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白露·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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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去……”口吐鲜血的年轻人匍匐在地上，伸出颤抖的手拽住了甄殓的脚踝。
“啧。”发出一声不屑又嫌恶的声音，甄殓一脚踩中那年轻的昆仑弟子的脑袋，啪叽一声，血花与脑浆四溅，那年轻人的脑壳硬生生被巨大的压力碾碎，死前还保持着眼球暴突的状态，然后变成一坨糊糊。
他抬头望去，雪白的宫殿上下，处处点缀猩红如同红梅绽放，一向隐居于世但人口委实不少的昆仑派，一夜之间几近灭门，剩下的痕迹就是这铺满半个昆仑山的尸首。
为什么这么蠢，甄殓皱起眉头扬起脖颈望着远处缥缈入云的山峰，在见到他的一刻起，就应该明白任何试图阻止他的行为都是自取灭亡。
如果说人和神看起来有什么差别的话，只能非常矛盾的归类为——看不出来只能靠直觉发现的“势”。说白点就是仙，魔，神这些族群所散发出来的气场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样，级位越高给下级的压迫感越强，所以异界生物要融入人群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借用”一个人类的身体进行各种活动，能很大程度上伪装自己原本的气息。
但是甄殓这副身躯，本来就是半神，而现在的他眼里只有那个地方，任何活物都不能扰乱他的心智，更没兴趣遮掩自己的存在感。
所以第一个昆仑弟子发现他的时候，心里大概就是这种活动：我日，这他妈的什么东西？
完全无法用人类已经具有的意识和经验来判别和审查的级别，无论从“世”——时间还是从“界”——空间来讲对现世之人来说都是久远庞大到咋舌的存在。
兵主主杀，象征屠戮，戾气腾烈，见者皆伏。就算那个人根本没听说过这句话，甄殓望向他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就趴伏在了地上，因为恐惧，害怕，或是敬畏？他会所不清楚，总之脑子里只觉得这样做最正确了。
所以甄殓一开始进入昆仑派领地的时候，几乎没受到什么阻拦，直到后来被人通报过后，才组织起拦截行动，因为大部分昆仑人都被告知，这个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目的是哪里。
昆仑派从前消极避世，杜绝所有与中原武林纷争的交往，确实是害怕被人知晓一样他们自从昆仑师祖蒋钦时代流传下来的时代守护的宝物。
说是宝物其实不太合适，其实他们昆仑派当时之所以选择在玉虚峰开山立派，正是看中此地与世隔绝，乃是仙灵福地，而这一片区域之所以会变得如此奇异特别，是因为一处据说上古时代的一次事件留下的遗迹。
现代昆仑掌门林欲静并未现身，兴许是逃离了或是不小心给弄死了，甄殓不清楚也懒得去搞清楚，他望着玉虚峰高耸入云的主峰，踩着那地上已冻成冷涩铁锈色的血迹往前走去。
“前面就是昆仑派的领地了，你这个个瓜娃子，确定要进去？”唐柒抱着胳膊抖得筛糠一样，“昆仑派那些个老家伙，最恨陌生人了。”
“你没有闻到吗？”叶文海的小脸被冻得红一块白一块的，表情似乎都僵住了。
“闻啥子？”
“血的味道啊。”叶文海说完，拔出重剑甩起轻功就飞了出去，唐柒暗暗骂了一声，也撑开滑翔翼跟上。
当人已经在昆仑派宫殿群上空时，唐柒惊讶到差点一松手直接摔下来。
白色的雪原上，那些暴力留下的痕迹太明显了，而且遍布整个山头。追随这那道金色的身影落在地上后，残风暴雪都掩饰不住的血腥味让唐柒这个出生入死都看淡的人也目瞪口呆。
简直就是屠杀，地上姿态各异或缺或完整的尸体，每隔几步就有几具，而有些尸体手上的兵刃甚至都没沾染上搏斗留下的血迹，可见这股将这群昆仑弟子横扫殆尽的力量是具有绝对压倒性的存在。
恐惧。唐柒本能感受到了恐惧，果然高价请她搞定的任务绝对不可能简单……
“他们都试图拦截他……”叶文海的脸上浮现出了悲伤的神色，“可世人却永不知晓他们到底为什么牺牲。”
“你在说啥子嘛！跟……跟的任务有关系嘛？？”唐柒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有啊，我们要去找的，就是造成这一切的人。”
唐柒吞了口口水，强作镇定问：“他在哪。”
“你没感受到吗？那种恐怖的感觉……”叶文海的眼神突然缥缈起来，看起来十分空虚，“从……”
那种不知怎么产生的令人窒息的氛围早已把唐柒团团包围住，她好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职业刺客，否则这会儿恐怕要崩溃了，那种将人吞噬的气氛从四面八方碾压过来，看不见摸不著，然而对叶文海就不同了。
