在从前追命箭造成伤害的地方造成创伤，虽然从前的伤是愈合了没错可是身为有强迫症的大夫甄殓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着甄殓全神贯注为他处理伤口，她的视线一会儿落在他乌黑的头顶上，一会儿落在他袖长的手指上，给敷好药膏后，甄殓在用手轻轻按摩，曾几何时圆润的小蛮腰如今按压之下如此骨感，肌肤似乎都干涩了不少，就像手抚在雪粒上的触觉。
啪嗒。
有什么更加冰凉的东西落在手背上，甄殓看到一颗泪珠顺着他指尖的缝隙滑进去了。
一颗又一颗，不断有泪滴落在他手上。
甄殓慌忙用手捧住唐澈的脸，似乎连这脸也小了一圈，他用两只手完全能够包裹住，接着掌心里就被打湿一片，泪水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的从她眼里滚落出来。
“别哭。”实在想不到更加动人的词语来劝慰了，他只是轻声说出这两个字。
“对……”她咬着牙不知在强忍什么，整个脸都憋出一片病态的潮红，断断续续的字眼从她牙缝里挤出来，“对……不起……”
伸出去想要擦拭泪水的手停了停又收了回来，取而代之的是将颤抖的女孩整个拥入怀中的双臂。
他想起来上一次，上一次在纯阳，漫天飞雪冰冻三尺的华山顶，她身上的皮甲比她本人更加冰冷，将她纳入怀中时南皇上缀着的暗器隔着那么厚的破军依然硌得疼，甄殓一点儿也不怀疑放开她之后自己身上的衣服绝已经划开好几个口子了。如今臂弯里这个柔软无骨的人真的是同一个？说是柔软似乎还不太恰当，那么瘦小的身子已经缺少太多女子的圆润，缩起身子的时候更像是惊慌无助的小兽，在一个愿意包容她的人怀里不住的颤抖，唐澈下意识的举起拳头护住头部，又往甄殓怀里缩了缩，整个人几乎缩成了一团，泪水已经打湿了一片前襟。
抚摩着颤抖的削瘦背部的手背上，又滴上了泪水，只是不再是女子的泪水。
似乎是过了及其漫长的一段时间，怀里那人似乎颤抖的不那么厉害了，她抬起头，朦胧的眼睛瞧着甄殓肩上衣物的花纹，用极小的声音说：“不恨我么……无论我做什么，也弥补不了了……”
“谁说的。”甄殓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的视线与自己齐平，“当然有办法。”
“哎？”
沾了泪的手还未干透，他温厚的手掌顺着她乌黑的鬓发梳理，之后探入发丝之间抚摩着她的脸颊。
“做我妻子，嫁我可好。”
眼眸中似乎又有什么摇曳着破碎了，唐澈瞪大了眼睛努力不让泪水再次涌出，紧紧咬住的嘴唇也泛起了紫色。在他专注又耐心的注视下，她点了点头。
没有妆扮没有典礼没有司仪没有见证者，这个极北之地的贫穷小村庄除了坐榻用具和储存的肉食在没有任何多余的资源可以利用来庆祝了，于是高函高猎户打开快被雪冻住的房门时，看到的就是甄殓笑的一脸真诚，牵着白衣的唐澈站在门口的情景。
“哎呀小……小唐……那个……你们这是？”高函摸了摸后脑勺，突然觉得有点别扭。“你们先进来吧。”
“打扰了。”甄殓客气得很，他先把唐澈让进屋自己随后才伸手关上门。
“高大哥，好久不见。”唐澈冲着高函露出了个虚弱的笑容，高函倒不好意思起来，局促的说道：“是啊好久不见。”
甄殓也不废话，简明扼要的说明了来意，让高函出一坛好酒，给个价都好说。
“你们这是要吃一顿好的啊？”高函摸着后脑勺问道，唐澈一边拿眼瞄那好酒在哪一边说：“是啊，这么冷的天，没酒可不行，我记得你这儿有几坛陈年老酒？出个价，一坛就好。”
“唉，钱就不用了，之前你家汉子帮我治好伤都没收钱呢，一坛酒算啥呢是吧，不过，我就是有个小小要求……”高函对着手指说，“我能一起去吃不……我还有好多干货，带去一起吃吧，放心我不会妨碍你们的真的真的。”
甄殓脑中速度极快的飘过一句话：就吃个饭你妨碍个屁啊脑子里都是什么玩意呢？
“这……”唐澈有些为难地看向甄殓，甄殓眼神飘忽的望着里间角落里放着的酒坛，嘴角抽了抽，说：“好……吧。”
于是高函抱了一大堆食材，唐澈和甄殓一人拎一个酒坛走出家门（因为多一个人所以高函本人要求再拿坛酒），才出门没走几步，就听见陈寡妇又尖又高的嗓音，甄殓顿时僵硬的面孔上染上一层菜色。
得知他们三个要一起吃饭后，陈寡妇表示，她好久没热闹了要带孩子一起来，还没征求谁同意就扭着屁股回家领孩子去了，结果，陈寡妇回来的时候，身后不止有她的小儿子，还有至少五六个村民。
他们嘴上说着：“我们听说小唐回来了，特地来看望她！”脸上写着“听说小唐成亲了，我们就是来围观她男人的！”。唐澈只觉得夜幕阴影下甄殓晦暗不清的脸庞给人一种病入膏肓的错觉……
不过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抱了点东西，估计陈寡妇放出了错误的消息，要去吃饭就得自备粮食什么的，五六个人眼巴巴地抱着食物看着，唐澈看向甄殓，只能从他脸上得出“我完全不想讲话你看着办吧”的信息，于是一个不漏的统统放行了，于是最后变成了一伙人浩浩荡荡地挤进小屋子里，把食物摆开升起火俨然就像一个简陋的宴会，并且开始的几个人落座之后不久又陆陆续续有人抱着食物上门来，唐澈都放行了，接着她利落在穿行于人群之中招呼帮忙，似乎跟每个人都十分捻熟的模样，直到每个人都坐好开吃小客厅里一片喧嚣热闹的很之后，她回头一瞧，甄殓一个人翘着二郎腿坐在角落，一脸……被玩坏的表情。
“不舒服么。”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问道，甄殓苦笑着摇摇头：“没，就是不适应……”话还没说完，高函就端着到处泼洒的酒杯带着几个人摇摇晃晃的走上前来，往甄殓和唐澈手里各塞了一杯酒，睁着迷糊不清的眼睛说：“你俩……不厚道！成亲了也不……不请客热闹……热闹！今儿就算……算补上了，但是……但是大夫你是新……新郎官，你得罚……大伙说，是不是！”
随着高函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都举起杯子高涵：“罚！罚！罚！”
唐澈瞥了一眼甄殓，觉得他似乎整个脸都黑了，似乎随时都会两腿一蹬昏死过去。
“嘿嘿嘿嘿……”高函得逞似得笑起来，“来来……新娘罚酒一杯，新郎官，每人三杯！”
“这……那个，大家，大夫他不胜酒力……”唐澈赶紧挡在甄殓身前试图阻止，却被甄殓一把拉住胳膊阻止了，只见他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站起来说道：“夫人身上有伤，这么喝绝对不行……我……我一人四杯！”
“大家听到了吗！”高函扯着嗓子喊道。“新郎官说了，每人四杯！！大家都得上！”
霎时间欢呼声响彻室内，几乎都快掀翻了屋顶。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小满·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