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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阿拉丁和神灯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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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相的幼子满月。
上层的人都接到了请柬,宰相府热闹非凡,可是他们家的那位与公主有婚约的大少爷却没有出现,米芙抱着塔诺,和亚瑟说了一声,亚瑟便带着白狄奴以及几个侍卫往后院走去。
斯诺一直很乖的,所以克罗伊斯没有说他可以离开他的院子,即使是弟弟满月他也依旧不会出现。
虽然很多时候,他的这种乖巧听话都让米芙和克罗伊斯无法下手。
他太乖了,乖得不像一个孩子,没有一个孩子该有的爱玩爱闹,即使这样让克罗伊斯和米芙省了不少心,可是若可以选择的话,他们宁愿整天在他背后收拾乱摊子也不愿意他们的孩子一沉默就是一整天。
亚瑟已经很久没有看见斯诺了,斯诺被关以后白狄奴还有时间来找他玩,可是亚瑟却没有时间,他不小了,国王很多东西都开始教给他了,因而今天有时间来找他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自然很高兴,但是他下一刻就不高兴了。
“白狄奴,其实斯诺才是你哥哥吧?”亚瑟将头上多出来的东西拿掉,气恼地回头,“你从来都不整斯诺的,我也对你很好吧?”
“哈哈,你们都是我哥哥,但是斯诺完美得我下不了手,谁让你小时候干了那么多蠢事来着?你不觉得斯诺才是完美的温柔哥哥么?”周围的几个侍卫都是心腹,白狄奴自然不用再顾忌什么,大笑着推开门跑了进去,然后就停住了步伐,有些惊恐地回头看着亚瑟,“王兄……”
亚瑟顿觉不妙,眉头一皱立刻大步走进去。
白狄奴口中完美的温柔哥哥如今正躺在地上,脸色苍白无血,洁白的鸟儿站在他身上,看见亚瑟进来立刻展翅落在旁边的桌子上。
“斯诺!”
本应喜庆的满月宴因为长子的昏迷多了一丝阴霾。
斯诺原本想将给给塔诺的礼物让守在院子外面的下人送过去的,但是他刚起身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就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已经是傍晚,夕阳透过窗子照进来,连洁白的墙都染成了橘色,神鸟站在床头冷眼看着,一语不发。
“我昏倒了?”斯诺坐起身来,对神鸟伸出手,但是神鸟却没有落在他手上。
神鸟没有回答,展翅从窗户飞了出去,在屋顶上盘旋着。
它曾经也是这样做的,但是那时候它可以唱歌,可以通过歌声说着只有它自己懂的故事。
斯诺将手举起来,看着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的手臂,只觉得四肢无力冰凉,仿佛迟暮的老人般,这种感觉真不好,奥黛拉他们经历的,现在又要让克罗伊斯他们经历一遍,但是即使这样,也比自以为背负着害死他的罪强吧?
病死,与任何人无关,多好。
从那天和神鸟说好,斯诺第二天就感觉到了不同。
他知道,因为自己不喜欢运动,所以身体甚至没有白狄奴好,但是他终究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还不到十七岁,正是身体最最好的时候,可是现在却明显地感觉到了力不从心。
原因么?自然是神鸟取走了他大部分生命。
这次和当初在辛德瑞拉世界时不一样,那时他本就病入膏肓了,神鸟真正取走的生命也不过是一个月,但是这次不一样。
他突然觉得他当初不应该那么不喜欢神鸟的,因为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神鸟都在帮他,即使它上次没有先告知他而是私自做下了决定,但是那个选择却会是斯诺最愿意选择的。
“米芙夫人和克罗伊斯宰相正在前面询问给你看病的医师,我想你这次昏倒只是意外,不过你太娇弱了吧?连白狄奴身体都比你好!”亚瑟嘴里打趣着,但是担忧的情绪却从他的眼中泻了出来。
刚才那医师的反应明显不对,亚瑟不会连这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放心,我没有事。”斯诺抿唇笑笑,目光却落在了趴在床边的白狄奴身上,他不知道白狄奴梦到了什么,但是她却在不安。
“你吓到白狄奴了,她第一个进来的,一进来就看见你躺在地上,别看她平日里挺强势的,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呢。”亚瑟宠溺地摸摸白狄奴的头。早就说过了,即使亚瑟对白狄奴的整蛊再怎么懊恼,他却从来没有真正生气过,那是他的妹妹不是吗,连斯诺这个没有血缘的哥哥都愿意那样宠着白狄奴,何况他这个真正的兄长呢?
