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无天下》打扰一下

164、祭祖大典

　　七闲阁，主院。
　　“#￥%……&——”
　　轻浅迷迷糊糊，任由小麻雀般叽叽喳喳的司雪和宿霜为自己穿戴好纯白色的麻衣，外套一件浅鹅蛋黄色的纱袍，雪玉荷簪也不知何时悄悄插在了头上……
　　“#￥%……&——”
　　“糟糕，夫人嘱咐的头纱！”司雪惊呼，一路小跑冲出门外，宿霜来不及拉她，无奈地从屏风后端出头纱，“少夫人，这是夫人为您准备的头纱，因为您还未过门，但是今日要以少夫人身份祭祖，所以暂且头戴面纱，待日后礼成，就不必了。”
　　轻浅睡眼朦胧地点头，宿霜顺势飞起头纱，只见半空中纯白色的头纱，一角绣着一朵静静绽放的莲花，微微的粉色和莲叶的淡绿若隐若现，初阳一寸一寸挪入房间，映在轻浅身上，笼罩着清盈剔透的闪光，像吹出了一只泡泡……
　　宿霜一时间看呆了，她身后，门边，是同样看呆的司雪。
　　……
　　轻浅觉察到一丝静谧，掀起头纱的一角，露出清爽的素颜，茫然问，“怎么了？”
　　宿霜赶忙晃头清醒自己，“没事没事，时辰快到了。司雪，过来扶少夫人去坐轿辇。”
　　轿辇？轻浅眨眨眼，这云府是真大呀，希望一切顺利吧。

　　七闲阁，客院。
　　“少主果然一表人才，少年意气，挥斥方遒……”
　　“好了，恭维的话小爷听腻了。”云趣一甩云袖，转身讪笑，“有事便说。”
　　只见云趣同样身着纯白色麻衣，外罩一件米白色轻柔的纱衣，长发由白色缎带自脑后高高系起，整个人意气风发，清逸脱俗。
　　“少主您还能不知道我肚子那点小九九吗？”云翊一脸谄笑。
　　“放心吧，只要小爷是家主，你便永远是云府的大管家。”云趣整理衣袖，云翊眼神一亮，迅速上前帮忙，“多谢少主。那，留白……”
　　“只要小爷是家主，留白再不必出外勤，如何？”云趣看着镜中的自己，轻轻默了默黝黑的发丝，眼底波澜不动。
　　云翊一喜，“谢少主！”一早就听说家主即将隐退休息，果然这次祭祖大典就安排了大少爷和还未成亲的少夫人，虽然对这位少主很是无奈，打小就飞扬跋扈，和全府作对，此时此刻也不得不为了留白俯首称臣。

　　朴素的轿辇载着恍惚的轻浅，踏着一朵一朵白云，迎着愈来愈亮的天光，向云家的祭祖坛进发。
　　轻浅握起拳头，不知轻重地敲敲不清醒地小脑袋——奇怪，昨晚明明又睡了一会儿，怎么头却越睡越沉？自己都没有预演过完整的流程，云趣也不来视察下，当真不怕我搞出什么幺蛾子？胆子未免太大了吧……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轻浅闭目开始回忆宿霜讲过的祭祖流程，这个该死的责任心啊！
　　忽然，轿辇一听——
　　“少夫人，请下轿。”外头传来云翊硬朗的声音，轻浅无奈翻个白眼，看来没机会临时抱佛脚了。
　　鉴于轻浅头顶盖纱，只能看到自己的脚尖，宿霜和司雪在两侧稳稳扶着，不敢怠慢，直到来到云阶下方才退下。
　　早已到达现场的云趣侧身一脸欣慰地看着轻浅，仿佛迎亲的新郎官。
　　云翊笔直立在一旁，清清嗓子，向轿辇后面一众云府人朗声宣布，“寅时已到，大典开始！”
　　云府众人纷纷跪拜，宿霜和司雪也叩拜在轻浅身后。
　　“启！”
　　云趣瞬间表情庄重，正视前方，轻抬右脚，登上云阶，同时，轻浅轻敛衣裙，迈上一阶。
　　两人默契地匀速一步步一阶阶迈向九九八十一阶之上的祭祖坛，微寒的晨风拂过，轻浅双肩几不可见的颤抖也没能逃过云趣的余光。
　　“冷了？”
　　轻浅脚步微顿，没想到此时此刻云趣还敢空谷传音，只好微微摇头——这可是祭祖大典，我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文科生能亲历简直不可思议，怎么敢怠慢。
　　“沐沐不必紧张，云家先祖不会那般刻板教条，祭祖重在心，不在身，我们跑上去也无妨。”空谷传音还未绝于耳，云趣便拉起轻浅的手，加快脚步。
　　轻浅想出声，又担心破坏了仪式，只好任由云趣拉着，快步跟上。
　　天光越来越明晰，自东方照耀着一前一后的白衣二人，仿佛天降仙人，亦真亦幻。
　　弹琴石壁上，翻翻一仙人。
　　手持白鸾尾，夜扫南山云。
　　鹿饮寒涧下，鱼归清海滨。
　　当时汉武帝，书报桃花春。

