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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回车驾言迈 悠悠涉长道 ...


  •   苗人凤和苏卿向一嗔拜别后,便启程北上。苗人凤本想经过这段时日,福康安等人找不到自己、又寻不着宝藏,也该偃旗息鼓了,正是挖掘宝藏的好时机。但他心里惦着苏卿说的“胡家后人”,想不论有几分可靠,总得亲自去查证一番才安心。照苏卿所说,那日在商家堡中遇到的少年说不定是胡一刀之子,恨不能立刻赶去山东。转念又想自家女儿还在直隶沧州,虽有杜庄主夫妇照顾,但苏卿和女儿分别日久,一定极为思念,又不好强她先跟自己去寻人。苗人凤这人素来不爱多说话,这些念头就只在自己心里盘旋来盘旋去,也拿不定主意。苏卿却一眼看穿,笑道:“你还是不老实,有什么事从来不跟我商量。山东直隶相距又不远,你要先去商家堡,我也没什么说的。不过杜庄主一直在沧州等你,而且宝藏的事最大,你倒是先把这个办了,免得夜长梦多。”

      苗人凤听她说得有理,便点头称是。苏卿想了想又道:“你记得那天也在商家堡的那位姑娘么?她是直隶飞马镖局总镖头的女儿,跟那少年阿斐倒像挺熟的。这时候她也该回镖局了,你不妨找她打听打听?”

      “我这三年从没见你挂心江湖的事,”苗人凤笑道,“谁知你这样有心。”

      “哼,我呀,我跟那孙行者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知道的事多着呢!”苏卿这时来了兴致,忍不住得意道,“将来再碰上什么熟人,苗大侠可不要诧异。”

      苗人凤只当她信口吹嘘,也就随着她高兴,呵呵笑了两声。转念又道:“我倒没想到,你我当年还曾经遇到过一回。你明知道这事,成婚的时候也不提。”见苏卿不答,神色有些黯然,情知她又想起被田归农胁迫之事,忙伸手过去握住了她手。苏卿察觉了他安慰之意,就抬头一笑:“那你呢?”

      “我倒是觉得你有几分眼熟。事隔那么久,你身份又变了,我怎么想得起来!”苗人凤看了苏卿一眼,忽然目光像是定住了一般,只落在她脸上,半晌才道,“我那时候倒真隐约想过,像你这样的女子,定是我一生良伴。”

      “哎哟,我当苗大侠最不会说话的,怎么也酸起来了!”苏卿被他看得脸一红,忙掩住了口,转过头去,却轻声一叹,“我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样哄我?”

      苗人凤摇了摇头,扳过她肩膀和她对视:“不是哄你。这念头我本来也不晓得。那时候你抛下女儿跟田归农走了,又和他去寻找宝藏,我十分生气,可是一见了你,又说什么也恨不起来……”

      苏卿听他说得恳切,又是感动,又是好奇,怔怔地盯着他:“当年匆匆一面,你能看出我什么好处来,何况只有三分眼熟,就这样爱屋及乌?”

      苗人凤微微笑了起来:“说不定……就是缘分吧。那时候你眼睛不方便,又一看就不是久盲的人,自己行动还不利落,却一心顾着孩子——我总觉得,能当个好母亲的女人,也能当个好妻子。”

      “那你不是看走眼了么!”苏卿眨了眨眼,狡黠地勾起嘴角,“爹爹说得对,我这个人又没能耐,又爱管闲事,招惹麻烦倒是擅长。我干女儿可不止灵儿一个呢,将来都接回家里,苗大侠能受得了?”

      “哈哈,你这话倒说着了!我正想着咱们只有若兰一个孩子,不免冷清些,将来有幸寻到胡大哥夫妇的遗孤,最好接来和咱们一起住,若兰不是也就有个哥哥了么。”

      苏卿忍不住“噗”的一声喷笑,跟着故意无奈地摇了摇头:“敢情苗大侠也是个多管闲事的性子。倒罢了,只是有一点——你可不准生什么定娃娃亲的念头!”

