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神》书三江

4、妖皇

　　仙魔交战，仙界惨败。司漓追寻明执赶到弱水时，兵燹成荒，哀鸿遍地，河面浮尸满目，水泽暗红，河上云气昏暗，河边冷风飒飒，草木衰败，寒鸦的振翅声散在风中。

　　红袖一拂，隐去河面浮尸猩红，恢复了碧水清清。和明执的感应到这儿便断了，半点那孩子的气息都察觉不到，她在附近巡查了一番，依旧无果。

　　岸边的草木镀着昏黄的天光，司漓阖眼念了个咒，四周霎时陷入一片黑暗，遥遥湖面，水天一色，朦胧凄迷。再睁眼，看见浩渺的黑色天幕中，有一团忽明忽灭的白光正沿着湖面快速的前行。

　　“明执！”司漓收了手，湖面恢复了正常，疾风乍起，四周枝桠颤抖，来不及多想，追光过河。

　　弱水河将六界一分为二，河的这头是仙神人，河的的那头是妖魔冥。河面宽阔，清波粼粼，这样一处安逸的碧波中，无一生物。

　　一过弱水河，明执那点薄弱的气息彻底感知不到，铺天盖地的妖魔气伴随着铿然的纠缠打斗声席卷而来，因结界笼罩着，只能看到一片枯草老树的荒凉地，司漓指尖抬起，捏了个决刹，破了结界。

　　妖界白矖一族正和魔族交战，双方看到司漓破了结界走进来，显然一愣，纷纷僵在了那。司漓见状，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摸了摸眉尾，连连后退，尴尬的笑：“英雄继续，继续。我纯路过的……”

　　说完抬脚要溜，岂料白矖首领手中的战戟寒芒闪过，映照出一身红裙上艳极华极的脸，也照出了她眉心那道金灿灿的神印。

　　白矖首领修为不比寻常小妖，有些眼力见，自然认得那是上神之光，手骤然一紧，对身后的魔族护法大喝一声：“神族也来掺一脚了，你我二人不如暂且休战，共同对付她，别让神族捡了便宜走！”

　　一身战甲魔护法显然也看到司漓眉心的神印，点头：“言之有理。”

　　于是追踪儿子来此的司漓莫名其妙被当做两界公敌，包围在了一众妖魔之间。

　　“别别，大哥有话好好说，我真的是路过。”司漓好言商量。

　　妖魔无视她，步步紧逼。

　　白矖首领摸了摸脸上青色的蛇尾图腾，冷笑，一挥手：“给我上！速战速决！”

　　霎时刀光剑影系数劈向司漓。

　　看着四面削来的寒芒，这位女神脸上的笑顿时销了十成十，冰凉的眼眸中既烦且躁，她纵身一跃，凌于虚空之中，红裙飞扬，乌发垂垂，“老娘不发火，真当我是弱鸡？”

　　司漓的脾气……一直是不太好的。

　　说话间，一道光圈自掌中抛出，精准的束住了白矖首领的脖颈，司漓抱臂冷笑，两人之间似有一条无形的绳索，司漓后移一寸，白矖首领便踉跄靠近一分，脖颈的光圈也随之越来越紧，勒得他脸色大变，额头青筋暴起：“你……！”

　　魔族护法见状，立即施法营救，岂料刚抬手，便被司漓挥去的一道白光打断，她转头看那白矖首领，挑眉嗔责：“妖界的男人，都这么坏的麽？”

　　娇软妩媚，简直是尤物。

　　两族首领轻易被击，众妖魔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找不到儿子，司漓一肚子火正愁没地儿发，人头蛇身的白矖就上赶着来找死。

　　她伸手，指尖一勾，魔族护法手中长剑便落于她的掌心，眸眼一乜，司漓俏笑：“白矖，上古神兽的后裔，怎么见了你姑奶奶这么嚣张？”

　　魔族护法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愣了愣，脚步悄悄后移。

　　“大言不惭！”白矖首领冷哼一声，闭上念了个咒，瞬间恢复真身，从束缚中逃脱。随后又化为人形，举起战戟，以凌厉如风的势头飞向司漓。

　　司漓一个闪身躲过，抬手撩了撩鬓边的碎发，舌尖轻轻舔过嘴角，柳质扶风，一脸媚气。

　　.

　　远处山冈之上，妖皇负手立于风巅，长风吹起他水绿色的衣袍，也吹弯了他的嘴角。一旁，妖族长老从那抹妖娆的红衣上收回目光，忍不住感慨：“皇，这上神真漂亮啊。”

　　妖皇含笑望向司漓：“怎么，把持不住了？”

　　他个极为俊美的男子，天然风流皆在眼角眉梢，一双桃花眼滴溜溜的转一圈，好像心中都打了千百个小九九，随随便便就能将人看穿。

　　妖族长老也没不好意思，大方承认：“皇，咱们妖是最诚实的，不比天界那些虚伪的仙，看到这等尤物都能把持住，那还是男人吗？”

　　“嗯。”妖皇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漂亮。”

