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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六章 平衡边缘(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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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年没有见过那样倔强的性子,那样直白的勇敢,那样纯净的笑容。
她如一个未驯野性的野马,不堤防间跑到了海的景致之上。
我平常喜爱一个人看海浪翻起烈沫,波涛冲击岸脊,是一种习惯。
她意外打破平衡,于一旁绽开简单灿烂的笑颜,那却是一种奇怪的美感。
——此序
大约一个来月,老白和他达成共识,按兵不动。这样对方玩不过瘾的话,会主动来找他们。
妹妹是饵,没钓到鱼,就没危险。
这天,箫泓打他手机,说是颜曼语的照片北海市警方给寄过来了,又说有点事情找他,顺便把照片送过来,让他等着。
他和乐雪凌在校务大楼门口迎接箫警官大驾。那家伙一脸春风得意地过来了,一见面不给照片,吊着他的胃口,说这段时间忙得厉害,难得来剑华一次,要请个女孩子吃饭,让他作陪。
乐雪凌叹了口气:“我们剑华哪位女孩子这么不幸,给箫大帅哥看上了呀?”
风流警察故作神秘地继续吊他们胃口:“走,去了你们就知道了。”
去的结果是被欲泡妞的无德警察海宰了一顿。
效果是和两姐妹有了一次合理的接触机会。被宰得心甘情愿。
对方不会傻到在警察面前作奸犯科。并且设若警察先生和两姐妹关系良好,设若这两姐妹果真有一个是老白的女儿的话,那么让警察做一个漂亮的卧底想必可以起到事倍功半的效果。
他不去接触,老白不去接触。该做什么做什么,即将到来的万圣节活动一定要办得漂漂亮亮,预科班的问题也可以认真查查。总之,敌不动,我不动。
其实我们这边担忧,对方估摸着也是患得患失。这就和围棋布局的一样,看谁沉得住,谁“不在乎”,谁迂回得当,谁就赢了。红楼梦里王熙凤有句话说得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他把这番想法告诉老白的时候,老白相当惊奇,然后拍手叫好:“哎哟,你这家伙,越来越像我儿子了。江山未改,这二十多岁的人还能基因变异?”
“我们就跟他扛上了!老鼠变异了一定能吃掉猫子。”老白就是老白,思念女儿之时背影蹉跎,眼下女儿危难却能不急不忙,沉着应对。
这真是一种天生的气魄。
忽然想起酒店里那女孩猛烈的一耳光,扇在骂人的□□脸上。眼见彪悍的汉子一拳打过来,眼睛睁得老大,却透着无惧无畏的神采。而后一句“你走,我走”,仿若天底下的事情,无论你是顶头的校助也好,是普通的学长也罢,总之我坚持我的原则,不管对错,不论场合,我要争取我眼里我和你公平的权利。
于是有了一种奇怪的期盼。
这女孩子,如果真是老白的女儿,该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情。
记得曾说过一句玩笑话——她跟您一个基因,一定秉性耿直,脾气暴躁,热闹红火。
想着,不觉微笑起来。
中午在酒店时和王彪简单商量了下万圣节在露天礼堂架索桥的事情。礼堂是王彪建的,对构造最是熟悉,说是没有问题,包在他身上。
然后,明天又提出请他帮另外一个忙。
王彪自是满口答应,话儿说得热烈:我欠你条命,只要我活着,啥忙都帮。你总不成叫我再干杀人放火,丢老命的事情吧?
