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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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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浑浑噩噩,却是被掉到脸上的雨水惊醒的。
景洵慌忙睁开眼,原来已是傍晚时分。只听天外隐隐雷鸣,雨水正透过破陋的屋顶透下来,他身上冷的似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尚未撑起身,屋外竟传来咚咚的巨响,随后是大门被破开的咔嚓声。
景洵心中陡然一惊,赶忙爬起来,说时迟那时快,他还未反应过来,屋门便也被踹开了,四个穿着军装的士兵鱼贯而入,把他这小小的屋子挤了个水泄不通。
“是他吗?”一个人指着景洵问。
另外一个瘦高的打量下景洵的衣着,答道:“没错!”
景洵觉得他面熟,这才认出正是白天那个买兔肉的官兵。再扫一眼,果然看到那个胖子也在这几人当中。只不知这些人打的什么算盘。
那胖子冲瘦子挤眉弄眼地笑了笑,望着景洵道:“往常总隔着个面纱看不清楚,今日一见,没想到这小子长得如此标致,倒跟个娘们似的,莫不是窑子里跑出来的小倌儿罢!”
语罢剩下三人全都笑得前仰后合,不住称是,满口的污言秽语,几不可入耳。景洵后脊梁骨跟被蟾蜍舔了一口似的,恶心得够呛。
“看他一声不吭的,当真哑了?”一人问道。
那胖子嘿嘿一笑:“哪儿啊!长了这么一张脸,若是个哑巴岂不可惜?”说着撸起袖子走上前来,对着景洵喝道:“哑巴,我问你!你在这延青城,可有什么亲眷朋友?”
景洵只道没有。
“我料你也没有!”瘦子插嘴道,“若有家,谁住这种鬼地方!”
胖子清清嗓子,又问:“那你在这住了有多久?”
景洵道:“三年。”
“听你的口音也不是这的人,如今局势这么乱,人人逃还来不及,你怎么倒要往这边关凑呢?”
景洵一愣。
“无话可说了?”胖子一拍巴掌,“——我就知道!如今这延青城里,非兵即匪,三年前起两国交战,而你恰是那时来到这以打猎为生,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爷爷我看你分明是蛮人派来刺探军情的探子!兄弟们,把他带回去!赏钱平分!”
“我,我不是……”
那几个士兵一拥而上,没人听他辩解,他只得左闪右避,奋力扭打挣脱。屋内狭窄万分,退后一步背便触到了墙,实在不好施展。
眼见着一个人挥拳打过来,景洵顺势反扭住他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随后就是刺耳的哀嚎——那人的骨头已经被折断了。
其他人顿时被唬了一跳,脸上势在必得的笑意也蔫了下去,换上了惊诧与恼火。
“我早就说这哑巴会些拳脚功夫,要不这穷山恶水的,怎么能猎到野食呢!哥几个可当心了!”那瘦子尖着嗓子嚷,脑门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哑巴,我劝你立刻束手就擒!若是落到爷爷们手里,定要你加倍疼回来!”
景洵此时已明白过来,这些人根本不会在乎他是否真的是奸细,他们要的,不过是抓到奸细后的那二十两赏银而已。
不容他多想,除去断了胳膊在一旁叫苦的那个,剩下三个不速之客一齐扑将上来。景洵再会些拳脚功夫,也敌不过这么多手脚,更何况此时他身子亦不爽利,动作便滞缓了许多。一片混乱中,白天那两人忽想起景洵的胸口是弱处,便有意拿拳去捶,果然疼得他两眼发黑,当即被按到了地上,从背后扭住了手脚。
他挺起上身想挣脱,被一只肥厚的手掌左右开弓,狠扇了几个嘴巴,便动弹不得了。
“没看出来,小猫的爪子还挺厉害……这下可老实了吧?”
景洵刚想动,马上有人踏着他的肩膀死劲往下按。
“妈的!看老子不剥了你的皮!”刚刚被扭折了胳膊的那个叫道。
“哎,这水嫩的皮肉,剥了多可惜。依我看啊……把他带回军营前,不如先让我们哥几个乐呵乐呵!怎么样?”语罢又是一阵哄笑。
景洵气得眼冒金星,正想着干脆一头磕死了事,却忽听清脆的咔嚓一声,似是什么东西碎了。
“他娘的!是钱!这哑巴竟藏了这么些钱!”一人难掩兴奋,不住地去抓漏到稻草中的铜钱。原来是他藏好的钱罐被踩破了。
“一个穷鬼哪来的这些钱?定是做奸细得来的!看他还有什么好说!”瘦子附和道,手按着景洵的腿,眼睛却只顾跟着钱去了。
趁着这帮人一时松懈,景洵突然咬牙发力,撞开了那几只手,从地上挣了起身夺门而出,撒腿便是一通没命的跑。
天色已晚,雨水鞭子似的打在脸上。
他也顾不得辩路,只管闷着头乱撞,可越是心急如焚,双腿便越是不听使唤,饥饿感和伤口的疼痛一齐发作开来。还没跑多远,眼见着后面几道人影便连嚷带骂地追了上来。
景洵喘得胸口像裂了似的,实在是没了力气,只觉两腿一软,便扑倒在雨水里。身后的脚步声顿时近了,他心底一慌,强撑着爬了起来,还未迈出第二步,便又被人从后面一脚踹到了地上。
这第二次摔倒,景洵便觉得再也起不来了。
重击纷纷落下,不知是拳头还是腿脚,更不知如何闪避,他只闭着眼蜷着身子,心也凉了大半。
“跑,你倒是跑啊?我让你跑!”
身上早已疼得麻木了,景洵在雨水里滚了半晌,又被提溜着衣襟拽了起来。
“今儿个,哥哥先教你点规矩。”
感到一只粗糙的手扒开他衣襟往里探,景洵一个激灵,扒过那手臂便咬了下去。凄厉的惨叫在耳边响起,血腥顿时沾了满嘴,末了直到他狠挨了一巴掌,才不得不松了口。
“妈的!还敢咬人?”一只手猛地扯起他的头发,几乎要把他的头皮撕扯下来,“老子这就打断你的牙齿,踩断你的腿!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咬人,还敢不敢逃跑!”
朦胧之中,景洵感到膝弯上踏上了一只脚,痛感却迟迟未来。
“怎么回事?”一个声音从高处传来,带着冰冷的愤怒。
世界似乎一瞬间安静了许多,只剩下雨水滂沱落地的哗哗声。
他是已经死了还是怎的,竟幻觉听到了岩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