　　“瞧瞧那脸蛋儿，那身材。丰臀肥乳，腰细腿长，天生尤物，真是所有男人的心肝儿啊。”妖长老目露色光，垂涎三尺，“您的寝榻上留过那么多女人，没一个有这神女漂亮的，不不，是连她半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妖界的美人之多堪称六界之最，什么狐族蛇族的，随便拉一个出来都是狐媚祸主的狠角，可和这位女上神一比，就被人家比到天涯海角去了。

　　两人说话时，前方一阵哀嚎，司漓抬掌覆手间已灭了数十位妖魔二族的小兵，赤色火焰犹如狂龙，在小兵们身上燃烧着，光芒万丈，灼热瞬间烧红了半边天。

　　妖长老瞬间变了语气，颤巍巍的拉起妖皇宽大的碧色衣袖挡着脸：“皇，她好像真的发怒了，好可怕……”这兔子精不过百年修为，化为人形刚好够到身边高大男人的腰，一高一矮并排站立，不像君臣，更像父子。

　　妖皇唇角轻勾，眸光似水，温柔又专注的盯着前方：“这么快就不是你的心肝了？”

　　“心肝是心肝，喜欢也真喜欢。但美人虽好，小命更重要啊。”妖长老往他身边又缩了缩，“这么厉害的，驾驭不了。”

　　妖皇不以为然的挑眉，漂亮的桃花眼中流光溢彩： “厉害点的上了床，不是更有味吗？”

　　妖长老从吾皇身上移开目光，看见惨死的小兵们被司漓放出的烈火烧的连一丝精魄都没留下，他嘴角一抽，咽了咽口水：“皇，您真是重口味。”

　　妖皇不动神色的从属下手中抽回袖子，重新背手身后，眼睁睁看自己的手下白矖族首领被司漓束缚，放出天火焚身，却面色如常，毫无波澜。

　　过分的平静实是在让人猜不透，看不懂。

　　“皇不出手救他？”

　　妖皇静静凝视着前方，温柔的声音很是悦耳：“白矖族早有反心，魔帝归世后，他们更是躁动异常，想投靠魔界，却还和人家护法起争执在这打架。我正愁没理由灭了他们，借神之手除去，也算了却一桩心思。”

　　“啧，看来美人儿误打误撞，还撞到了皇的心坎里。”妖长老偷瞟，发现他俊俏温柔的吾皇正深深的望着那小美人儿，不由掩面偷笑，“皇看上她了？这神女是什么来头，挺厉害的。”

　　妖皇终于收回流连在司漓身上的目光，垂眸看了他一眼，“司掌荧惑星宿的女上神，天生天养的神君，乃天地初开时的天火所化而成。”

　　一句话说完，妖长老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到惊讶，瞬息万变，他扶了扶自己险些掉落的下巴，舌头打结，“那……她她她，和您比，谁更厉害？”

　　妖皇横眸：“上神和妖，你说呢？”

　　妖长老感慨：“难怪皇不出手。”

　　可不能找死啊。

　　妖皇闻言，低笑了声：“不过这位上神运气似乎不太好。”

　　“皇，怎么说？”妖长老一脸八卦，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梭巡。

　　小美人儿所向披靡，灭了白矖首领又开始制裁魔护法，怎么看，运气不好的那个都不像是她啊。

　　妖皇笑而不语。

　　不一会儿，魔护法便不敌溃败，眼见司漓掌心一团火光亮起，妖皇抬手，几缕晶莹便从指尖飞出。妖长老见状，忙按住他的手腕：“皇，可别冲动啊，看这小美人脾气火爆，万一惹恼了她，灭了妖族……”

　　妖皇嘴角翘着，勾出一抹清浅的笑意，脸上表情温和，无惧无忧：“慌什么？小美人过了弱水河法力最少被封四层，现在的我对付她，绰绰有余。”

　　妖长老不解：“属下怎么越来越听不明白了？”

　　“弱水河乃至阴之水，小美人是纯阳的天火，这阴水浇上天火，你说美人还能有几分气焰？”话音落，指尖水珠飞出，稳稳的落在了司漓的腰间，在那身妖娆的绯裙上染开一朵小花。

　　眼见那小美人掌中赤焰骤然暗了几分，妖长老心疼道：“皇，咱偷袭她是不是不太好？您不是不愿出手吗？”

　　“白矖族死有余辜，但魔帝的面子，还是要卖一卖的。”

　　长风鼓起妖皇的长袍，吹的衣衫烈烈作响，他纠正：“别说那么难听，什么偷袭不偷袭，六界之中，谁赢了，谁就是皇。”

　　“可您救了魔界护法，魔帝未必领情啊，听说他嗜杀如命，谁的面子都不给，别到时候得不偿失，还得罪了这位火辣的小美人。”

　　“魔帝纵然自负，不愿承情，但妖魔本就同气连枝，六界大乱的时候，即便他不愿与我结盟，有这份薄面在，也会对妖族网开一面。”

　　妖长老想了想，点头：“高明啊，可是小美人怎么办呢？”

　　这么漂亮的美人，要是伤在那不解风情的魔护法手中，他是要心疼坏了的，妖长老看看美人，又看看吾皇，开始出馊主意，“皇，既然她被您伤到，不如——”

　　他想着让吾皇来个英雄救美，把美人带回妖界，这样吾皇能抱得美人归，自己也能天天看见她了，只是话还未说完，身边的绿衣就没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