“那可不好说。”明天斟满了一杯红酒,撞上王彪的杯子,“晚上找个僻静的位置,再详谈。”
“你对那野丫头很上心呀,这么等不及要回去?”王彪大笑起来:“妈的,你们这些公子哥的眼光就是与众不同。吃够鲍鱼,都他妈改尝野味。艾,我说,那丫头身边两极品妞,你要没兴趣,给哥们帮帮忙,啊。”
明天跟着笑了起来:“那野丫头,已经走了。”
王彪晚上给他约的地方是一家新开的酒吧。
“我一兄弟开的,我给注了百分之四十的股,放心,这里讲话绝对安全。有我兄弟罩着。”
他坐的是公汽,分外小心地一个人来到这里。王彪猜到他的想法,解释了一句。
酒吧在二楼,迎面而来的是大厦旋转式的玻璃门。
他从玻璃的反影上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去之后,他让肥彪先订个位置,自己则站在玻璃门侧,朝外看去。
那熟悉的身影果然是乐雪凌,却穿着性感大胆,露脐吊带上装,短牛仔裤,和平日所见截然不同。她和一个男人在一辆车旁发生纠葛,车是银色的劳斯莱斯,男人是西苑遇见过的那人。男人要把乐雪凌拉进车里,后者坚决不从。两人纠缠半天,男人突然抽出一只手,扇了女孩子一耳光。
两人的动作都僵住。
然后,乐雪凌狠狠地朝男人身上吐了一口唾沫,骂了一句什么,极用力扯被男人抓住的坤包。男人不放,撕扯的结果让坤包的带子遭了殃,断了。乐雪凌使力过大,重心不稳,往后踉跄了几步。没等站稳,就着势朝酒吧的旋转门,极快地跑了过来。
男人没追过来,只是用拳头在车窗上重重击打了一下,然后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关门又快又急,车子猛地启动,风驰电掣开走。
他看到乐雪凌匆匆进来,想她未必希望他看到这并不光彩的一幕,于是往旁边一株高大的迎宾花篮旁靠了靠,遮住半边身子。事实上他多此一举,乐雪凌进来的时候眼睛压根就没朝旁边看。
上楼找到王彪,这家伙正盯着吧台旁饮醉的女人两眼发光。见他过来,满脸诧异,“怎么你家美女助理和你落单了。”由这话可推测,王彪在他来之前并没有以熟人身份和乐雪凌打过招呼。
酒吧里灯光昏暗,黯淡的光线打在人们脸上暧昧着,诱惑着,台上的歌手嘶哑着嗓子唱着伤感的情歌,激烈的摇滚中注入深沉的哀伤。城市中的一些人喜欢这种调调,让自己在混沌而魅惑的空间里迷狂。
他一直没什么时间来这种地方消遣,除非是工作必需,以及参加一些增进同学或同事情谊的大型派对。而前面不远处吧台旁,坐在高脚椅上的乐雪凌,显然对这种夜生活十分习惯且享受。淡紫的紧身吊带将她上身紧紧地绑住,曲线流利动人,细小的腰肢赤裸在浊暗的光线下,像蛇一般诱惑。她翘着漂亮的二郎腿,鞋底厚厚的高帮规律地踢着吧台。头时不时向上仰起,颈项长而优美,台上一杯杯红酒被干净地消灭。
“我靠,乖乖,你的美女助理真他妈海量啊!”王彪嘘了一声。
他和王彪坐在临窗的一个角落,比较隐蔽。乐雪凌即使回头也不大会发现他们。他收回目光,不理睬王彪的咋呼,手中的红酒和王彪面前的扎啤相撞,笑说:“你要不服气,把这一整扎给我喝了。就算你赢了我的女助理。”
“喂喂,你这话说得真绝情。我他妈是看你杵在这里,不然老子早冲上去了。那可是你的人啊,你就这么对待的?工作之外没点感情了?”
“什么我的人。来,喝点,喝了我跟你谈正事。”
王彪哼了一声,拿起扎啤一古脑灌了一大口,吐了口唾沫说:“老子不跟你谈,老子没你家助理海量。你没人性,老子有。乐MM你不喜欢,老子抱走了你丫的可别后悔!”就地起身。
明天一把拉住他,“别。我知道怎么处理。”
王彪甩开他的手:“你他妈的就看着她喝醉?”
