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精灵捡回家》绒绒羊

41、询问

　　人造阳光从天窗涌进来，洒落一室光明。

　　彦叔坐在睡眠舱里，面无表情地呆坐了一会儿，他闭上眼，然后再睁开——身边还是没人。

　　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迅速从睡眠舱里爬起来，大声呼喊着丛泽，结果没人应答，倒是圆滚滚的家政机器人转着自己圆滚滚的轮子滑了过来，它手里捧着一叠整整齐齐的衣服——是丛泽的衣服。

　　丛泽昨天是被他扒光了睡的，但是丛泽脱下来的衣服连带着内裤现在都在这里——如果不是丛泽自己走了，那就是丛泽被人带走了！

　　彦叔眸色沉了沉——带走丛泽的要么也是非人类，要么就是夏星宇口中提到的那些人。

　　镇定了一下，彦叔想到了什么，他扫视四周，很快看到桌子上并排摆放着两枚智脑——丛泽的智脑也在。

　　而此时地下城区倾洒着明亮人造阳光的街道上空，有个身穿暗绿长袍头戴大大兜帽的人正姿态轻盈迅捷地凌空向前行进，他怀里还抱着一个裹在同样暗绿色长袍里的人。

　　道路上来往不绝的路人没有一个注意得到自己头顶上有这么一个大活人，就算有人抬起头也像是看不到他——实际上也确实看不到他。

　　这个奇装异服的家伙正是蟮，而被他抱在怀里的也正是丛泽。

　　蟮在伸手要从睡眠舱里抱走这只精灵的时候，指尖触碰到了微凉光滑的肌肤，他立刻就觉出不对来——再想到自己通过测灵望远镜看到的飞行车里的场景，蟮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精灵跟躺在他旁边的男人似乎又发生了些什么。

　　不得不说当时蟮的感觉有些尴尬，但是他都用掉了铅华那支貌似十二分珍贵的药剂，总不能空手回去。于是他张着一双睁眼瞎的大眼睛，当机立断地把精灵裹到自己的袍子里面带走了。

　　尖冰把自己窝进了悬浮在半空中的白色沙发里，他满头卷曲白发将头上戴着的白色耳机几乎全部掩盖住了，整个人看起来像是长在了沙发里头。

　　他正在百无聊赖地听着音乐看影像资料，感知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动静后，尖冰摘下耳机，在扭头看见蟮怀里抱着什么的同时，也听到了蟮十分淡定地问话：“和同性做/爱是什么样的感觉？”

　　尖冰被蟮问的都有点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蟮一番。

　　蟮的五官十分秀气，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秀美可人，他的头发因为一直没有去剪过而长度及腰，尖冰在前几天看见他的时候他的发色还是黑色，现在则不知道被哪个家伙给弄成了浅绿色，反正蟮也看不见，就算他能看见他也不在乎。至于肤色则是病态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苍白，看起来比他抱着的家伙更像不食人间烟火的所谓精灵。

　　蟮穿的衣服向来是巫组织提供的作战服，他平日里常穿的这件宽大的暗绿色袍子是出于艳鬼的恶趣味，她说这衣服的颜色跟蟮的眸色很配，其实她还给蟮准备了一套绿色的裙式作战服，当然被蟮拒绝了。不过在出任务的时候，蟮会再另外套上一件袍子，这样溅上血以后直接脱掉扔给艳鬼去清理就好。

　　这会儿蟮套在最外面的那件绿袍子裹在了他怀里人的身上，因为蟮看不见的缘故裹的差强人意，把精灵有着斑斑点点痕迹的胳膊和大腿都露在了外面。

　　至于蟮自己，他身上的袍子变得破破烂烂的，作战服却还是完好无损的——不过也说不准，毕竟作战服用的材料是可以自我修复的。

　　收回视线，尖冰眨了眨眼，十分无辜地慢慢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你怀里就有现成的。”

　　蟮直直看向尖冰——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恐怕没有人会觉得蟮目盲，因为蟮这双眸子虽然没有瞳孔，又是这种奇异的绿色，但是却十分清澈明亮，被这双眼睛扫过的时候，你会十分自然地觉得你被他看到了。

　　蟮语气平静地指出了一点：“你知道的。上周末早晨五点四十一分，我遇见你的时候你身上满满的都是特别部束河的味道。”蟮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体/液的气味，并且是两个人的体/液——据我推断应该是你和束河的。”

　　“我那天明明谁也没有见到！”尖冰整个人都不好了。

　　蟮看不到尖冰变了的脸色，他十分平静地继续说道：“当时我在和乌甲一起出任务。”说到乌甲的时候蟮的语气有些停顿，只不过尖冰这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蟮非常平静地开口：“我以为你是在进行关于人类的情感观测。”

　　尖冰：“……你说的倒也没错。”

　　“你还没有告诉我，和男孩子做/爱感觉怎么样。”蟮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什么感觉？”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来，正是悠悠然醒过来的丛泽。

　　“爽，很爽。”尖冰的语气有些奇特，他瞥了眼蟮怀里的丛泽，漫不经心地说道：“蟮，铅华一直在等这个试验品，快送过去吧。”

