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要被自己蠢哭》千溪雪湖

15、对弈话故人

　　白商弦收起剑走近她们，一张脸冷得像端月寒冰，“魔界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蔓锦葵像挺尸一样站在原地，舌头打结了，说不出话来。大师兄好可怕，大师兄好凶残，她要完蛋了，她铁定完蛋了！

　　伊素裳回身坐到房间里的桌子继续吃饭：“大师兄，你怎知他是魔界中人？小仙鹟赶快过来吃，你不饿么？”

　　蔓锦葵欲哭无泪，她肚子是饿，奈何她动不了啊！师姐你现在对大师兄爱理不理的样子真的好么？她娇俏的小脸上盈着一层惧意，眼中染着雾气，泫然欲泣，惹人怜爱的模样，但肚子却发出一阵阵咕噜咕噜声。

　　听见她肚子叫得那么大声，白商弦脸更是黑了几分：“去吃饭。”

　　蔓锦葵得了令，足下生风般溜到桌子上端碗吃饭。虽然饭菜都凉了，但饥不择食，聊胜于无，借物抒情也是极好的。

　　白商弦坐在四折荷叶屏风旁的圈椅上，硬是盯着她们把饭吃完了才说话：“他身上有魔界的气息。素裳，怎么回事？”

　　伊素裳打着饱嗝，倒了一杯水润喉：“我怎么就闻不到他身上有魔界的气息？此事说来话长，大师兄你就别追问了。”

　　蔓锦葵食不知味，只知道往嘴里塞东西，耳朵却很灵敏地捕捉着他们的对话。

　　白商弦沉默了半晌才道：“好，我不问。”

　　大师兄，你对师姐这么纵容对她怎么就这么严格呢？蔓锦葵忍不住泪流满面的控诉，这不公平！

　　“大师兄，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伊素裳又问道。

　　“你们是四大仙派之一的圣心门中人，到处问问就能找到你们。小的不懂事，大的还参一脚，回去我要罚你们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二十遍。”

　　伊素裳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大师兄，你说真的？”

　　“美疢（chèn）不如恶石，希望你们引以为戒。再有下次，就没那么轻易放过你们了。”

　　……蔓锦葵继续飙泪，大师兄果然是个没人性的恶鬼！

　　天亮时分，白商弦带着蔓锦葵和伊素裳回圣心门。昨夜她们已从白商弦那里听说，四大仙派的人已经各自回自己的地盘了，华烨师叔邀师尊回圣心门共议大事，怕她们不知，才遣他去找她们。

　　四大仙派分别在四个方位，和蜀山的距离都不远。蜀山灵气重，是修仙圣地，自然而然有许多大仙派小仙派聚集在一起。

　　这会儿，白商弦他们不到午时就已经到达圣心门。

　　圣心门不愧是四大仙派之一，地方不比蜀山小，环境不比蜀山差。大门中间有一樽飞天大剑，剑中藏着心脏形状的寿山石雕刻十分显眼。走进院子能感觉到紧张而庄重的氛围。院子两边种着四棵参天大树，树龄已不可考究。此刻院子清静，暖和的阳光洒落下来，竟让人生出一种天人合一的感觉。

　　院子也偶尔有人走过，看他们的装扮，多半在低阶或是犯了错的弟子。他们挑水，洗衣服，照顾灵兽，似乎闲不下来的样子。

　　“圣心门东临淮海，西面环栾雁山，里面有很多机关阵法，你们不要随便跑，陷进去的话会很麻烦。”白商弦叮嘱了一句。

　　蔓锦葵四下打量着圣心门的建筑。这就是师尊以前当掌门人时待过的地方。比起蜀山的大气，这里显得很幽深。听到白商弦的叮咛，蔓锦葵听话得点头，“我记住了。”

　　伊素裳走到那两根参天大树旁，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些长在盘根错节的树根下的蓝色串花，十分好奇。这花虽是蓝色，花蕊却透着粉红，而且并不是一朵朵的分开，而是一串串连在一起。迎风轻曳，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这是鬼玉草，听说有缘人摘下来就会变成一朵蓝玉石。不过至今没有人能成功。还有，别随便摘，鬼玉草在离地时会痛哭，哭声绝对让你一个月睡不好。”白商弦在旁边解说道。

　　蔓锦葵也好奇地挤在伊素裳身旁看，这么漂亮的花居然是棵草？有趣，真是有趣。

　　“所以那些为了得到蓝玉石的人都要忍受一个月睡不好觉？”伊素裳求证。

　　白商弦冷冰冰道：“为了得到这些东西而睡不好觉真是无聊透顶。别看了，我们去找师尊。”他转身欲往里面走，就有一群人围了过来。

　　也不知道是哪个弟子看到白商弦，跑去跟其他人报告，大家一听白商弦回来，男男女女凡是有空的全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白师兄许久未见，今日你定要陪我修行，我自觉能接你十招。”
　　“白师兄，我到了炼气五层，你说我还会不会有进步？”
　　“白师兄你听我说……”
　　“白师兄……”
　　“师兄……”

　　白商弦阴沉着脸，冷声道：“待我见了师尊再说。素裳，小仙鹟，快跟我来。”

