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神墨宝》施闻

2、惊鸿一瞥那白影

　　第2章

　　十七岁那年，我走上了一条能够改变我命运的道路，那就是寻找莫问神剑。

　　传闻中，莫问神剑是由乱世魔剑和轮回仙剑两把天下第一剑铸就而成的。千年前，它本是神尊柳洛辰的手中剑，当年他睥睨九天，杀妖无数，无人能敌，可谓功德无量。可这样的大人物却爱上了一个小妖，愿意为这个小妖自断仙缘。柳洛辰死后，莫问神剑便落入了凡间，不知所终。

　　在天将暗未暗时，我刚走到若水城外不远处，天空下起了玫瑰花雨，四周的花竟然全开了。在这奇怪的地点，奇怪的时刻，我遇到了奇怪的人。

　　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俊逸公子竟毫无防备地倒在了我的面前，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见除了师父以外的男子，因为以前我见到的不是猥琐大叔，就是穿开裆裤的小屁孩，或是半身不遂的人妖……

　　我扶起他的时候，发现他的脖颈有被毒蛇咬伤的痕迹，我当时想也没想便用嘴将他的毒给吸了出来。

　　他醒来后，却连一句感谢也不说便急着要走。我硬是让他对我说了句“谢谢”，在我的威逼之下，他似乎是很不耐地说了句“谢谢”。

　　可我还来不及问他是谁，他便离开了。当时我有些厌恶他，可当看见几个蛇妖尾随着他时，我才明白他只是不想连累我。

　　但他走后，夜里，我却看见一道白影倚靠着树林里的一棵老树，他竟是一穿着白衣的公子。难道是白无常？但白无常是跳着走的，他却是飘着走的，因为他的脚步十分轻盈，我都听不见脚步声，所以我估计他没用脚走路。

　　见他快走远了，我马上追了上去，追着追着，那人好似凭空消失了，这也意味着我将那白衣人给跟丢了。我没有看见他的容颜，不过觉得那白衣公子应该与我救过的那人有关。

　　当我打听到莫问神剑是在北方，便一直跟着北极星走。走到一个断崖上，我发现底下是湍急的河水，根本无路可走。正当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却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小丫头，真是巧啊！”他走到了我的身边，淡淡的笑容明媚如阳光。当时，我觉得他是不是被人附身了，对我的态度竟成三百六十度的急转。

　　他突然将手抚上我的眼帘，道：“不要怕，我带你过去。”

　　见我愣在原地，他便先将脚踏上了虚空，我看见从他的脚下生出了一座花桥，吃惊得连眼睛该怎么眨都给忘了。

　　这时，他将手放在我的面前，我才牵住了他的手，当他拉着我走过了断崖，我才回过神来，对他道，“哥哥，这下，你也帮了我一次，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他却说，“不，那次你救了我一命，而这次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说到底我还是欠了你一条命。”

　　说实话，我以前从未见过像他这般报恩的。他一路护送着我，我心里对他真的很感激。

　　后来，我才知道他叫易木，是个花神，掌管着天下所有花的花期。我告诉他，我叫墨宝，他亲切地叫我宝宝，就像当年师父叫我的那样。可我从他的眼里看出来，他永远不可能像师父那般对我好，所以我只将他当作一个大哥哥。

　　我问：“易木哥哥，为何你会遭到那些蛇妖的追杀？”

　　他笑得风轻云淡，“因为我手上有件宝物，凡人得之便可成仙，妖精获得便可成为上仙。”

　　我摇头说我不信，他却只是笑了笑，并未往下细说。

　　一路上，他和我在一起并没少吃苦，对遇到的那些倒霉事，他却说得很简单，他说：“也就是出门被狗咬，买东西忘带钱，喝水被水呛到而已。”

　　我问：“还有吗？”

　　他道：“没有了。”

　　我总对这个回答深表怀疑。一般，和我在一起的人若是被狗咬了，那肯定是会被咬得皮开肉绽的；而若是没带钱的话，那他一般是会把店里一个东西不小心弄坏，然后老板定会让他赔钱，当然他也定是赔不出来的，接着老板便会去报官，最后衙门的人会把他抓去，这之后……在牢房内不待个十天半个月的定是出不来的；而若是喝水被呛了，一般都是会喝到水虿什么的，然后拉个一天一夜或十天半个月的。