　　“驻！”
　　云趣和轻浅终于来到祭祖坛上，停在八十一阶，两侧的云家护卫上前分别端来一盏盛满佳酿的水晶酒樽。
　　“祭！”
　　云趣左手收起右手的衣袖，轻轻将酒倒在身前唯一一块土地上，轻浅同样按照记忆操作。
　　待水晶杯空空如也，护卫收走，云趣和轻浅二人绕过这块土地，踏着大理石的地面，缓缓来到云家列祖列宗的排位前。
　　云家主和云夫人分立两侧，均是白衣，云家主虽年近半百却气宇轩昂，云夫人烟波温柔地看着云趣和轻浅，暗暗点头，眼角的皱眉里尽是喜爱之情。
　　两层分别是云家的长辈宗亲以及各国礼部使臣，白色麻衣的云越便在其列，还打着哈欠呢。
　　“阅！”
　　云趣与轻浅自怀中掏出昨日写好的祭祖文，双手奉上，云家主和云夫人分别接过，打开——
　　“颂和三十八年，卯时。
　　岁在天地者，生之本也；先祖者，类之本也。
　　云含悲意，乐奏哀声。”
　　祭坛下传来哀乐之声。
　　“天错地沉，风泣冰寒。生死离别，安仰吾宗？
　　仁慈祖亲，神赴瑶城。天地戴孝，松柏垂青。
　　追悼祖先，贤德终生。哀哀子孙，何其不幸。
　　菽水承欢，焉报厚恩？肝肠哭断，情何以堪。
　　其悲若此，斯哀谁陈？幽明永隔，亘古遗恨。
　　兹当祭奠，聊表孝心。列陈粗筵，薄酒微忱。
　　仙伴王母，泽被后生。佑云子孙，护云门庭。
　　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云家主铿锵有力的朗诵震撼了轻浅，待话音未落，众人纷纷向云家列祖列宗跪拜。云家主和云夫人在前，云趣和轻浅在后，齐齐叩拜，此时此刻，真心诚意。
　　“拜！”
　　众人缓缓直起上身，纷纷再次叩首。
　　“再拜！”
　　一不小心，轻浅的头纱滑落，惊慌之余看向云趣，他却波澜不惊，不声不响伸手使出内力，将头纱吸入衣袖，轻浅只好处变不惊地配合，装作无事发生。
　　“起！”
　　众人纷纷起身，云夫人率先注意到轻浅消失的头纱，慌忙望向云家主，宗亲们也逐渐意识到轻浅的庐山真面目，低声细语，云家主却不甚在意，示意云翊继续。
　　没了头纱，轻浅这才亲眼看到云家的祭祖坛，白色的玉柱，青白色的祭坛，一列列云家的先祖牌位庄严地整齐摆立，朴素中透着肃穆。
　　“毕！”
　　云家主和云夫人将祭文还给云趣和轻浅，二人转身将手稿双手投入火中，轻浅一举一动进行的小心翼翼，生怕在最后一步出一点差错。
　　“云琮及夫人云兮感激诸位宗亲不远万里前来祭祖大典，祭奠云家先祖，祈佑云氏子孙。”云家主顿了顿，“今日还有一事须告知各位宗亲，云家家主之位——”
　　轻浅偷偷看向目不斜视的云趣，该来的终于要来了。
　　“将传于老夫和夫人的次子，云越。”
　　“啊？”轻浅惊得合不拢嘴，看向云越，内心不由怜悯起来。
　　宗亲们也是瞠目结舌，毕竟一直以来都是嫡长子继承家主之位，百年来从无意外。
　　“啊？”云越一脸茫然，不知所措，看向云夫人，却只得到亲生母亲温婉的笑容。
　　“啊？”云翊惊得差点没站住——白拍马屁了？！
　　“念及云越尚且年幼，故长子云趣会辅佐一段时间，待云越可以自行掌管云家一应事务，届时云家会正式举行继任大典。在此期间，老夫仍旧是名义上的云家家主，云越为云家少主。”