      苗人凤一怔,便哈哈大笑,搂住了她肩膀:“你心思转得好快!孩子们的事,等长大了叫他们自主,我才不会管呢。”

      两人一路谈笑,径向北行。这一次回程,心境都与离开时不同,彼此都觉得似乎有了依靠,往日愁绪一扫而空。进了直隶境内,先不往沧州跟杜希孟夫妇会合,而是奔了宣化府飞马镖局。

      镖局中人都听过“金面佛”苗人凤的名头,当下不敢怠慢,引二人到正厅。不一会儿就有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汉子出来,见了苗人凤,便一举手:“在下徐铮,是飞马镖局马总镖头的徒弟。我师父三个月前不幸过世,现下镖局是由在下打理,苗大侠有什么事尽管交给我就是了。”

      苗人凤虽和马行空素来没有交情,听罢也怔了一下,才道:“苗某是有些事想向马姑娘打听,不知可否一见?”

      “你想见我师妹做什么!”徐铮一瞪眼,像是甚为不满。苏卿在旁见他仿佛有些吃醋的样子,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忙上前福了一福,道:“在商家堡时,马姑娘对我多有照顾,还请徐总镖头容我向她当面道谢。”

      徐铮似是这时才正眼看向苏卿,忽想起她应该是田归农的妻子,不禁呆了半晌:“你……你是……”

      苏卿唇角向上微微一翘,就露出腮边两个酒涡,垂下目光静静道:“奴家苗门苏氏。”

      徐铮不像马春花那样清楚她和苗田二人纠葛,还在纳闷她怎么会又跟了苗人凤,心里就十分不屑。但在她淡然浅笑的神情下,竟连哼也哼不出一声来,顿了一顿,道:“我师妹……嗯,我们已经成亲了。我这就叫她来和苗……娘子相见。”说罢匆匆转身出去,倒像不愿意跟苏卿同处一室似的。苏卿也不在意,转头向苗人凤眨了眨眼。

      过不多时,徐铮便带着个青衣少妇进来。那少妇脸上神色怯怯的,想抬头又不敢抬的样子,走近前来蹲身一礼,才掀起眼帘,向苏卿脸上一瞟,跟着又压低了目光。苏卿早看出正是马春花。那个在商家堡中娇憨活泼又热心的少女,不过两月工夫,竟变得怯懦畏缩,战战兢兢,连一步路都生怕走错了似的。苏卿连忙上去拉过她手来,却没开口,只是向苗人凤一瞥。苗人凤会意,便跟徐铮搭讪着,两人就在厅上落了坐。苏卿趁机握了下马春花的手,原还怕她不解,但马春花立即应道:“九娘姐姐,来我房里说话吧。”

      苏卿跟着马春花进了后院厢房中,正想说话,马春花已道:“九娘姐姐,你身子可大好了?我一直挂念着你。”

      “我很好,”苏卿见她这时倒露出几分做闺女时的样子,又对自己如此关心,就温和地一笑,“你看,我这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了么!”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是回到苗大侠身边了。这样也好,想必那田归农不敢再找你的麻烦。”

      苏卿听马春花语气淡淡的,像对自己有些不以为然,也不解释,接口道:“你呢?刚才听徐总镖头说,你和他已经成亲了,我还要向你道喜才是。”说着就摸头上手上耳边。不想因前些日子病重虚弱,簪环首饰一概都取了下去,半天没找到什么物事可以当作贺礼的,就重重叹了口气。马春花按住她手,轻笑道:“九娘姐姐,你千万别跟我客套,闹那些虚文。再说……再说我爹爹刚过世,我还在孝中,本不该成亲的……”

      “马总镖头究竟是生了急病,还是……怎么去得这样快?”

