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回唱》施闻

39、若阡来到洛辰山（二）

　　第39章若阡来到洛辰山（二）

　　洛辰宫内烛火通明，一个木制画架上摆着他今日白天画的画。

　　手中凝起唤水法术，水汽落在画上，画卷若被清洗一般，水汽散去，水波荡漾的池塘上，荷叶向两边退去，一朵含苞待放的千瓣莲花渐次展开。与莲花一同展开的，还有一个少女明媚的身影。

　　陌上絮站在荷花丛中灿烂微笑。

　　想起陌上絮当时看见画中没有她的身影那气鼓鼓的表情，柳洛辰嘴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手指正要抚摸上画卷中少女清新淡雅的脸，心脏却突然传来一阵钝痛，钝痛刺骨，一阵比一阵剧烈，他不得不施法将画卷给收了起来。

　　昨夜睡得早，小絮这日起了个大早，干了打扫的活又煮了早点。

　　走进洛辰宫，发现柳洛辰正单手扶着太阳穴在几面上小憩。小絮觉得奇怪，平日这个时间点，他早已精神抖擞，要不是看天界的奏书，要么看一些仙法典籍，像这般闲散偷懒的样子几乎没让她撞见过。

　　她虽然心中奇怪，但还是大胆道：“仙上，我做了早点，您要用一些吗？”

　　其实小絮一进入洛辰宫，他便有所察觉，睁开略显疲惫的双眼，手指一挥，嘴角冷淡道：“出去。”

　　小絮当场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狂风卷住，自己毫无抵抗之力，被他施展的仙法给丢到了洛辰宫外。

　　柳洛辰清冷的声音从宫中传来，“以后没我的吩咐不可以随意进洛辰宫——”

　　小絮不信邪，努力想跑进去。明明宫外大门敞开着，就在她要跨进门槛之际，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弹飞。

　　她直接被打回原形，掉进山林中滚了好几圈，心中对柳洛辰该有的好感荡然无存。自己一定是脑袋被门夹了，之前在通天塔的时候才会想亲吻他！

　　小絮灰头土脸地进入食堂，食堂在厨房边上，用篱笆围起来，因在高处，可以看见山中的美景。

　　若阡问：“小絮，你刚与人打架了？”

　　小絮好不容易才恢复人形，因在山林里滚了好几圈，脑袋都还晕着，甩了甩头顶的树叶落花，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和皱巴巴的衣服，道：“刚才挨揍了。”

　　“晨光大帝？”若阡看小絮一脸委屈，道，“晨光大帝一定是看你可爱，拿你寻开心，特意戏弄你的。”

　　小絮摇头，觉得今天的柳洛辰没有与她开玩笑，似乎没有开玩笑的心思，是真的不想要她靠近，才会出手这么狠。

　　看见一桌的美食，她道：“不管了，吃了再说。”

　　之后的事情，超出了小絮的预料，她不能够进洛辰宫，但是若阡可以进，若阡从宫中出来后，道：“小絮，我也不想打击你，刚才我想在晨光大帝面前提你，但晨光大帝只说了一句要你好好背书，然后不让我再提及你。你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了人家？”

　　小絮摇头，觉得自己一向循规蹈矩，言行虽然有些鲁莽放肆，但柳洛辰早已知晓她的心性，就算要拿她出气，之前也该出完气了，再说她今早是请他吃饭。

　　若阡道：“我本来以为你与晨光大帝关系甚密，你在洛辰宫过得顺风顺水，如今一看，恐怕还不如我呢！”

　　“阡，你是一国公主，怎么能跟我比呢！我啊跟你坦白了，我来洛辰宫就是来干苦力的。”

　　若阡突然凑到她耳朵边上道：“我教给你一个法术，若你之后不能够进洛辰宫，用那个法术可以将纸条传进去。晨光大帝不肯见你，但不能不看纸条。”

　　若阡考虑到自己离开后，小絮被柳洛辰赶出宫，想和柳洛辰说一句话都难，便送了她一把海国的弓.弩。弓.弩可以传信亦可以护身。但要使用好这个武器需要特别的心法口诀。

　　弓.弩尺寸很小，挂在手里都不累，最适合新手女子用。小絮聪慧，若阡教了几遍后便会使用了。

　　为了实验是否真的能够将消息传入宫殿，入夜，小絮持弓箭站在宫外的大树上，与树下的若阡使了使眼色，示意自己准备好了。一切准备妥当，只欠东风，东风就是顺风。她要顺着风将箭射入洛辰宫。