“跟我来。”叶文海说着，对着对着昆仑派的大殿屋顶，一甩重剑就蹿了上去，唐柒只得跟上，虽然她心里本能一直在告诫她别靠近。
没有什么比迎着暴雪轻功飞行更痛苦的事儿了，还好唐柒视力够好，在一片纷乱的飞雪中勉强盯住了叶文海的身影，玉虚峰那么高，就算是唐门的轻功爬起来都吃力，她时不时要停下来等等人跟重剑一起撞到山脊上的叶文海，帮衬她一把，这要是雇主因为意外失足从山上落下摔死那剩下的那部分钱可就难说了。
就这样万般艰难困苦过后，他们两人终于翻过山峰，然后唐柒看到了她这辈子最难遗忘的景象。
崇山峻岭之中，积雪不化的山巅之下，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不断旋转，升腾的“雾”。
准确的说，那东西称之为雾大概也不合适，更像是一片似云似雾的不明气体在山峰见缓慢的旋转着，从这个角度看下去，那分明就是一个庞大无比的被雪岭包围住的螺旋！
一个缓慢转动的由不明物质构成的巨大螺旋！
又或是一个日夜不歇的“眼”，望着高渺的苍穹。
此时唐柒感受到的那种敬畏感更加强烈了，她总觉得这里不是她这种人该来的地方，虽然她在那“眼”的正上方，看到了疑似人类的生物。
那分明是万花的门派装束，一头丝绢般的发丝在风雪中飞洒，漆黑胜墨的袍襟在由下而上永不停歇的气流中向上轻灵地飘扬起来。至于模样，唐柒觉得看到他的人一定不会把注意力全放在他的脸上，虽然他委实是美到人间难觅，但是更重要的是他此时身处这么个地方，身体如若无物般悬浮在空中，整个姿态无比自然，而神情更是唐柒从未见过的凌驾于尘世的清澄，与那种让人退避三舍的气场完全相反，那个人看起来不能更平和冷静，而他手中，稳稳地托着一把长刀。
以唐柒的阅历根本不足以读懂那人的心理，他的嘴角眉梢看起来都似笑非笑，这种表情唐柒从未在任何一个人脸上看过，再出色再出尘的人都未曾有过，那是一种身处于世界末日废墟之中依然淡定自若的气势，一种人类……望层莫及的境界。
对了，唐柒心想，这个人，一定不是人。
唐柒这辈子眼里只有好看的金子银子，至于好看的人，她从小就经常游离于随时饿死的边缘，“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这句话她是深以为然的。
虽然算是行走江湖二十余年，出色的人物见过不少，但是当他看到那个男人向着她抬起头的时候，她还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单纯用“好看”无法形容，或者一些绮丽浮华的辞藻也只不过略描其形，那副面孔的意义已经早已超越“美貌”这样的审美范畴了，唐柒隐隐感觉到此人所在的境界，大概凌驾于所有她见过的人。
……这不就是个花哥吗！
唐柒转过脸去看一脸严峻的叶文海，喊道：“你们要对付的就是他？？”
“是啊。”叶文海老实地点点头。
“瓜娃儿，现在你能给我缩缩你找老子做啥子了吧？”
“唉……我也是被那位威胁……人家说了，我不找个适合他前情缘的肉躯就把大唐版图夷为平地，姐姐你这是在造福众生啊！”
“……我……早就知道我不接了！”唐柒一手摁在刀柄上咬牙切齿道，“我怎么能碰得到他还是个大问题！”
“哦，那简单。”叶文海翘了翘嘴角，然后抓住了唐柒纤细的胳膊。
还没等唐柒反应过来，叶文海就那么抡圆了胳膊一丢，唐澈就像个人性重物被她一下丢了出去。
“该死的……看来真是有去无回了。”唐柒飞快坠落入冰冷的云雾中的时候这么想，不过至少那小姑娘丢的方向很靠谱，她确实是在以非常的速度向着那个云里雾里的男人砸过去。
锵的一声，长刀出鞘，唐柒不爱用刀，也几乎不用，她万万没想到死前最后手里握着的不是千机匣而是苗刀。
从拔刀到完全出鞘到刀尖划开一个漂亮的弧形，时间刚好够她出现在那人面前。
她确定她跟他不熟，他一定也不认识她，甚至现在她是迎面扑来的利刃。
为什么他露出这样温柔的微笑呢？原本捧着刀的手，慢慢分开，抬起来，像是要张开怀抱一般——
她猛地闭上眼睛，刀一般的雪刮过眼睫，疼的沁出泪水。
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她努力适应眼里干涩的钝痛后，睁开了眼睛。
心脏咯噔一下慢跳了一拍。
这是镜子？
那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眼前立着个镜子，里面反应出一个穿着孔雀蓝南皇，手上端着千机匣，面上覆盖着银色面具的女人。
她腰上挂两把长短不一的刀，正如唐柒刻意漆成的这样，连千机匣的颜色和款式也是一模一样，唯独不确定的是面具下的面容。
作者有话说
第117章 白露·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