　　或许，因为他是个神仙，所以至今还没被我害死。

　　那段日子里，我知道了他是个爱花如命的人。经过梅园时，我折了一枝白梅赠予他。

　　他看着手中的白梅，道：“这花摘了真是可惜。”说完，又将那枝白梅接了回去。我以为像他这样对小小的花儿都有如此怜爱之心的人定是个好人。

　　可他又道，“白梅太过普通，活着还是死去都没有什么关系。”我那时并不理解他这话的意思，还十分的信任他。

　　我以为他会一直陪我找到莫问神剑的。可有一天，当我们来到海边的一座城市“独剑城”时，城里却传来天下第一的剑圣要招徒的消息，他听到这个消息，眉头微蹙，便走进了自己的房中。那夜，他什么话也没说，只留下了一瓶小小的陶瓷瓶便离开了，走得竟如此匆忙。

　　但我并没有伤感于他的离开，因为我觉得他离开我是件好事，我是个坑神，并不想害他。

　　我拿着那个陶瓷瓶从易木哥哥的房间里出来，刚好和一个白衣人擦肩而过，可当我转过头却发现身后根本没有人，想是自己多心了。

　　之后，我仔细地研究了易木哥哥留下的那瓶东西，打开瓶盖，一阵好闻的花香弥漫整个房间。我发现里面装了些奇异的药水，在烛光下、在月光下、在阳光下，在各种不同的光照下，药水会发出它特有的光芒，比如烛光下它是粉色的，在月光下它是白色的，而在阳光下，它就是像血一般的红。我想这一定是他送给我的什么宝贝，便将它好好的珍藏了起来。

　　当时我想剑圣之所以能够成为剑圣，一定是见过很多剑，又使用过无数种剑了，或许会知道莫问神剑在哪，为了找到莫问神剑，所以我最终决定去拜剑圣为师。

　　早前听说，剑圣常年隐居于海上的一座孤岛上，有人说他是神，也有人说他是魔，他过于神秘，总让人猜不透，摸不着。可这只是市井上的传言，孰真孰假谁也说不准。当然现在，我已经完全知道了关于剑圣的事情。

　　当时我住在“独剑城”的一家客栈里，客栈名为“影子客栈”。我是因找不到其他的客栈才进了这家。一进客栈，一个雌雄莫辨的店小二走到面前，介绍道，“客官，欢迎您来到影子客栈第一分店，不管您是打尖住店呢，还是吃喝拉撒，影子客栈都会给您提供全方位的服务。全国连锁，服务周到，价格合理，请您放心入住”。

　　我还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他拉进了一个“狗窝”，果然服务周到！

　　影子客栈的影子老板蓄着八字胡，留着一字眉，长着斗鸡眼，模样甚是奇特。

　　后来君侯跟我提起影子老板，我才知道他其实就是个青蛙精。

　　影子老板对顾客的态度很好，常常喜欢有事没事的时候聊些奇闻逸事，比如……那个剑圣。

　　影子老板见我对剑圣十分感兴趣，便笑眯眯地问：“你想知道关于剑圣的事？”

　　我看着他将原本细小的眼睛都给笑没了，怔怔地点了点头。

　　“我告诉你啊，那剑圣可是个大神。”

　　我问：“有多神？”

　　“大神英俊潇洒，会洗衣做菜，打扫卫生，唱歌跳舞，写字作画，出手成章，剑法绝妙……你说神不神？”影子老板这么和我说。

　　他说完，我激动的差点将嘴里喝下的水给喷出来，拍手称赞道：“大神好能干。”

　　影子老板得意地笑了笑。

　　我又道：“我要大神来给我煮饭做菜，洗衣打扫，卖身来赚钱，用剑来劈柴，拿画来生火……”

　　影子老板：“……”