　　轻浅扯了扯嘴角——好你个云趣，云家家主的责任你一点也不担，权利倒是一样也没下放，云越替你迎娶点点，还要心甘情愿。
　　云夫人见宗亲们众说纷纭，温柔开口，“诸位或许困惑，还请理解，此番实属我夫妻二人无奈之举。长子云趣已与沐家次女沐轻浅小姐确定终身，近日云府将亲拟婚书，携同彩礼前往沐家提亲。众所周知，云氏家规，一世一双人。故长子云趣放弃家主之位，此生只愿与沐小姐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搞什么？！轻浅万万没有想到云趣会来这么一手，竟然光明正大的宣布与自己定亲？！阵仗搞这么大，以后怎么办？难道姐姐我要当个解除婚约专业户？？
　　轻浅狠狠瞪向云趣，他却笑容满面，作揖道，“父亲大人，母亲大人，不孝子可否有所补充？”
　　云家主不吭声，一脸懒得理他，云夫人微笑，默默点头。
　　“各位宗亲想必有所耳闻，小爷天性放荡不羁，桀骜不驯，难以对任何女子委曲求全，从一而终，包括公主。若小爷迎娶点点公主进门，难保夫妻和睦，到时云家与鹿鸣皇室关系紧张……哎，实非明智之选啊。”云趣颇有自信，侃侃而谈，“另则，我云家与沐家乃世交，今逢沐家不测，不论道义还是人情，云家都应照拂沐家后人。小爷与轻浅情深缘浅，历经诸多不易，方求得正果。小爷有幸得轻浅不弃，无论花心，纨绔，还是浪荡，均不计较。故云趣在此向云家列祖列宗承诺，轻浅心意可变，不受世俗束缚，云趣心如磐石，在外纵有万株野花，不及轻浅半分，此生此世，绝不二娶。”
　　宗亲们想到得罪鹿鸣皇室的后果，不由默默点头……再看清丽脱俗，美得不可方物的轻浅，又暗暗为她不值……
　　云趣朝轻浅眨眨眼，一脸骄傲，轻浅却气得胸口起起伏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啊，好啊，不愧是你这只臭狐狸！什么叫轻浅心可变，云趣心不变？玩深情是吧，姐姐我一定变给你看！！！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是吧？纨绔子弟的人设还真是屹立不倒啊你！拜托你最好把什么公主、郡主统统娶回家，我牟小染才不care呢！！！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众位宗亲请先行前往九筵厅就餐，后续放生事宜便由小辈们去张罗吧。大家路途遥远，在云府多休整几日，难得相聚，刚好一起叙叙旧。”云家主不容置疑的口吻充分诠释了云家家主的崇高地位。
　　“祭祖大典礼毕，请！”
　　云翊强撑着，喊出这句结束语……
　　徒留懵懵懂懂的云越，义愤填膺的轻浅以及洋洋得意的云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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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PS. 如果大家在其他地方看到159章之后的内容，均非本人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