      马春花摇了摇头:“爹爹跟商家堡的主人有旧怨,那日商家老太太本打算借家里练武厅有人捣乱的由头,跟我爹爹动手,谁知被阿斐出来给搅了。”

      “阿斐?”苏卿心里一动,知道问到了点子上,但面上只是疑惑道,“他一个小孩子,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他是谁,”马春花轻轻一叹,“他是辽东大侠胡一刀的儿子,其实武功也不弱,连我爹爹都看走了眼。那商家堡的主人商剑鸣,就是胡一刀杀的。商老太太一心想报这个仇,所以在练功的木人形上也写了胡一刀的名字,却被阿斐偷偷改了,当面骂了商老太太一番,就扬长而去,连那商……商宝震去追,也没追上。”

      “这么说,那阿斐已经不在商家堡了?他四叔呢?”

      “我不知道。不过,现在也没有人在商家堡了,商家堡……早一把大火烧了……”马春花的脸上现出悠远而迷茫的神色,眼神也变得空空洞洞的,像是又回到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时刻,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只是望着那燎天的火焰。“爹爹知道不能在商家堡待下去,转天我们就准备启程。不想商老太太带着商家堡上下的家丁护院堵在门口,我们……终于交起手来。商老太太不是爹爹的对手,就放起了火……师哥好容易带我逃了出来……”

      苏卿听得心中恻然,连忙揽住了马春花的肩膀,只觉她全身无力地靠在自己身上,却不再作声。苏卿低下头去望着这个乍逢不幸的姑娘,见她眼中充满了悲伤,但并没有眼泪,想她这段日子已经悲痛过度,所以连神智都有些混乱了。正轻拍着她肩以示安慰,忽见那袭青衣之下,已经掩盖不住有些臃肿的腰身,便是一愣:“春花,你……你是不是……有了?”

      “我想这事也瞒不过你。”马春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有三个月了,所以我虽在孝中,也只能赶着跟师哥成亲,对外人只说让师哥能名正言顺当这个总镖头。”

      “傻丫头,这能哄得过人吗?别说大夫一诊脉就晓得你月份,到将来生产的时候,任谁都能算出日子不对。就算别人不理会,你师哥——这孩子不是他的,对不对?他难道就不知道?”

      “他知道……不过有什么办法?他是要接管镖局的,又不能不管我……是我对不起他罢啦!”

      “唉!”苏卿想这事确实难处,只得叹了口气,“往后你要有什么自己解不开的事,或者就是想找人说话,叫人到松江府金山苗家给我带个信儿。”

      “九娘姐姐,看你跟苗大侠……真是叫人羡慕。”

      苏卿虽然明知她将来日子不会好过,这时也无法可想,又劝了她几句,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苗人凤听说当初有一面之缘的少年果然是胡一刀后人,欣喜万分,尽管一时失了踪迹,但想既然这孩子还在世,而且学得了家传武功,总有找到的一天。主意既定,两人就转而向东,到沧州跟杜希孟会了,商量发掘宝藏的事。

      杜希孟一心挂在闯王宝藏上头,这些时日也不知遣人回玉笔峰打探了多少回,倒是说再没见过任何官军踪迹。苗人凤想自己所料不错,二人就商议着带人回玉笔峰挖宝。苏卿却不去管他们,找杜娘子接过女儿来,不住呵护逗弄,两大一小甚是开心。苗人凤和杜希孟本也想过带家眷不便,索性把她们就留在沧州,自行启程。又过了一个多月工夫,这才回返。苗人凤脸上神情兀自沉稳,杜希孟却是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满面春风得意,像是天下再没有愁烦之事。

      苏卿一看就知道两人宝藏得手,上前凑趣笑道:“杜大哥,恭喜了!”

      “弟妹说的!咱们不是同喜么!”杜希孟更是兴奋,回手一拍苗人凤的肩膀,“只是你家这相公太老实,本来说好先找到宝藏的多得一成,他怎么也不依,定要平分。你们可就吃亏了!”

