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头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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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宇第一次见花彦慌乱成这样。他认识花彦许多年，从未见过这人这么着急的一张脸，一时之间韩宇都有些愣征。
他跟他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就好上了。
韩宇还记得他们第一次做，花彦笨蛋到不行，疼的他一脚把人给踹下了床，花彦光屁股爬上床讨好地对他笑啊笑——是的，那时候他们睡的还是床，还不是营养舱。
韩宇还记得他们两个经常吵架，吵着吵着就打了起来，两个人扭打成一团的时候，花彦总会偷偷地挠他咯吱窝，最后俩人就笑成一团。
韩宇还记得他们从学校偷跑出去，在网吧通宵玩游戏，去上厕所的时候，在狭窄的卫生间接吻，灯光照射下镜子里照出花彦痞气的笑脸。
韩宇还记得运动会参加马拉松比赛，他在跑道上跑花彦在跑道外跟着跑，花彦一边跑一边笑着朝他吆喝；
韩宇还记得他们恋情曝光，花彦面对着自己暴怒的父亲，仍旧梗着脖子。即使被父亲拿手头的镇纸砸了个头破血流，他还敢放狠话：“我喜欢他，我就是喜欢他！你打死我，我也要跟他在一块儿！”
后来呢，后来他听说花彦被他爸爸打断了腿，而他被父母锁在家里看心理医生，他熬不住了，吞了安眠药想要自杀，结果被拉到医院洗胃，醒过来的时候终于接到花彦的电话——是的啊，那时候用的还是智能手机，不是现在的智脑。
花彦大骂了他一顿，到后面两个人都泣不成声。
再后来，再后来是他抵不住家里的压力，和花彦说了分手——
的的确确是他说了分手，他还记得他在电话里讲：“阿彦，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好不好？”
当他从医院里醒过来，看到父母迅速衰老下去的时候，内心就觉得不值得了吧，不然他怎么会哭的那么痛那么难过。那是他的爱情啊，那是他的爱人啊，他曾经觉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存在，他竟然会觉得不值得了……
他遵从家里的安排，出了国换了国籍，多少年过去了，外星人都出现了。
地球上异兽潮爆发，地球外星际战争爆发，科技发展日新月异的同时，天灾人祸触目所及，同性恋婚姻终于合法了，他父母终于屈服了，于是他回国了，想着自己终于可以跟花彦在一起了，然而韩宇没想到的是，他的阿彦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他的阿彦，现在为了另一个人慌乱成这副模样。
韩宇站在原地，看着他的阿彦动作迅速地穿上鞋，看着他的阿彦慌慌张张地推门出去。他想拦住他却抬不起手臂，他想开口阻止他却发不出声音。他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扇门打开又关上。
他的阿彦是别人的了。
韩宇缓缓蹲下身，双手抱住头，把脸埋进膝盖里，一动不动。
连容走到宿舍楼下被叫住的时候，已经疲惫到快要说不出话。他今天四处奔走，最终确定了一个事实：除了寥寥几个和丛泽关系十分密切的人以外，所有人都把丛泽忘掉了，不幸中的万幸，凌溪并不曾被人遗忘。
天色已经晚了，深蓝高远的人造天空蒙上了墨黑颜色，高大冰冷的建筑物悬浮在高空中像是潜伏在黑暗里的巨大怪物。连容扶了扶眼镜，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想要看清那个叫住自己的男人是谁。
那人慢慢地走到路灯的灯光里，他穿了一身漆黑的作战服，明明已经被明亮柔和的光线笼罩住了，他看起来依旧像是置身于黑暗之中。
这个男人有一副相当俊美的面孔，他脸上没有半点笑容，一双眸子黑沉沉的，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把出鞘后待择人而噬的黑色妖刀。
“您是，彦叔？”连容虽是疑问的语气，脸上神色却很是肯定。
男人抬眼，点了点头，随后他摸出一支烟咬进嘴里，指尖一搓就冒出一缕火焰，他正要点烟，似乎想到了什么，挥挥手又将火焰熄灭了。
