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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情疏迹远只香留(和亲) ...

  •   如果不曾深爱过,也许不会那么伤心,如这般密针刺入身体,无一处不疼,疼到麻木。

      女皇木然望着一身艳红色凤凰锦袍的凤后,他青丝随意被束在脑后,一张倾国倾城的绝色容貌上看不到岁月的无情痕迹,但是纵然岁月有情,不忍伤人间美色,可礼法无情,定要以他之鲜血祭奠。

      位高巅峰的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最爱的男子悄然玉殒。他从来都是她最爱的美色,二十年的独宠,都不够,她看不够他,爱不够他,这一世本就短暂,可是他居然……居然就这样决然而去?

      韩琅赶到祭坛,满眼所见一片火光,浴着红袍,隐约显现青丝玉颜,焦急之下,就要提气,救下那人,却被人生生拽住手腕。

      转目凝视,秀眉倒立,低吼:“放开!”

      男子不见其怒气,一贯的云淡风轻:“你想让他死不瞑目吗?”

      诧异的明眸是不解和询问。

      男子不去看她的眼睛,只用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父亲这样做,全是为了你。若是你知恩,当体恤这份亲情,贸然出手,只能让他的血泪徒流。听话,别动!”

      韩琅嘴唇发白,断续地低喃:“我……我……怎值得他如此?不惜……殒命?”

      男子轻叹口气,接声道:“若是依照祖训,他本该在十五年前就是如此。多活这些年,于他,未必欢喜……”

      韩琅自然知道这些,她亲眼所见,切肤所感,凤后对她是真真切切的疼惜忏悔。三个月来,每日相见,作假不了,冷清的她冰凌般的心也变得温暖许多,虽近冬月,却于潇潇冷瑟中享受着春风般的疼爱呵护。

      失之多年又骤然获得的亲情,对置身仇恨中的她,何其珍贵!

      可……眼睁睁看着珍惜自己的凤后毫无血色地被焚烧?

      韩琅甩了甩手腕上那人的禁锢,“来不及了,放手!”

      “已经来不及了!”

      男子冷然说道,看着妖娆的火舌从白玉石堆砌的祭坛上向红色锦袍靠拢,吞噬……

      韩琅真气乱窜,筋脉鼓胀,显然是运足了气息,要去救下火中的“父亲”。但天宫寒月右手一抬,她便软摊下来,无骨般依在他身上。

      他眼神冰寒地望着火中和韩琅近似的男人,一抹红色在他漆墨的瞳仁中跳跃,不明暖热还是凄冷。

      天下皆知女皇当年夭折的女儿还在,本该继承大统,却在金銮殿上自请远嫁,这便又成了多事飘摇南火国的一股秋风,刮起漫天黄沙,把南火国的春天旋卷地晦天暗地,不见清明。

      “我本不能左右你,如此决定,不后悔?”女皇终于肯单独和韩琅说话,这是近月来,二人头次心平气和交谈。

      宗亲祠堂的母慈子孝,朝堂金殿的皇威女恭,晨昏定省的一丝不苟,都像一幕幕编排好的戏曲,等着人唱,等着人观看。

      韩琅深知女皇对自己除了不喜,又多了曾怨恨,怨恨自那日血祭便种在了女皇的心坎中,蓬勃生长,到了难以压制的程度。

      “不后悔。”韩琅,此时该叫做朱凤璎珞,身为南火国唯一皇女的璎珞公主,坚定回道。

      女皇上下打量着韩琅,十五六年的生疏抛掷,使得眼前的孩子分外陌生,她看不懂这个自己血脉骨肉,到底是随了自己的性子,不像他那般清澈纯净。

      想到那个临走前那人的叮嘱,女皇心揪了一下,按了按盘着金丝凤尾的袖口,轻闭了酸胀的眼睛,问道:“你可知,你会失去什么?”

      韩琅看着女皇那憔悴无光的脸颊,目光闪了闪,赶紧低下头,“孩儿知道。皇位本就属于太子,孩儿无力无能治理一个国家,能为国分忧,和亲西风,以稳南火局势,孩儿万分愿意。”

      女皇颔首,没有进一步劝说,虽不是喜欢韩琅,但终归是自己的孩子,想到此时和亲的被动和羞辱,也不觉生出了慈母一样的担忧。

      “西风国皇帝,非好相与的良人,更不会疼惜尊重于你,以后的日子除了凄冷孤独,再无其他。若是那人还有半点怜香之仁,说不定会给你个一男半女,留作活命的护身符。可……你也知,他志在吞并我国,又怎会给你平安?”

      韩琅恻然,女皇并不糊涂,她原来都知道,可为何却表面那么刚愎固执,不听忠言?