      “左右是天外飞来的横财,怎么都算便宜,哪来的吃亏?还是杜大哥豪爽,杜大嫂贤惠,才有咱们今日结果。不然一起寻宝的,有几个不生异心?”

      杜希孟瞥了一眼苗人凤:“老弟,我这弟妹口齿当真了得,怎么之前我就没发现?”

      “呵呵,她就是这个性子,杜大哥不要见怪。”

      “我见什么怪!”杜希孟哈哈大笑,“就是弟妹说的那句话:难得有这样好结果!老弟今后有什么打算?”

      苗人凤向苏卿望了望,便也是一笑:“这事我要和九娘商量商量。杜大哥两位呢?”

      “我不像你!你大嫂一向听我的主意,我们又没孩子,就是夫妻两个,走到哪里不是家!这些年守在玉笔峰那冰天雪地的所在也腻了,我听那些做生意的人说,海外有个什么英吉利国,坐火轮船要几个月才能到,不是远到天边去了么!倒要去观光观光,长长见识。”

      这话苗人凤听来还没什么,苏卿在旁忍不住暗笑,又想他必是乍得大笔财富,又想肆意挥霍一番,又怕待在江湖中不免生事,索性远远地走上这一趟,倒也明智。当下两家彼此分别了,苗人凤就带着苏卿和女儿若兰启程。他终是放不下胡一刀后人的下落,亲自往山东商家堡又走了一趟,果然见偌大一座庄院,已化作一片焦土。再找附近人打听时,都不知道堡中还有没有幸存人口,去了哪里,只得废然而返。

      苏卿这时才又想起宝藏的事,打量苗人凤时,见他两手空空,全身上下只怕放不了二十两银子,便奇道:“你不是找到宝藏了么?敢是随身带着什么乾坤如意袋之类的法宝,所以藏得小巧?”

      “我要有那样本事倒好了!”苗人凤听她问得有趣,不禁莞尔,“那洞中之物你也见过,大半都是珠宝之类,不好带也不好用。所以运出来之后,我跟杜大哥便找了十几家商号,一点点变卖作现银,分存在数家钱庄上,免得令人生疑。”

      “想不到苗大侠是这么细心的人!”苏卿好笑道,“怪道这寻宝之事,三年中把我瞒得闷不透风!——罢啦,我不跟你算旧账,只是杜大哥说得对,你有什么打算没有?你……你祖上是闯王侍卫,你莫不是想用这笔钱招兵买马,伺机造反?”

      “嗯?”苗人凤听她说得如此直接,意外地一瞬,却见苏卿脸色如常,便思忖着摇头道,“你说的我也想过,若再早些年,胡一刀大哥尚在时,我二人不曾争斗,联手把这宝藏起出来,说不定也就轰轰烈烈地干上一回。但如今……眼见清廷已立国百年,根基稳固,当今朝廷也不算昏庸,凭我一人……唉!只恨当年我只顾自己之事,没跟着红花会出一份力!就算是当时死了,也好过碌碌无为,空度一生。”

      “你也别这么想,”苏卿一叹,“红花会也算准备得周全,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平白送了性命能有什么用?”

      苗人凤看她一眼,点了点头:“既然暂时不想起义的事,这宝藏我们就拿去救助穷苦百姓,或者有天灾之时,赈济灾民。我苗家自有田产,足以保咱们吃穿用度,原本也不需要什么宝藏,你说呢?”

      “苗大侠不用来试探我,”苏卿会意地笑起来,“什么宝藏,我不稀罕。跟你成婚这三年,还没少见你拿家里钱帮人的吗?这时候才想起问我来了!——不过照我说呢,天下穷苦人何止千万,你就指着手里的钱,送出一个就少一个。你想没想过做生意?”

      “我哪里是做生意的材料!”