明天笑了笑,侧过头,看着吧台旁孤寂而放纵的女孩:“她要买醉,是她的自由。我们不可能每次都遇上她,对不对?何况,她是我的助理,非常得力的一位助理,我可舍不得她出事。你就安心吧,彪哥。”
“妈的,要不看你是我救命恩人,老子还真想揍你一顿。暴殄天物,还他妈不肯出让,什么玩意?”王彪使劲踢了下桌子,一肚子意见地坐下。
明天笑说:“那你也不至于对桌子有意见吧。”说完,换了个位置,坐到王彪旁边。在这个方向,他只要抬头,视线就可以直接聚焦到乐雪凌的身上。
王彪颇有些意外地上下打量他,大概是觉得他这爱干净的主儿没道理和人凑这么近,居然往旁挪了挪:“我靠,老子算明白了。难怪你他妈的对乐MM不上心。老子可警告你,关系好是一码事,老子没那种爱好!”
明天微笑着,俊秀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柔和而温情,不给王彪解释,只是跟着往那边挪了挪,脸突然凑了过去,一只手搭在王彪的肩膀上。
王彪一个抖索,这啥阵仗,人不可貌相是不是就说的这意思。
明天的嘴巴凑到了他耳边,“别动,有人盯着我们,我们得保持这种状态一会。你看看前面十二桌那人,认不认识?”
王彪顺着明天的发沿看过去。十二桌的是个打扮新潮的年轻人,染黄了的爆炸头,手上拿着本杂志看,杂志遮住大半边脸,看不清长相。时不时拿起杯子喝点酒,杂志便朝旁边歪了歪,露出一对小眼,贼溜溜地朝这边看过来。
“娘的,是钟九那丫的人。”
“钟九。”明天第一次从王彪的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看来钟九在剑华市混的时间不短,混得也不错,起码王彪曾经还在□□的时候就认得,甚至认得一些手下。看来今天找王彪没找错。这个人能最大限度的帮到自己。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如何让这些耳目觉得,王彪和他今天是为了别的事情来这里相谈。
他采取了一种较为极端的手法,让王彪措手不及,差点就没给合作。
这主意的形成源自那天他同学苏玲的一句话:“难道你果真有其他爱好。那我们这些人输得也都不枉了。”想想老白一天到晚唠叨他这个和尚儿子,学校之内、学校之外总有一些女子契而不舍,他一直想要给外界一个合理的解答,摆脱这种被注目的生活。这办法,应该比曾和乐雪凌约定的演戏契约效果可靠,而他和肥彪再如何频繁接触也都顺理成章。
他想自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可那只是对老白,对或许还未曾谋面的妹妹。
对乐雪凌,是不是真的太冷漠了?
像王彪刚才说的,工作之余,便即两不相干?打破自由主义的幌子,人其实是渴望被接近的。是冷漠,是矜持,各人心里有数。人最终是感性的动物,设定再合理的格局,总有一天会被打破,那天,该如何面对?
应该不会让自己有面对的那一天,在此之前他会将一切结束。
正想着,吧台那边传来响亮而干脆的“啪”的声音。似乎是谁被扇了一耳光,然后吵闹声熙攘了起来。
他和王彪乘机摆脱了身体的胶着,这种状态让两人都不适应到了极点,几乎忍无可忍,终于找到个再正常不过的理由分开。
这时觉得,酒吧里的空气实在无比新鲜。
“怎么了?我就扇你……怎么了?你不是想泡我吗,这点小代价也吃不住,你以为这世界是你掌握的?”是乐雪凌的声音,听得出她已经醉了,醉得还很厉害。
他转眼看过去,乐雪凌和一个高个子小伙子在纠缠。
“嘿嘿,老子现在就看你怎么处理。”王彪一副看热闹的神情,“看你还坐得住多久?”
“你给你朋友打个电话。”他面无表情地说:“酒吧里闹事,他得负责任。至于雪凌,麻烦你跟你朋友说一声,让他派个人把她安全地送回去,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王彪翻了翻白眼:“你真他娘的冷血。”
他摊了摊手,把身子又凑过去,“我们正事还没谈呢。”王彪应激性地想躲开,却听他笑着说:“这样谈好,只会被人误会,不会被人听见。”
保持这种姿势谈正事,简直要窒息,可怎么办?
谁知道,他比任何人都讨厌过度的接近。
洁癖。他一贯拥有奇怪的洁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