　　两姐妹正怔忪地站在一旁看戏，冷不防听到白商弦叫她们的名字，赶紧回神跟了上去。

　　众人恋恋不舍地眺望着白商弦的背影，神情既崇拜又羡慕。走在最后的蔓锦葵还能听到一些悄悄话，类似——

　　“白师兄还是老样子，我放心了。”
　　“只有白师兄不端架子，不小看我们，真是温柔。”
　　“白师兄好美好冰，我的菜。”
　　“我也喜欢白师兄。”
　　“我才是最喜欢白师兄的那一个。”
　　……

　　他们到底都怎么了？为什么对大师兄的看法如此一致，唯独与她的看法不同？她们难道喜欢白师兄恶鬼式的修炼吗？

　　华凌真人此时屈膝坐在房间的棋盘边，和华烨道君两人下着棋。

　　“师兄，依你看，这魔界是打算做什么？我听闻有不少仙派被魔界盯上了，而且有的已经出了事。”华烨道君在棋盘左上角落下一只黑子，微微叹息道。

　　华凌真人的一只白子被几只黑子围住，他考虑着要如何寻劫，故漫不经心道：“千年前的仙魔大战师弟也是有所耳闻的，魔界的目的太明显了。”

　　“……师兄，听闻当年魔界仍有漏网之鱼，占星出现的破军星会不会就是……”华烨道君摩挲着手中的黑子，猜想着华凌真人下一步棋会怎么走。

　　“能让魔界在百年间重生，一定是个高阶魔修。当年我们还是结丹期的凡人，眨眼间就过去这么久了。”

　　“大多修仙者在结丹期停滞不前，参悟不透，直至寿阳耗尽，终此一生。你我师兄弟二人穷极一生，终于到了这位置上，也当算幸运。”

　　“师兄可远不及师弟你。你已是道君，对自己多少要感到骄傲才是。”华凌真人落下白子，微笑道。

　　这一步着实巧妙，看似自己胜卷在握，然则是个双重陷阱：“师兄你棋艺还是一如既往的厉害。”

　　“师弟你又过谦了。”

　　“说起来，商弦小儿已经结丹中期了，你不把他带回圣心门么？像他这么年轻的结丹者几百年难得一见。他是个可塑之材，指不定能够到清言上仙的高度。”华烨道君冥头苦思，要怎么破解棋盘上的这个危机。

　　“……清言上仙么？”华凌真人笑：“能不能到达那种高度，全凭个人造化。”

　　说曹操曹操到，白商弦带着伊素裳和蔓锦葵从外面走了进来。

　　“师尊，我带她们回来了。”

　　华凌真人叹叹气：“你俩是要气死为师才甘心。”

　　蔓锦葵上前撒娇道：“师尊，再也没下次了，你就原谅我和师姐，好不好？”有华凌真人在，大师兄也不敢当面拿她怎么样。

　　伊素裳心里庆幸，带着小仙鹟下山果然正确，有她说情就不用挨师尊的骂了。

　　拿她没办法，华凌真人才勉强道：“下不为例。”

　　华烨道君在一旁笑：“师兄，真难得你会拿徒弟没辙。”

　　华凌真人抚摸着蔓锦葵的头向她和伊素裳介绍道：“这位是你们华烨师叔，还不快喊人？”

　　华烨也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比华凌真人要年轻些，眼睛十分有精神。他似乎也很平易近人，蔓锦葵听话的叫了一声：“华烨师叔。”

　　伊素裳正打算跟着叫出口，白商弦却在一旁不解风情道：“在人面可要喊师叔为华烨师祖，别坏了规矩，知道么？”

　　华烨道君哈哈大笑道：“商弦小儿还是老样子中规中矩。师兄啊，你真是会教徒弟。大弟子结丹中期，二弟子筑基中期，这三弟子……”奇怪，连最小的弟子也有炼气五层，怎么这三弟子才炼气一层？

　　“小仙鹟不是修仙的料啊，唉，我正想着把她丢出去历练几年，哪料就遇到仙界告急这事。”

　　华烨道君终于舍得落下手中的黑子：“资质平庸也有平庸的修炼之法，师兄你何不把小仙鹟留在圣心门让她跟其它弟子一起修炼呢？”

　　蔓锦葵可不想修炼，但是白商弦在场她又不敢说她不想，只好嘟着嘴看棋盘上的棋局。棋盘上错缩复杂，黑多白少，她师尊要输了吗？

　　“不可不可，”华凌真人又捏一只白子寻思：“这小仙鹟不是潭中鱼，若是她天天给圣心门闯祸该如何是好？她可是有名的山中祸女。”

　　伊素裳也在一旁打趣道：“有她在的地方，肯定鸡飞狗跳，鸡犬不宁。”

　　蔓锦葵瞪了伊素裳一眼，伊素裳居然过河拆桥，太不道义了。

　　几个人正聊在兴头上，蓉菁就慌慌张张跑进来：“师尊，不好了！”

　　“蓉菁，你华凌师叔还在，莫要失礼。何事如此慌张？”

　　蓉菁为难地瞅了一眼华凌真人，才尽量平静道：“东陌师弟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