      “又不让你亲力亲为,盘下买卖来,找人看着就是了。这样你手头钱活了,要做什么都方便,也没有后顾之忧。就是你说的,咱们家里用度很够了,那边的钱你一个子儿不要往家里进,全都散出去,咱们才过得安心。”

      “九娘!”苗人凤猛地叫了一声,“你——你真是我这一生的知己!”跟着两人相视而笑,再不必说一句话,已莫逆于心。

      过不多日,一家三口已回到了江苏松江府境内。苏卿想起这一程历经生死,竟然还有回来的一天,也不禁暗暗感慨。谁知还没进金山城门,远远便见一队官军正在向进出之人一一盘查。苗人凤行走江湖多年,立时觉出有异,便将车马停在道边,随手拦了个出城的人打听。那人听他是本地口音,也不疑惑,就道:“听说最近出了个江洋大盗,劫财劫色,杀人放火无所不为,所以地方上加紧盘查。这位大哥你也要小心点!”

      “江洋大盗?谁啊?”

      “名字我记不清了,说是姓……哦,对了,姓苗!”

      苗人凤情知这官军是冲自己而来,也不动声色,谢过那人就匆匆赶车而行。他不敢再进县城,就到野外找了个草木茂密之处把车停下。苏卿在车里早听见他和那路人对答,探出头来笑道:“杀人放火虽然未必,劫财劫色可真都干过了。——这一定还是福康安的首尾,他猜到你得了宝藏,怎肯放你干休!”

      “九娘,你怕不怕?”

      苏卿刚要回答,猛地见若兰钻出车来扑到自己身上,就顿了一顿:“要只有我自己,就没什么可怕的。不过,佩青,真到了紧要关头,你可要容我负你。”

      苗人凤这段时日来对妻子已颇为了解,不急不怒,只反问道:“怎么?”

      苏卿就摸了一把女儿的小脸,静静笑了起来:“当年你带我到沧州祭拜胡大哥胡大嫂,说过他们夫妻情深,同心一体,所以胡大哥死了,胡大嫂也不肯独活,把孩子托付给你便即殉夫。可惜那孩子不久就失踪了,至今也还没能找到。我兰兰是个女孩子,我断不肯叫她也受那样颠沛流离,所以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决不陪你同死。无论如何,也要带着女儿找个清静地方,把她养大才成。”

      苗人凤先是怔了怔,随即仰天大笑,只觉得心中像阳光照耀般明亮爽朗。

      “好,九娘,你不愧是我的知己!我苗人凤得妻如你,终生无憾!”

      说罢再度赶车上路,辨明方向,径往北行。这一乘车马的影子就渐渐消失在道路尽头,融入了茫茫天际。

      [第一卷·完]

