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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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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
瓦上青霜落了许,夜里凉的睡了的人都能一个哆嗦惊醒。于是他听得窗外一声大概是落叶的声音,簌簌一声带着风的轨迹,良好的听力和既往的敏捷让他判断出落叶大概是在门前一个打转落在了台阶上又顺着风行了一段路。他放下手上的笔,执笔的手有些凉了,灯油要枯尽火也弱了三分,他俯了身去看那些陈旧的记载而自己所书写的竹简上字迹还未干。门忽然被推开。张良一抬头随即抿出一个浅笑。
“怎么,还未睡?”
来者是二当家,儒雅的温润男子见到点着烛火在摇曳烛光中带着温和微笑的男子眼中惊讶一闪而过似乎是未想到这天都黑的如同染了墨这藏书阁里竟然还有人点灯夜读。未答他的问话只是点了点头,颜路转身掩上门,外面风大,只是透着一丝的门缝那风也顺着空隙渗进来。
他看着他的衣袖被风卷动,儒家的衣袖宽大的很,淡色衣衫被风吹得鼓起,像是什么画卷里顺风顺水的仙人。当然当然,他的师哥自然不是什么仙人。张良轻摇了摇头,手上的笔点了点,干净的只有几个秀丽字迹的白纸上便就滴了两三墨点。
风卷得大了,他听见他从喉中好似叹息的一声,短促的如同呼吸音。他放下笔将烛台执起照着他来,抿出浅笑来男子走近微一俯身坐在一旁的木椅上,微是凑近,他探过身去看那摊在桌上的白纸。
“在写什么?”
“闲来无事重阅一番<周易>罢了,师哥怎么?”重新执起笔,他偏头看他。
“说来好笑。”弯起唇,温润的男子直视他的眼:“本是睡着了的,梦见自己翻着<乐经>但书中一字未有,随后外面突然狂风大作惊醒了过来。”
张良点额,眸中温和。
“方才我细细想了一番。”颜路弯起眸子,浅色的衣袍在烛火下光泽不同像是被暖色吞舔一般,:“却怎么也想不起<乐经>所言,想来大概是被忘在脑后了,还是翻阅重记为好。”
“哦?”他点了点墨,深色的墨水烛火下有着些许光晕,他低下眉眼落下一字:“读百书不忘也非易事,无碍的。”
他笑得浅,烛火一跳,眉目清晰:“见笑了。”
语罢站起身来在身后的层层书卷中翻出一本来,恰是<乐经>。
他短促的一笑,温和弯起的眸子流光如湖浅柔的光泽:“这位置倒是却没忘。”
翻阅开来,书卷有着陈旧的气息。微一蹙眉,外界的风声大卷动周边的树,叶片摩擦的声响哗啦哗啦,仿佛连那天上明月都要刮跑,天地又暗了几分。他翻过一页,记忆里的那些字句又再复醒,这些暗黄色纸张的书卷和其中的故事它们比他们在儒家存留的时间要久,兴衰荣辱共存。烛光似乎更亮了一些,颜路微一抬额,青衫的男子将烛台推近少许,见他抬额点头示意,唇还温柔的弯着便又低下头来执笔落字。
眉舒展开来:“多谢,子房。”
“无碍。”指节微弯,一个柔和的弧度。
这已是较久之前他们会做的事了。张良细细看着白纸上落下的暗沉色墨点。
那时他们还未相熟,他喜爱读书这藏书阁白日里又无法来便就夜里点灯夜读,读到喜爱的又或者是有疑异的地方总是想要用笔点出,但藏书是万万不可落笔的便就随身带着笔墨。后来几天他再去藏书阁时里面便就多出一人来,报了字名之后才知这位据说是前些日子家父得病回家探望的一位师哥。
在儒家一向提倡节俭为上,笔墨纸砚对于初到儒家的张良而言可谓难得难求,而那时与他在藏书阁相识的师哥便就日日给他带来一些纸墨来。那时倒是自觉亏欠甚多。
想到此处停下笔来。他微侧过脸,抬起手食指停在他翻阅的那一张上。
“嗯?”颜路抬头。
他抿出笑。
“前些日子挑了些新叶,要尝尝吗?”
他微阖起书卷直视他柔和的眼,眉眼中似乎有些倦意,他弯了弯眼:“多谢了。”
“无妨的事。”他站起身,衣衫卷起凉风。
随后一杯有着清淡香味的茶端上还有一碟精美小巧的点心。
“丁庖今日送的。”他将木盒推过。
应了一声却未拿,手背贴了贴烫手的圆润瓷杯,他的指尖顿了顿碰了他的手。
凉的,凉的似冰。
“我都忘了外面风大。”
“我也是忘了。”他宛而一笑:“想与人分尝这新叶,急了。”
他弯了唇,像是叹息一样的语气将属于他的瓷杯递过去。
“你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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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之前,那些时光他们总是共享。
而烛火未吹灭之前,影子都是柔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