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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惊蛰·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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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唐澈连冷笑都变得不自在,这就充分解释了为啥一日三餐甚至洗漱汤水里面总有股药味而别人都没有,解释为啥每天她进入房间没半个时辰就会昏睡到第二天晌午甚至不止,解释为啥偶尔可以在自己卧榻上捡到长长的白毛,解释为啥她总觉得自己被人跟踪被人监视,自从亲眼捡到甄殓的尸体以后。
“甄殓,我跟你讲,你啥也不用啰嗦,咱俩硬逗硬来一架,我赢了你就走要的不?”
“不要。”
“你是没种的野婆娘撒??打一架都不敢了??”
“你以为你刚才为何完全落在下风,每日毒发之时你自己最清楚。我用药物抑制毒性也经不住你强行运动催发,不管你认为我是什么,首先我是个大夫,一来不能坐视你作践这副我好不容易给你调养起来的身子,二来你这种状况下我赢了你难道就光彩了?”
他生气了,连唐澈都感觉到了。
“那你到底想咋个整!”唐澈放弃般最后挣扎了下两腿,安分下来靠在甄殓胸前。
“我想问你你到底想干什么,让我去寻药为你解毒是你要求的,就算路上遇到了点麻烦可那根本不妨碍我继续搜集药物,我还没表示任何困难你就想方设法赶我走,当真是担心我的安危?你可别逗我了,我开始混迹江湖的时候你师父都只能算后辈。我的情况是次要,你本人执意要放弃治疗是真吧?”说到这里甄殓突然抓住唐澈的脑袋,手腕一使劲强迫唐澈仰起头来,“你看着我,回答我!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这莫不是传说中的逼供吧?”唐澈眨了眨眼,“我啥子也不会说的。”
“有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甄殓没有放开她的头,而是更加使劲,抓的唐澈头皮疼,“虽然每个人都是一个棋子,这个局或大或小或难或易,可至少这棋子会被放在有用的地方去发挥它该发挥的作用,或尖或挡或长或立,你呢?你有没有打算至少告诉我我这枚棋子用意在何?”
“没有,以后也没有。”唐澈的语气里堵上一种莫名的鼻音,那川味儿似乎突然消失了,“你不是棋子,你可以自由的想干嘛就干嘛。”
“但我曾经就是,”甄殓掰过唐澈的肩膀,对方倔强地继续扭开头,于是他只是随手抹去她脸上淡淡的泪痕,“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还是。”
“这就不干你事了。”唐澈使劲抽了下鼻子,好像恨透了那鼻涕在发泄一样,“总之你走就是。”
甄殓慢慢的,轻轻地把唐澈扭到一边的脸捧着扶正了,唐澈及其敏感的肌肤能感受到他温热的手指尖在她侧脸上轻轻摩挲,所以她更没有勇气直视他,那种目光他承受不起。
“知道我为什么自投罗网,舍弃了一条尾巴来完成这障眼法吗?”他的声音突然低沉了许多,仿佛只专门对她的耳朵量身打造一般的音量,“这样就没有人用任何办法再阻止我照顾你了,退到暗处,反而轻松很多,只是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发现了。”
唐澈的身体抽搐了一下,小巧的鼻翼飞快的抽了抽。
“别一幅做错了事的样子,我心里虚得很。”甄殓自嘲般的笑了笑。
“是我的错啊。”唐澈无力的摇了摇头,“所以我想挽回来着,可是……你如果现在就离我远远的还不算迟。”
“都到了被逼假死的地步,这叫不算迟?”甄殓冷笑着摇了摇头,又在手上使力把唐澈悄悄偏移开的脑袋掰过来,让她无法逃避地正视自己,“从此以后我只能隐姓埋名活在暗处躲躲藏藏一辈子,如果是这样你满意吗?”
唐澈的身体又微妙地晃了晃,只听得她弱弱的抽了两口气,嘴唇咬了咬,豆大的眼泪从面具下面顺着脸颊滑了下来。
“杀了我吧。”她控制不住的抽噎起来,“我对不住你……杀了我就都没事儿了,都会好的……”
然后她就感觉自己身子一歪,被一双无可抗拒的胳膊圈着揉进一个散发着淡淡药味儿的怀里,他抱的这么紧,胳膊的力量简直要把她揉碎在怀里,即使这样甄殓还是觉得不能抑制住那种因为哭泣全身的发抖和抽搐。
“对不起。”他抚着她的发低声说,“我不该……”
“我是说真的……”唐澈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指甲都陷阱肉里,“我不想这样活下去了……”
“不,”甄殓果断决然的封杀了她的话,“我要你好好的。”
唐澈抽的更厉害了,甄殓透过层层叠叠的衣服居然感觉到了锁骨上略有了凉意,他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将她抱紧。唐澈能感觉到穿过她发丝的漂亮手指,一下一下,轻缓地梳理着她的乌发,但是她不知道这样过了多久,仿佛这大哭一场已经耗费了下半辈子的力气,总之她最后终于能停下来不抽泣的时候,全身虚脱到没力气动。
在一片寂静中乌漆八黑的屋子里投进了黎明的一丝曙光,唐澈用眼角瞥见了。
“甄殓……甄殓你睡着了吗?”