连容看了一眼对方冒出火焰的手指——眼镜片上闪过几串数据，他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这个彦叔不仅仅注射了异兽血清，还进行了全方位的身体改造？他身体的机械化程度有点太高了吧？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相对而立。
一个人站在路灯撑起的小片光线里，一个人站在黑暗四浮的冷冷夜风中。
良久之后彦叔才开口：“丛泽今天早上来找过我……”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在窗外。我当时在695楼。丛泽他——大概不是人类。”
连容应了一声，神情冷静地反问：“所以呢？丛泽就这么消失好了？”
彦叔轻笑了一声：“你似乎对我有怨言？如果不是人类就说通了，我其实一直以为他心理状态有点问题。”
他仰头，深吸了一口人类居住区净化过滤后的洁净空气，微微眯起了眼：“我会找到他的。”
“对了，多谢你的提醒。”
连容低了低头，出声道：“不客气。学校里除了我就只有凌源还记得丛泽。凌溪父母也还记得。你要是找到他了，就告诉我一声——我的通讯码发给你了。”
彦叔看了眼智脑接收到的信息，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那个戴眼镜的少年已经走远了。
用牙齿将珍贵至极的纯天然烟草一点点磨碎，慢慢咀嚼，最后吞咽下去。彦叔重重呼出一口气，从自己的手臂拆出一枚深黑色的智脑，看着这枚只是以备不时之需的雇佣兵特制智脑，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还会有用到这东西的一天。
想到丛泽悬浮在高空中默默掉眼泪的样子，彦叔就觉得有点头痛，也不知道丛泽是个什么外星物种，看起来没有半点儿战斗力的样子，他得赶紧打个申请，别到时候在星际监禁所里把人找到了……
仿佛用寒冰堆砌而成的冰蓝色学校大门前，站了个只穿着毛衣的少年。
怀里抱着个款式老旧的小型家政机器人充当暖手宝的门卫大爷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这孩子不冷的吗？！外头气温都零下一百三十多度了，要不是用检测仪扫描了好几遍都说这就是个人类男孩，他都想报警了！
大概是个外星混血儿吧，那些外星人都厉害的不行。门卫大爷一边用手掌摩挲着怀里家政机器人圆滚滚热乎乎的金属外壳，一边这么寻思着。
远远的有个穿校服的女孩子跑了过来，她隔着学校大门跟少年大声说了几句话，少年点了点头，回了一句什么，转身走了。
门卫大爷看了一眼那个跑过来的姑娘，被校服上的毛毛衣领簇拥着的小脸儿看起来很是清秀，难不成这俩是处对象的男女朋友？小孩子家家的，都没成年呢就搞对象。也是时代变了啊，以前18成年，现在28才成年呢！要是老婆子能活到现在就好了啊……
翎舞目送丛泽走远，直到看不见丛泽了，她才转身往回走。
翎舞不知道丛泽遇到了什么事，会突然跑过来找她，不过人类的事情向来都很复杂。她现在是高中生，这个地方的气温又很极端，所以学校都是封闭式管理的，每天只在固定时间点开放出入防护罩的通道，就只能让丛泽先去家里坐一会儿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在外面乱晃，被当成可疑分子抓起来就不太好了……
彼此都是精灵，因此一见面就用上了精灵语，毕竟精灵语可以承载的信息比人类语言多上太多了，她直接把家的坐标定位告诉了丛泽，而丛泽则直接把他的困扰传输给了翎舞。
翎舞一边走路一边翻看丛泽通过精灵语传递过来的记忆，看见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校服少年后，她连忙跑过去，把丛泽的记忆也给对方传送了一份——许璟琪是人类，他对自己同类的了解应该会更深刻一些。
不使用精灵语的情况下进行信息交换需要肢体触碰，于是下课了的学生们就都可以看见教学楼前面有一对小情侣，他们两个手牵着手正在腻腻歪歪——秀恩爱分得快！
许璟琪对于同学们把自己跟翎舞错认成情侣这件事已经习惯了，尽管他们两个同吃同住看起来像极了小情侣，但他们两个确实是非常纯洁的朋友关系——
许璟琪或许对翎舞怀抱着不纯洁的心思，但是翎舞自始至终都非常纯洁……
放学后跟翎舞一起回家，许璟琪推开家门就直接看进了一双干净澄明的眼睛里。
丛泽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目光放在了门口，于是开门进来的许璟琪就跟他来了个对视。不得不说这个少年跟翎舞有着相同的气质，叫人很想去亲近，至少许璟琪是第一次在面对一个男生的时候也会心生好感……