　　树上灯火明亮，洛辰宫内灯火更明亮，小絮清晰地看见宫里阅书的人影。一阵顺风吹来，小絮卯足了劲头，手中弓箭射出。

　　如她所料，因为弓箭是属于海国特制的，很顺利地飞入了洛辰宫，在距离柳洛辰的身体不到一寸时停下，悬浮在半空中。

　　箭矢上挂着一张写了字的纸条。

　　乍看对他射箭是想袭击他，但小絮知道他若看完纸条绝对不会那么想。她当即从树下跳下，与若阡一同往山林深处走。

　　字条上写着：来山腰上看流萤。有惊喜。

　　柳洛辰施法留下了纸条，让箭落了下来。心脏处仍隐隐作痛，之前暮际白向他提起桃花劫发作的痛苦，他当时以为自己凭借精深的修为可以克制，就像前段日子那般。

　　然而，痛苦一天比一天剧烈了。

　　昨夜几乎一夜未眠，不看见小絮疼痛尚且忍得住，但一看见小絮，痛苦便是成倍增加。

　　去还是不去？

　　时值夏日，半山腰上草树茂盛，小絮吹起早已备好的口哨，尖锐的哨声响起，草木中的萤火虫纷纷受惊，一闪一闪地飞到空中。

　　小絮觉得不够，将在妖市买的夜明珠都挂在了树上，道：“阡，我身上没什么贵重的东西，只有这是我能够送给你的。”

　　“是我们碧落海的夜明珠，我在海里也曾看见夜光鱼发出这样的光，但是总归和人间的不同，小絮，谢谢你让我看见人间的美景。”

　　“还不止呢！”陌上絮从储物袋中取出两盏莲花形状的许愿灯，“这也是我从妖市买来的，诺，送给你。一人一盏。”

　　莲花灯的心愿纸条是写在灯下方，小絮本想将自己手里的灯送给柳洛辰，但是过了这么久，他也没有来，想来他不会再来。

　　妖市的心愿纸条可以施法写字，若阡觉得很有趣，施法在纸条上写下自己的心愿，问：“小絮，你想许什么心愿？”

　　“我本来想仙上来了，将这盏灯当作惊喜送给他来写的。不过他不来了，我就替他写了。”小絮手里施法，在纸条上写下内容，写完后竟觉得自己还颇有文采。

　　施法点燃莲花中央的灯芯，许愿灯向空中飞去，小絮看见若阡写下“望海国长长久久”，问：“阡，你许愿不为自己祝福吗？”

　　“那小絮你不是也一样，为何不祝福自己？”

　　“我和你不一样，我说了这个心愿是替仙上许的。”

　　“那也一样，你明明可以给自己许愿。”

　　小絮想若阡说得没错，柳洛辰不来就不会看见，看不见写了与没写一个样，道：“虽然仙上不会看见，但老天爷会看见。老天爷会把祝福带给他。”

　　柳洛辰手扶一棵参天古木，另一只手捂着心脏，看见不远处的两个少女，以及莲花灯下心愿纸条上的内容：

　　柳絮纷飞望眼穿，心如磐石待君辨。
　　絮花不知惹君怨，愿许仙君笑逐颜。

　　许愿灯是他们在妖市里买的。

　　当时整个妖市都以为他与小絮是夫妻，小絮故意娇气地说：“郎君，我们买两盏许愿灯吧，一盏给你一盏给我，莲花高洁，就它们了。”手指着两盏莲花灯。

　　他买下后，小絮拎着许愿灯走，他传音入密道：“是你自己想许愿，非拉上我做什么？”

　　小絮道：“仙上机智，我这个小妖怪心里的愿望很多哦，一盏灯哪里够我许愿的，如果你给我买一个铺子，我都不会嫌弃多的。”

　　“你想的倒美。”

　　小絮猜想送这两盏灯给她是柳洛辰能够表示的最大的大方，不敢真要太多，再要下去估计不是一年的做牛做马，说不定就是一辈子当他侍女。苦尽如何能够甘来？

　　如今小絮自己一个愿望都没有许，许的却是希望他笑逐颜开。

　　小絮……痛苦越发剧烈，他一向不是个怕疼的人，就算是在上古冰雪阵中，他用尽法力破除大阵，大阵的余威——百千道冰凌向他飞来，割破他的长袍，割开他的血肉，令他的一袭白衣都染了血。

　　担心受伤过重的小絮就算不在阵中，也依旧会身体尽毁成个废人，他在受伤之际给她渡了五百年修为，令她的外伤全部复原。

　　他抱着昏迷的小絮，衣袍上有自己的血，也沾了雪中的泥渍，第一次没有力气再施法将身上弄干净。

　　将陌上絮送到最近的北界宫，与宫中的婢女稳妥地交代完一切事务，他转身看见了来找他的逍遥王。

　　他本还想强撑着回到房间，但他却没有让北仙界给他准备房间，在婉拒了逍遥王邀请他留下的好意后，就在他刚踏出宫殿的大门，门外的寒冷让他本就受伤的身躯震颤，喉间的血再也压不住，“噗”的一声，吐完鲜血他晕了过去。

　　在逍遥宫昏睡了两天后醒来，是感受到同心镯中小絮的情绪，小絮刚醒来有迷惘的情绪后来却变成了快乐，北仙界有什么东西让小絮感觉到快乐。

　　他提早醒来，想去见一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