“怎么可能?”对方笑的很无奈。
“我想……你应该已经听出来我的口音不地道了吧。”
“是啊。”
“我不是土生土长的蜀中人士,至于为什么……”
“我会保密的。”甄殓十分自然的接话了。
唐澈沉默了片刻,牙缝里挤出一句小声的:“谢谢你。”
“那个道姑呢?”甄殓抬了抬下巴望了望周围,“她人在哪里?”
“我去找她。”唐澈说着,挣扎要站起来,甄殓麻利地把针拔了,顿时力量恢复的感觉充满了四肢百骸,唐澈舒了口气,回头别扭地说:“我一个人去。”
“好。”甄殓干脆答应了,反正一个道姑的住处他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
唐澈趁着天光熹微,一路摸到司徒仇的房间,没想到这家伙睡觉居然不关门,于是唐澈顺利走进卧室,把司徒仇叫醒了。
“嗯……嗯?”司徒仇揉了揉眼睛。
“道姑啊,”唐澈坐在司徒仇身边,“他不肯说实话,我硬不过他,照得甩啊。”
“唔……怕被你讨厌吧。”司徒仇似乎还是没睡醒。
“那你看……?”
“少说是道行四百年的妖怪。”司徒仇一边拍了拍打呵欠的嘴巴一边说。
唐澈自里衣里翻出一咎亮白的长发,约莫有十根左右,被细心拾掇好捆扎好,又因为这毛发发色本身雪亮如银,躺在唐澈手心里仿佛一件昂贵精致的信物。
“唔。”司徒仇凑到唐澈身上闻了闻,“最近确实是换毛的季节啊。”
“……换……换毛??”
“一点骚味都没有,拿去卖可以卖个好价钱呢。”
“……骚味??”
“你,见过全白的狐狸吗?”司徒仇黑曜石般的双眼突然变得炯炯有神。
“……你莫不是哄我吧?”
“开玩笑你给我好吃的吗?”司徒仇反问的相当认真。
“……不给。”
“那就是了嘛。”司徒仇呼啦一下再次窝进被子里。
“那他不是凶得很?你不切收了嘛。”唐澈摇了摇司徒仇纤细的肩膀。
“不知底细,我未必打得过他。”司徒仇答的丝毫没有迟疑。
“哦。”
唐澈连夜去了莲花峰,终于在晨光熹微之时在灵犀古道拎了一只浑身雪白的白狐,于是当甄殓神志不清地被从被窝里抓出来的时候,看到唐澈笑的很是温柔,顿时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怎……怎么?”
“吃早饭啊,吃完早饭出发回白龙口。”
这么一听似乎没什么问题,甄殓心下一转,突然觉得自己未免太过多疑,于是洗漱好来到花厅。
司徒仇昨晚也算见过一面,甄殓还能够很淡定的应对,只是看到甄殓时司徒仇的舌头飞快地一舔嘴唇发出哧溜的声音,着实让甄殓内心寒了一寒。
桌上热气腾腾的一大锅,除此之外就没有别的配菜了,甄殓皱着眉头凑过去,香是很香,只是他想不到从来不吃早饭的唐澈居然会准备这样一锅。
“这是什么肉?”甄殓故作镇定问依然笑得温吞的唐澈。
“你尝尝?”唐澈说着就把盛好的一碗热汤递给他。
甄殓狐疑地接过碗,在唐澈温柔且凌厉的视线鄙视下,吃了块肉。
“啊~好好吃~”司徒仇吃的满脸幸福。
甄殓皱着眉头边吃边品味,愣是没吃出味来,三人一顿饕餮几乎把锅翻了个底朝天,最后都满足的摸摸肚子,打个饱嗝。
“唐姑娘手艺当真好啊。”甄殓朝唐澈微笑道。
“可惜下了华山就吃不到了。”唐澈依旧笑。
“原来是华山特产么?难怪风味不同山下俗物。”甄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难道是……白虎肉?‘
“对啊。”唐澈点点头,“白狐肉。”
“我点的。”司徒仇哧溜一下喝光了满满一勺子汤,“华山上白狐这么多,不吃真浪费。”
“……”
唐澈第一次在甄殓脸上读出“无语”的表情,乐得她差点把持不住喷饭笑出来了。
搞定早饭后,三人即刻收拾好行囊启程神行去白龙口。
唐澈倒是很期待,甄殓打算如何应对。
目前叶文海和琴心都在龙隐村,赫琪,杨远靖和简煜靳都在阴山城,唐澈想了一想,既然本尊已经活过来了,就先去阴山城叫上赫琪他们一道去龙隐村,然后经由官道去成都就是了。
三人骑马赶至阴山城,甄殓对满城尸体表示非常惊讶,但是唐澈总觉得这都比不上带回赫琪他们看到甄殓本人活生生站在那里来的惊悚。
找到了赫琪他们住着的客栈,唐澈走进屋径直走进赫琪所在的房间,但是屋里空无一人,唐澈又去查看了杨远靖和简煜靳的房间,全都是人走屋空。
“怎么回事?”唐澈冲到掌柜面前问道,“跟我一道来的那三个客人呢?”
“您是……唐澈唐小姐吧?”
“是啊!”
“这是那个军爷托我带给您的亲笔信,您先看看吧。”掌柜说着递给唐澈一封信。
唐澈打开信,入目是张扬狷狂的笔记,真符合杨统领本色。
司徒仇和甄殓一看唐澈展信后脸色煞白,立刻凑了上去、
“如何?”甄殓问。、
“琴心进笼笼了,杨远靖已经切成都官府。”唐澈抬起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