　　蟮应了一声，抱着怀里的精灵转身就要走，丛泽却一下子从他怀里挣了开来，轻轻巧巧站到了地上。

　　尖冰窝在沙发里挑了挑眉毛，他抬手戴上耳机按出光屏，接着看自己的影像资料，并不准备插手。

　　有些反应不过来，蟮看着丛泽，似乎有些奇怪于他为什么会跑掉。

　　丛泽对这些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扰到他跟彦叔在一起时间的人类观感并不太好，不过他还没有做什么，就见一道乌光劈头盖脸而来。

　　丛泽只觉得腰上一紧，他被蟮一把抱了起来，没见蟮的身形如何移动，却是瞬间避开了攻击。而这一道乌光不是别人，正是屈指呈爪连面容都笼罩上一层阴影的乌甲。

　　在乌甲不解的视线里，蟮抱着丛泽，没什么表情地开口解释自己的举动：“铅华要活的。”

　　乌甲皱着眉点了点头，他垂下双手，脸上的阴影也散去，这时候再看下蟮，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愤愤不平：“蟮，你为什么打晕我！”

　　蟮不搭理他，身影开始模糊，眼看就要消失在空中，一直静静呆在他怀抱里的丛泽再次从他怀里挣了开来。

　　丛泽赤脚站在地上，神色淡漠，语气也一如既往的平淡：“我对做实验体不感兴趣。那个药剂下次对我不会再起作用，方向是对的，只是精灵的力量你们这些脆弱的人类还无法打破。如果再来扰乱我的时间，我会把你们体内的灵力彻底封印。”

　　风精灵环顾在场的人类，有些不理解地说道：“因为可以驱使其他人类不能驱使的灵力，你们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吗？”

　　扯下身上的袍子，强烈到扭曲景象的灵力波动里，由灵力直接凝结而具现的衣物覆盖住丛泽的身体。身穿白色作战服的少年用那双平静到淡漠的眸子在屋内扫视了一圈，莫名地透出一股冰冷的意味。

　　下一刻他就消失在了空气里，在场的灵隐者们甚至都看不清他是怎么消失的。

　　在少年消失的那一瞬间，屋内所有家具物什全部在一阵不知从何处而起的风中消散无影。

　　乌甲和蟮对视——后者眨了眨眼，他那双无瞳孔的绿色瞳眸恢复了深褐色，黑色瞳孔十分明亮。

　　乌甲下意识低头，随后就看见自己刻满黑色符文的十指指甲全部变成了光洁的肉粉色，他尝试着调动了一下/体内的灵力，却没有得到一丝反应，想到刚才精灵说的封印，他立刻转头去看原先坐在悬浮沙发上的尖冰。

　　尖冰落到了地上，正懒洋洋地依着墙壁，依旧是满头卷曲白发，注意到乌甲的惊讶神情，他唇边噙着一抹笑，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你以为我是灵隐者？谁告诉过你我是灵隐者？”

　　蟮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袍子，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绿色头发，他忽然扬起一个笑脸：“我没有灵力了，我现在是普通人，我选择脱离组织。”

　　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他转头就走，乌甲顾不得纠结尖冰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连忙朝蟮追了过去。

　　而彦叔在用丛泽的智脑联系到许璟琪之后，立刻开车去了学校。

　　彦叔正在狂风大作的昏暗天地之间沉默着开车，副驾驶座上忽然出现一个人，惊的他差点儿把操控台掰下来：“丛泽？！”

　　“彦叔你没在家。”丛泽语气平静地叙述道：“这是要去哪里？”

　　彦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他要去哪儿，他要去找信誓旦旦说丛泽没事儿的许璟琪啊！

　　都已经在路上开了半天车了，再折回去飞行车的能源恐怕都不够了，彦叔只好继续往学校的方向开，他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出了什么事儿吗？”

　　“我最近过于放松，被偷袭成功，让一个灵隐者带走。他们要抓我做实验体，我不感兴趣，封印了他们的灵力回来了。”丛泽概括道。

　　彦叔：…………

　　彦叔：？？？

　　这信息量有点太大了，不过彦叔关心的不是这个，他询问道：“他们还会不会来抓你了？”

　　丛泽看了彦叔一眼：“他们只不过是可以使用微薄灵力的普通人类，我不能确定他们还会不会来抓我，人类的想法太复杂了。彦叔，人类的恶意会对我的魂体造成伤害，很抱歉，我受到了侵蚀和污染，如果他们施加给我的恶意太过于强烈的话，我会直接摧毁他们的灵魂。”

　　彦叔一时无言以对，半晌后，他再次开口问道：“能告诉我你是什么吗？你不是人类，那你是什么？”

　　丛泽点了点头回答他：“我是精灵。”

　　精灵？彦叔楞了楞，这不是虚拟出来的物种吗？

　　“我是四精灵族之一的风精灵。”丛泽补充道。

　　……丛泽所属的这个物种体系跟他了解到的那些虚拟幻想故事还不一样？

　　彦叔还想细问，智脑滴滴滴响了起来，将飞行车调成自动驾驶模式，彦叔接入通讯，许璟琪的影像就投放在了操控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