　　接着，在场的一群人群体跳楼了。

　　真正决定要向剑圣拜师后，我才发现我将这次招徒想得太简单了，想当剑圣徒弟的人太多，而他却只招一个徒弟，而更关键的是，他还要收一千两白银的“收徒费”。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不禁觉得这个剑圣的真正目的不是收徒，而是赚钱。

　　虽然我没有钱，但还是会尝试。因为若我不尝试，又怎会知道最终的结果。

　　在我还没到海边之前，便远远地看见一把巨大的石剑伫立于海中，剑柄高耸入云，海中央有座岛屿，却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是座被大雪覆盖的岛屿。但若于石剑的正前方看，岛屿便会被石剑完全遮住，想必那就是剑圣的居处“无痕岛”了。

　　走到海边，一阵海风吹来，海上荡起阵阵涟漪。我看见海边停满了船只，很多与我一般年纪的少年、少女身上带着银两将要乘船渡海，他们的家人纷纷在给他们加油打气。

　　一个中年妇女将自己的手放在一个小男孩的肩上，“儿啊，你要争气，要让剑圣收你为徒，这样你就可以光耀门楣了，娘亲日后也就不必担心你了，知道吗？”

　　小男孩郑重地点了点头，“嗯，娘亲放心，我一定会成为剑圣的徒弟的。”

　　我看着他们这样美满幸福，心里却有些不好受，其实那种心情就叫做羡慕嫉妒恨。

　　我没有父母，也没有船，更没有钱，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我自己了，看来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鼓作气地偷渡过去。

　　当一阵阵水声响起，我还来不及跳进海里，他们便已经出发。我低下头，正估量着这海水有多深、海边离岛屿中心的距离有多远，想着我该怎么游。

　　这时，一艘渔船突然慢悠悠地飘到了面前。我抬头看见了一个穿着蓑笠、打扮朴素的渔夫。蓑衣内的玄色长袍在海风的吹拂下飘逸地摆动，衣袂翻飞，飘飘欲仙。他手持船桨，笠帽遮住了脸，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

　　他压低了笠帽，问：“你是要过海吗？”

　　“我是要过海，但我没钱。”我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无妨。”他转过身去，示意我只管上船，我没想到这渔夫这么好讲话，可上了船之后，我就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了。

　　只一瞬间的工夫，我便到了海中央的岛屿——无痕岛，可后脚刚踏下了船，那船便消失了。

　　我往身后看去，发现我和那渔夫的身影竟还在海上，那船以极慢的速度向这边驶来。我当时怎么也想不明白，不知道海上的人是我，还是在岸上的人是我。后来我才知道，海上的那个不过是个幻象，是他用来误导其他人的幻术。

　　我狠狠地捏了下自己，明白自己并没有在做梦。我忙拉住那个渔夫，想问个究竟。而这时，渔夫竟一把将身上的蓑笠脱了，扔于一边，我这才发现自己受骗了，他根本就不是渔夫。

　　“你这个骗子。”我骂道。

　　“我已助你过海，你还不满意吗？”声音带着一种成熟的魅力，一种独特的魄力。说完，他便完全无视了我，向前走去。

　　他戴着黑色的兜帽，兜帽遮住了额头、眉毛和眼睛，我还是看不清他的容颜，只能看见他高直的鼻子，微微扬起的唇角，优美的脸部轮廓以及露在肩上的漆黑长发。

　　我心想，一定是他的上半张脸长得不好才不想让人看见，也许他是个独眼龙，也可能是无眉，还可能是个刀疤男……

　　虽然他没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我，但由于他开船速度太快，我们实际是第一个上岸的，对于这个结果，我十分满意。

　　但我想不明白这个渔夫既然要过海为何要带上我，把我载到了对岸，却为何又将我抛下。他自顾自地走着，我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臂，定要他给我个说法。

　　他却冷冷道：“若你想多活些时辰，便乖乖地闭嘴。”

　　“难道你想要杀了我吗？不要以为你长得比我高，比我老，比我胖，比我丑，就可以欺负到我了。”我不服气地说，想让他知道本姑娘不是那么好惹的。

　　“那你尽管试试。”他一把将我甩在了地上。我见他不像在开玩笑，只好乖乖闭上了嘴，不敢乱说话。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觉得他不仅奇怪，而且心肠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