  •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剧情告一段落,来说说本文中的一些人物形象塑造。
    首先是苏卿。
    我觉得阿苏是真正可以用我前几天引用的叶文洁统帅的那句话来形容的:女人就像水,什么地方都流得过去。从青楼到皇宫,她都待过,真要让她说,也未必就觉得皇宫好到哪里去。她没有可以出卖的劳动力,就算有,也不一定有人要收买。但她流落江湖的时候,仍然可以搭上个戏班谋生。
    有朋友认为她在倾杯一部中和人斗得精彩,甚至到了这一部的开头,她也还是表现出一些锋芒。但实际上,她并没有真正和人“斗”过,所谓的“斗”,无妨看作是生存和观念的底线受到挑战时本能的自我防卫。她的身段,其实,在生存需要的时候,从没有过太强硬。
    她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温柔,但是她阴柔,一个女人特有的阴柔。很多时候,她处理问题的方式不是单纯的倔强。她的内心其实是倔强的,但她手段依然可以很柔软。
    感觉苏卿在这一部里变得“软”下来了,其实是一种错觉,因为她一直就是这样。我们不妨把她和田归农的纠葛看作是上一部中跟张召重的加长猥琐版,张召重——仅限于本剧组中的这位——确实没有田归农那么烦人和小家子气。也因此苏卿的反抗就处于一种灰色状态,没有办法明朗地表达出来。
    至于她对苗人凤的态度,首先她是心虚。她和(本剧组中的)陈家洛,其实是同一种性格的两个化身:不遗余力地帮助所有能帮助的人,并对自身的过错客观乃至苛刻地评判。她大概觉得自己为了活命就欺骗对方(说不定还欺骗了感情,这个她不敢肯定)是很卑琐的行为,出于补偿心理,她对了解真相以后的苗人凤就很退让。
    但更重要的是在这一部中苏卿有个最大的弱点,就是女儿。成为母亲后的女人说不定真的会变得更加宽容平和以及温柔,不过在这里苏卿只是为女儿忧心而已。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她对别人也许还会重新刁钻起来。
    顺带一提:你们说原著那个林妹妹式的苗若兰到底是谁培养出来的啊?就算她爹惯着她,什么场合点什么香这种zhuangbility的知识是谁教的?《悲惨世界》里分明提过,珂赛特虽然一下子就掌握了巴黎时装精要,但在少女和少妇的着装细节区分上就一窍不通啊?冉阿让还是当过市长、改进过首饰工艺的人哩!
    下面来说说苗人凤。
    这个人物从原著来看是刚毅木讷不解风情颇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所以也许,本文当中谈了恋爱,就变得有点不像他。但是首先人在谈恋爱的时候都会有些变化,这似乎也不足为奇。
    那么得看看他是否能爱上苏卿,以及爱上之后的表现合不合理。
    原著一直在说,苗人凤对胡一刀夫妇评价极高,几乎是当作婚恋模板来看待。他自己当时未婚,后来找对象,说不定就会照这个模板去套。
    那么胡大嫂有哪点好?看原著大约是:武功高,会做饭,能生孩子,爱丈夫。
    还有吗?有的话提醒我加上。
    前三点不说了,我觉得重点在爱丈夫上吧。胡大嫂爱胡一刀,爱到把刚出生三天的孩子托给一个刚误伤她丈夫(并致死)的人,自己殉情。
    当时苗人凤没结婚,更没孩子,估计是不能理解孩子的重要性。但是胡大嫂殉情的举动让他深深感动了。他也想找一个能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妻子。
    当然如果这妻子还能和自己有共同语言那就更好了。不过苗人凤当时也没想到自己找的不是一位江湖女侠而是个千金小姐。
    (又当然这千金小姐的身份十分可疑。如果她父亲是朝廷官员,父女俩连随从都不带就满地乱跑,看着太掉架了些。至于好好的地方官不做要进京候补,想给中央要员行贿不用钱不用珠宝不用字画偏用一把什么宝刀,这种扯淡的事就不去提它。)
    但是在原著中,苗人凤所有的幻想都无情地破灭了。他的女人(当时还不是妻子)不愿和他同死,也对他的世界完全不感兴趣,两人除了婚姻之外一无所有。
    这种前提下,不要鼓吹苗人凤还有多爱南兰,爱到她私奔之后还会千里追踪。除了婚姻带来的习惯性和三年相处必然会有的“熟人”式的感情之外,他还需要一个孩子的母亲。原著不遗余力地在说苗人凤追妻的诚恳,如果南兰当场回头,他一定不会对这件事纠缠半句。——问题在于,他有没有搞清楚南兰的离开是和他根本没有共同语言?