“是啊,我吓到她了,殿下,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亚瑟张口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摇头,轻轻唤醒睡迷糊了的白狄奴,拉着她离开了房间。
斯诺掀开被子下床,只觉得腿都是软的,但他还是坚持走到窗边,“神鸟,你在后悔吗?后悔帮了我?”
“不,不是后悔。人类的生命与我无关,我的血肉,我的筋骨,全部都是冷的,所以我不存在后悔这种东西。这一切对于我而言不过是游戏,你也一样,你该把这一切当做游戏,而你却总是投入你全部的感情,虽然我不明白人类的感情到底是什么东西。”神鸟嗤笑,它的声音很好听的,清脆悦耳,却总也抹不去那种浓浓的清冷与漠视,“我帮你,不过是因为你更有趣,既不是因为对你有什么好感,也不是对你有什么目的,不过是因为有趣。”
神鸟说完就飞走了,留下斯诺一个人站在窗边耸肩。
血肉筋骨全都是冷的吗?被爱过的人,总贪恋着那种温暖,去索取,去付出,一切那么理所当然,他虽然不懂得爱情,但是其他还是知道的。
“因为无论如何,我都热爱着这个世界。”所以除非特殊情况我不会自己解决生命,所以我还没有疯,因为我还爱着这个世界。我遗憾,我不甘,我认命,但是我从来没有对这个世界绝望,我依旧相信着热爱着它。
站在门口的米芙只听见斯诺这一句话,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她刚从医师那里知道斯诺的情况,病入膏肓,掏空了所有生机,可是现在她这个不久的将来就会离开他们的孩子却说着他有多热爱这个世界。
斯诺病了,病入膏肓,为什么之前都没有人发现?就连斯诺自己都不知道?不,她想斯诺也可能是知道的,他只是没有说而已,所以他总说,他不能娶白狄奴公主是么?可是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就算这个王国的医师都治不了他,他们可以带他去其他王国的,他们可以带他去其他地方的……
“妈妈?你怎么来了?”斯诺看着神鸟飞远,回头却发现自家一向彪悍的妈妈站在房门口流泪。
“虽然我因为怀孕对你的关注少了点,但是我再不来,我的儿子是不是死在房间里都没有人知道?你知道不知道你剩下的时间甚至不足一年?”
听着这怨气十足的话斯诺只能尴尬地摸摸鼻子,“不会的……”
“我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生病了?”米芙拿起厚外套披在斯诺身上,“你是不是早就感觉到身体不对了?你为什么没有说,为什么不说出来你告诉我……”
说到后面米芙又哭了出来,这是她的儿子啊,她乖巧听话从不让他们烦心的儿子啊。
“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怎么可能不说?我才十六岁,还年轻呢,怎么可能这么不顾自己的健康?”斯诺伸出手替米芙擦眼泪,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得不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人,即使是老人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也不可能这么平静,何况就像他说的,他才十六岁。
“斯诺,别这样平静好么,会没有事的我们去其他地方,会找到办法的……”米芙显然被斯诺平静的表情吓到了,紧紧抓着斯诺的手,仿佛下一刻斯诺就会消失一般。
“……好啊。”
一句“好啊”,斯诺从此每天都会看到不认识的医师到来。
他看着克罗伊斯和米芙满眼期待地看着那些医师,然后再在医师的摇头中满心绝望,他突然不知道当初的这个决定是不是对的。
都说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时间。这句话不只是对病人来说的,对病人的家属同样如此。
明明知道自己的亲人会死却无力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虚弱,很痛的吧?也许他是错的。
看着日渐憔悴的克罗伊斯和米芙,斯诺终于承认自己太想当然了。
他以为那是对他们最好的选择,但是他其实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果他们知道了你的命运,或许会选择让你在婚礼现场出事,因为至少那样你不用等死,不用被这病痛折磨着,至少你在死前都是健康的。”看着斯诺咳着咳着就呕出血来,站在床头的神鸟终于忍不住开口。
“对不起。”
“你只知道这样可以让他们不会愧疚,但是你不知道他们现在会有多伤心,你以为那是对他们最好的,只是你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