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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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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话时,张冉是盯着董双成脸上的表情不眨眼的。
可董双成仍是原来那微笑着的表情,连眼皮也没动上一动。
看着这汪水还是静静的没烧开的样子,张冉又往锅底添了把柴:“这画,是你绍卿哥哥画的呢。”
波面终是起了涟漪。
董双成收了笑,转身,单手撑在那桌子上,看向张冉,正色道:“昨日种种,于双成而言是为死物。昨日已死,又何必悼念?”
张冉闻言,微微一怔,半响才缓缓笑了:“是。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更好的人?更好的未来?还是更好的生活?
张冉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不说这些有的没的。”董双成过来牵了张冉的手,“这作画要赶快,要不然就画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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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灵验什么,董双成这画,真果然没画完。
才依稀画出了个轮廓,薛夫人那边的丫鬟就来请薛二奶奶和表小姐过去用晚膳。
坐着给董双成当模特的张冉应了一声,扭头对那传话的人说了一声知道了,便起身往董双成这边行来,要看她画成了什么样子。
可张冉还没走到桌边,董双成就从桌子后面绕出来拦住了她:“画儿还没做好,怎么能见人?”
脸上虽说是笑着的,可拦着张冉的手却不含糊。
张冉也不去强求,只笑笑,反将董双成的手扣住,取下她手上的毛笔,扔给身后的观海:“是是是,我不看。先去用饭罢,别让婆婆和姑母等久了。”
董双成站着不动,回拉了张冉一下,笑言:“我不喜欢事情做得虎头蛇尾。微澜。”
董双成唤了一声,一直在书桌旁给她伺候笔墨的那个丫鬟站了出来,应上一声。
“你在这儿候着,待画儿干了,卷起来,我要带回家去。”
董双成如此吩咐完毕,微澜福身应了,转身就守在那画儿边上。
张冉眼波流转,瞧了微澜一眼,笑了,转而在董双成的手上拍拍:“妹妹不必这般认真……”
“嫂嫂长得这样美,不入画岂不可惜?嫂嫂放心,双成的画技虽说算不上举世无双,但在这扬州城里头,还勉勉强强能列入前百名去的。”董双成轻轻将话题撇过去,带着张冉往屋外走,“我们快去用膳罢,别让舅母和母亲久等了。”
张冉静静地看了董双成三秒,方点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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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薛姑妈携董双成向薛夫人辞别。
董双成看着微澜将那副画儿卷好拿在手里头了,笑着对张冉说:“嫂嫂,待我作好了,便裱好了送来给你。”
张冉顺着她的目光在微澜手上的画卷上瞧了一眼,莞尔:“好。”
与张冉叙别结束,董双成又郑重其事地向薛夫人道了别,这才让丫环扶着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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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薛姑妈的马车走远了,薛家两位奶奶又将薛夫人送回了屋,这才双双回各自院子。
薛二爷的院子离大门近些,张冉先薛大奶奶一步到了家。
和薛大奶奶道了别,张冉正要转身进院……
“弟妹,请留步。”薛大奶奶叫住了张冉。
张冉转身,就看到薛大奶奶犹是方才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态。
心思一转,张冉不便有些明白。可她也不点破,只一副不明真相的模样,问薛大奶奶:“嫂子有何时要吩咐?”
薛大奶奶还在犹豫。
张冉不做声,静静等她。
妯娌俩在风里站了好一会儿,薛大奶奶才摇摇头,说了声:“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张冉在朦胧灯光中弯了弯眉眼:“嫂嫂要说双成的事儿?”
薛大奶奶微微一怔,继而犹豫变为内疚:“弟妹这是看出来了罢?关于双成……倒也算是我薛家不义在先。对于这事儿,姑母与婆婆置气足足一年,这些时日才稍稍放下些。”
薛大奶奶短短一句话,张冉已经在心里自行补齐了十部狗血小说的桥段。
纵然心中狗血乱泼,可张冉也不过应了一句:“原来如此。”
薛大奶奶点点头:“是。好在双成是个好的,虽说误了些时日,可求娶的人家仍是有增无减……否则……还真不知姑母这气要生到什么时候了。”
张冉眼神一动,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不知,双成许的是何许人家?”
薛大奶奶脸上终是带了笑:“倒是们显亲——许的是京城的段家二公子。”
“段家?”