    爱一个人会尝试去接受对方的一切,哪怕发现相性不合,至少也会试探一下。原著中的苗人凤对南兰,有吗?
    这就像水浒里说的宋江卢俊义一干人,成天“只知打熬筋骨,于女色上不甚在意”,那你还能怪你女人出轨?
    (哪怕我觉得原著的南兰也是个no zuo no die的矫情女人。能被“让我把你美丽的脸蛋瞧个饱”这种下三滥情话打动的货色,还算是大家闺秀?)
    在这个基础上我们来看本文的苗人凤。一直到商家堡剧情他的思路应该还和原著一致,老婆跑了出于道义和对女儿的责任也得追一下,但内心未必没有“你走就走了我堂堂七尺男儿还在乎你?”的想法。
    第一个引起他注意的点大约在苏卿还回藏有地图的金钗。他当然知道妻子不知道(其实是知道的)金钗里有地图,但这个举动已经提醒了他。所以他选择去藏宝地点看一看。
    当苗人凤看到田归农带着苏卿当真来到玉笔峰而且明显目的就是寻宝的时候,他的感情就已经不再是原著对南兰的那种“恨你不长眼”(喂这是啥?)。这女人离开他为的是宝藏而不是感情,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对南兰的认知——之前他大概觉得南兰就是那种矫情的、只懂得风花雪月的小姐。他未必因此对南兰(其实是苏卿)高看一眼,估计还会更加轻蔑。但是,毕竟心态是不同了。
    如果说南兰为情私奔他还能自我宽慰说“她心都不在我这里了,我能怎么办?”那么南兰为了富贵抛弃他他觉得有必要蔑视一下,特别是在他随后就通过田归农一行的寻找方式得到线索,抢先一步找到了宝藏的时候。就算不是蔑视,当面说一句“原来你是这种女人”以正视听也是应该的。
    大侠苗人凤在感情问题上其实完全是个普通男人。
    然后是在山洞里、以及后续的剧情了。苏卿原本就不是为了感情或者富贵这些因素,这种坦然的态度对苗人凤未必没有影响。他内心对这个女人还是有至少“熟人”这样的感情的,他也不是不听人说话一味站在自己立场上脑补的人,所以他心软了,同时他也发现田归农对苏卿不怎么好。同情弱者的大侠责任感让他觉得还是应该保护起这个女人,有机会回收的话就回收(喂!
    再往后的剧情无须多作解释。误会解除,苏卿又恰好处于最虚弱的状态,苗大侠由怜生爱也未必不可能,何况早有夫妻基础。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发现原本认定的花瓶女人其实是个有思想有手段的人,就算感情上不加分,认知上是会升华的。
    一直贴着“妻子”标签的雕像突然变成了和自己一样活生生的有感觉有思想的人,这是个很大的惊喜。
    所以苗大侠就恋爱了呗(摊手
    本着刚毅木讷的精神其实苗大侠在恋爱期间也没怎么说过情话。以苏卿的身体条件来看,悉心照料也是应该的,万一是临终关怀了呢(你滚!……至于表白什么的,有吗?
    难道不是一直就在说“跟我回家”吗?
    所以苗大侠还是那个不解风情的苗大侠嘛!只是阿苏对这种朴实的情话木有免疫力而已。
    很好,我觉得解释清楚了。拍手。(被群殴
    ====================================================
    然后再说点闲话:
    前两天跟我家cp(感谢他从11年倾杯开始存稿就陪我扯淡)聊起苗大侠家里那间供奉亲人牌位的灵堂(你说你们这叫什么话题……
    我算了一下,列表如下:
    苗老爹和苗老太太
    苗人鹤夫妇(泥等等这啥?
    (好吧这是苗大侠的二弟,被商剑鸣灭门的受害者之一,下同
    三弟·苗人鹭(这种名字还有完没完?
    小妹·苗飞飞(……泥真的够了!
    胡一刀夫妇
    这么看来胡一刀算是义兄XD
    后来(很多年后)又加上了陈家洛
    (………………泥要乱编到什么时候!!!
    然后cp以“哈哈哈笑翻了”的态度说:过年好热闹!
    ……好吧我也承认很热闹
    (我不会告诉你们我还去算了一下苗小妹和总舵主谁岁数大一些的……
    ===============================================
    感谢忍耐到最后的朋友,结尾附赠个彩蛋:凤棲梧第一卷主要演员设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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