然后许璟琪不自觉地想起了翎舞传送过来的信息，翎舞传送过来的是一大段相当完整的记忆，第一人称的视角，事无巨细全部囊括，就连面前这个少年跟一个成年男人发生关系的场景都非常具体详细，生动活泼的像是发生在自己身上。
这些堪比动作片的场景在许璟琪脑海中浮现的时候，就算许璟琪知道这个丛泽是个无性别的精灵，他还是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精灵们都是这么奔放吗…………
许璟琪拿这件事去问翎舞的时候，得到一个不知所谓的回答：“我们精灵是无性繁衍。”
翎舞还特别认真地跟许璟琪探讨这一问题：“人类不是需要通过异性之间的性/交来繁衍下一代么，丛泽现在是人类男性的身份，人类同性之间也可以繁衍后代吗？许璟琪你不喜欢那部分性/交的记忆，是因为你不喜欢这件事本身，还是因为你不喜欢繁衍后代？”
许璟琪是很喜欢翎舞的，男生对女生的那种喜欢，不过他知道翎舞不懂这些，又因为他们两个的身体都停留在了少年时期不会再发生变化，因此两个人日常生活也根本不会涉及到情爱问题，这次许璟琪去问翎舞也是存了点自己的小心思。
然而无性繁殖的精灵对于性是没什么认知的，因此可以一脸单纯地说出一些相当破廉耻度的话，面对翎舞那双充满求知欲的干净眼眸，许璟琪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这会儿许璟琪还在尴尬，跟在他后面的翎舞已经越过他朝丛泽走了过去。
两只精灵在沙发上相对而坐，正一脸认真地用精灵语探讨着什么。许璟琪平复好心情后，最终还是咬咬牙走过去也坐了下来，翎舞注意到他，就换成了人类的语言。
许璟琪就听到翎舞问丛泽他接下来要做什么。
丛泽认真思索了片刻后同样用人类语言回答道：“已经有人类发现我的存在了。这双眼睛的时间也没有多少了，我原本是准备用灵术在人类世界到处走走看看的，但是现在使用灵术的话，那些人类会找到我。我就在附近走一走看一看吧。”
少年说完之后，顿了顿，继续道：“我最想看的其实是风域。”
“深月可以帮你。”翎舞开口道，紧接着她就要施展灵术。
许璟琪不得不打断一下：“翎舞你先等一等，丛泽，那个彦叔你准备怎么办？”
话出口之后许璟琪就有点窘迫，尤其是被丛泽那双干净透明的眼睛注视的时候，他都想把刚才的话收回来——但是他不能收回，他必须提出来这一点。
跟翎舞相处的久了，许璟琪对于精灵的思维方式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对于精灵而言，人类的情感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他不提彦叔那个倒霉蛋，丛泽是绝对不会主动来解决这个问题的，更别说旁边还有一个翎舞，要是叫翎舞想办法，那必然是直接消除掉彦叔的记忆，一了百了。
许璟琪：人类也是有尊严的好么！
“彦叔有恋人了。我出现在他的面前会给他造成困扰。”丛泽非常认真地回答道。
许璟琪：……
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好么！根据丛泽的那些记忆，彦叔喜欢的绝对是丛泽，至于那什么所谓的恋人，丛泽不能够正确地判断人类之间的关系，许璟琪却能看出来，那个韩宇应该是彦叔的前任，韩宇对彦叔还有意思，但是彦叔对韩宇已经没意思了啊。
“人类十分善变，他们会轻易地做出承诺，但是他们的诺言完全不值得信任。尤其是人类所谓的爱情，他们给自己的情感分了许多类，许多类情感都可以叫做/爱情，我到现在都不确定什么是爱情。”翎舞这么评价道。
翎舞是真的很不理解：“在我看来，情感只分善意和恶意。真正的亲情和友情都是善意的，含有恶意就是虚假。而爱情有时候是善意有时候是恶意，真正的爱情会满含恶意，虚假的爱情反而会散发善意。我分辨不出，这太复杂了。”
“是很复杂。”丛泽点点头表示肯定，随后他又摇了摇头：“我本来以为彦叔对我的情感是爱情。虽然这份情感给我带来很强烈的束缚感，不过这种感觉跟彦叔带给我的记忆相比并不重要，我愿意去忍受。我不是人类，我没办法回应彦叔，而且我拥有的那部分情感已经变成眼泪流失掉了。人类还是和他们的同类在一起比较合适。”
翎舞忽然转过头来，正仔细聆听着两只精灵谈话的许璟琪本能地警觉起来，果然翎舞开口问他：“你要和你的同类在一起吗？”似乎是怕许璟琪不理解，她又补充道，“像彦叔那样。”
许璟琪：……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头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