      女皇好像看穿了韩琅的疑问,轻飘一笑,嘴角也只是有笑的样子,却无真正的喜,甚至是苦味的笑容。

      “南火国立国几百年,本是固若金汤,无人撼动。奈何十五年前,我把你和薛相的儿子送走,对外说你们夭折,薛相妻子因此疯癫,薛相也辞隐。可他门生众多,他虽不至于心怀不轨,乱我朝纲,可那些门生都似他这个恩师,处处与我作对。不得已,才借助其他势力,铲除了薛相在朝的势力。只是,一支独大的弊端,越来越明显,到我发觉时,已经无力修正。”

      “哎!”女皇叹口气,悔道:“只怪我当年太年轻,行事鲁莽。又因为我宠爱凤后,心悦之,眼中唯有他,后宫也无法平衡朝政势力。可我并不后悔。于他,我能给的,也只有这些。本答应他,只有他一人,可收纳的妃嫔,却也无奈,他虽没有抱怨,可终觉是对不住他……”

      女皇说着说着便陷入了往昔的回忆,韩琅不便打扰,只能安静听着,在这浊世,在这虚伪的皇宫,能有如斯痴情的女皇帝,确实难得。

      痴情也罢,误国也罢,昏庸也罢。终归随着那人的离去,成了追忆和遗憾。

      女皇苍老许多,宗亲皇族要维护皇位的正统,上言韩琅为继承者,女皇没有反对。太子心有不甘,却也是遵从。

      只是一切好像不按规定的路线行走。

      韩琅自请远嫁和亲,跪求女皇,要替母分忧,要让皇位于兄。

      于是,一切又打了个旋儿,回到了最初。

      女皇说着便觉恍惚起来,看着韩琅的容貌,伸出手轻轻拂过她的鬓发,喃喃:“他最担心的,是你。”

      韩琅忍住心颤,稳了心神,不语。

      女皇叹息着,往昔凌厉的凤眼如今毫无半点锐利,只是空洞。

      “也好。好自为之。南火国我会交给你的兄长,也会告诫他,做你后盾,他把南火治理地好,你在西风也不会受气,会多些尊严。”

      韩琅不动,她的尊严,从来不是别人给的,别人也给不了,千里迢迢,兄长如何护得了身在后宫中的她?岂不可笑?

      但韩琅没有说出口,这些不必说。女皇大概有些愧疚,才如此说。

      在反对声和赞同声的争吵中,韩琅确定为和亲公主,这却因于西风国使臣的带来的一道国书。

      西风国的皇帝,愿意迎娶朱凤璎珞为贵妃,诚求金凤来仪。

      看着窗外渐渐浓郁的春景,那翠色娇嫩的绿色如同画师手中的彩笔,勾勒出了生命的执着。一树春花,灼灼其华。粉色的花瓣,穿过柔韧的柳枝,落到淡波轻纹的湖面上,点点洒洒,像是闺中女子的春泪。

      然,却不是韩琅的。

      她举步踱出殿宇,走进秋千架,肃然看着麻绳捆缚的沉香木秋千,撩摆坐下,纤纤白玉手握住粗糙的土色麻绳,更显如玉般晶莹。

      “难得你还有这份闲情?”身后的太监模样的人冷声问道。

      韩琅不去看他,无谓地轻笑一声。

      “自然。大好春光,难道要学伤春女子悲悲戚戚不成,那不是我!”

      只有两个人的湖边,安静地如同一幅画。画中女子风华绝代,只身着淡粉色衣衫,却比下身后一树桃花,更灼人眼眸,让人难以移目。而她身侧的太监,个子高高,腰板笔直如玉树,不像寻常太监的样子,青布长袍的太监衣衫着在他身上,居然变成一段风流韵致。

      太监轻轻的抬眸,平凡无奇的脸上漾着说不清的淡然和神秘。

      可仔细看去,除了一双眼睛,还算俊美些,通身上下,不过常见太监模样,毫无特殊。让人一见就忘的俗色罢了。

      韩琅不闻身侧人的回应,转头看了他一眼,正对上他投过来眸光。

      平凡庸俗的脸上唯有这目光掩饰地最不彻底,依稀可辨妖孽一样的蛊惑。

      那人淡然一笑,对着韩琅说道:“明日就要远嫁,难得不该伤心?”

      韩琅亦是笑,笑得分外开怀,鬓发上玉钗凤尾步摇,也跟着发颤。她脚下一用力,身子跟着秋千荡起来,笑声更是欢快弥漫。

      天宫寒月,轻轻说了句“疯子”,便静立不动。

      一个声音从笑声中,暗暗传来,用无人听到的密语,传到天宫寒月的耳膜。

      “我说过,你若帮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天宫寒月闻言,在轻松欢快地笑声中辨析着那彻骨的冷意,思忖着他越来越不懂的这个女子。

      宋代李清照《鹧鸪天·桂花》
      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深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深红一作:轻)
      梅定妒,菊应羞。画阑开处冠中秋。骚人可煞无情思,何事当年不见收。

      译文:
      淡黄色的桂花,并不鲜艳,但体态轻盈。于幽静之处,不惹人注意,只留给人香味。不需要具有名花的红碧颜色。桂花色淡香浓,应属最好的。
      和桂花相比,梅花一定妒嫉,菊花自当羞惭。桂花是秋天里百花之首,天经地义。可憾屈原对桂花不太了解,太没有情意了。不然,他在《离骚》中赞美那么多花,为什么没有提到桂花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情疏迹远只香留(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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