张冉在重复这个姓氏时,默默在心底翻找关于京城段家的相关资料。
“是。”薛大奶奶不觉异常,含笑点头,“就是享誉京城的段家,出了五位帝师的段家。”
言及此,薛大奶奶顿了顿,又说,“倒是凑巧,这段家的大公子,正在我扬州做太守。”
张冉对于段家如何,倒是没什么兴趣,略有些敷衍地“嗯”了一声。
薛大奶奶看出张冉的兴致缺缺,便不再在段家的事情上多费口舌,转而去问张冉:“今日,你与双成初见,可还合得来?”
“双成活泼伶俐,我很喜欢她。”
张冉言简意赅地总结如此。
薛大奶奶心头一松,说:“我看她也很喜欢你……这是好事。”
张冉微笑不语。
薛大奶奶望望月头,说了句:“时候不早了,我也不与你多聊了,你早些回去,梳洗梳洗,便歇息下罢。”
“是。嫂嫂也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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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薛大奶奶,张冉回屋。
听涛一边替张冉解着发髻,一边说到:“今儿奶奶小姐们说的话我怎么都听不明白?一个两个像打谜语似的。”
正在给张冉铺床的观海心跟明镜似的,可也不去解答听涛的疑惑,只说:“你不用管那么多,只好好儿把奶奶给你的差事办好即可。”
张冉绷了一天的神经到了这时候才松懈下来。
一边揉着自己隐隐胀痛的太阳穴,张冉一边好心地给听涛的解惑:“听涛,你可还记得,我们前阵子讨论过的……二爷院子里头的姨娘们都长得有些相似?”
听涛手上动作停了下来。
张冉不做声,静静等她反应过来。
握着张冉头发的手在半空中凝滞了好久,听涛才恍然大悟:“对诶!这院子里的姨娘们,都长得像表小姐!”
听涛声音太大,吓得观海连连对着她比着食指“嘘”。
听涛反应过来,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心里头不放心,还跑到窗边去瞧了瞧,瞧瞧有没有人在外面听墙角。
张冉倒是无所谓:“这事明眼的人都看得出来,我们也不必这般大惊小怪。”
观海转身抚平最后一处皱痕,才走到张冉身上,接手了听涛半路落下的活:“奶奶,您可还记得,当初侯府周管事带回薛家的消息里头,就有一条是,薛二爷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感情甚好,两家似乎有口头婚约?”
说到薛二爷,张冉就头痛。
张梵的记忆她是过过一遍的。
张梵和这薛二爷的孽缘就起于张梵仗势压人,强迫着薛二爷娶了她。
造孽啊,造孽。
看到张冉不答话,观海以为自己是触到了她的痛处,便噤声不再说话。
倒是听涛确认了屋里屋外都在安全范围里头,还训了一顿守门的小丫头,这才凑过来给观海搭把手。
“听闻表小姐是扬州城头一个的美人儿,今日见来,也不过如此。”听涛嘟着嘴说着,“这样儿的,京城里能数出好几十个。二爷为她……我真是替奶奶你不值!”
张冉没精力给听涛说“初恋无敌”的理论,轻描淡写说了句:“自上次劫后余生,我与二爷的夫妻缘分已经算是完了。你俩以后不许在我跟前将我与他扯到一块。”
被主子教训,听涛心头一跳,求助地看向观海,却没想观海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怯生生地应了一声“是”,听涛心里头忐忑,服侍着张冉睡下。
张冉睡过去之前,迷迷糊糊地交代了观海一句:“观海,明儿早晨你派个人替我去问问大奶奶,若我要去求签,是知会她便可呢,还是需要知会夫人一声。”
观海应了,替张冉将灯拧暗,才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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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张冉才起来,那去传话的丫鬟就带着薛大奶奶的话回来了——
“奶奶,大奶奶说了,您想何时去均可,知会她一声,她会转告给夫人的。不过您打算去之前,得提早和她说,她好让管事的准备车辆。”
张冉说了声“知道了”,让观海打发了那丫头。
用完了早膳,张冉正寻思着要不要去给薛夫人请个安啥的,听涛就瘪着嘴进来了:“奶奶,香姨娘想见您一见。”
张冉心头一动,这回倒是干脆利落地说——
“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