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限量》= =~

18、18

　　出乎成东青意料的是，孟晓骏并没有带他去什么特别的地方，而是开车来到了一间中学门口。
　　这间学校并不大，但里面的所有建筑都很有年代感，一看就知道历史悠久。
　　跟门卫打了个招呼，孟晓骏带着成东青走进了学校大门。因为是午休时间，校园里十分安静。走在林隐遮蔽的小道上，让人有种重回学生时代的错觉。
　　“我的少年时期大部分都是在这儿度过的。”
　　摸着梧桐树斑驳的树干，孟晓骏似乎颇为感慨。成东青忍不住想象，少年时的孟晓骏该是何等青葱水嫩的模样。
　　坐在树下手捧书卷的小小少年，阳光穿过树叶缝隙，洒在他稚气的脸庞上。微风拂过，将额前凌乱的发丝吹进眼睛里，少年揉揉眼睛，打了个瞌睡，在树下慢慢睡着了。
　　成东青被自己脑补的画面吸引，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孟晓骏大致猜到他在想什么，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别胡思乱想了，来帮我找点东西。”
　　所谓的东西，其实就是树上的划痕。因为时间太久，大多数划痕已经长拢，，他们找了好一会儿，才在校园的角落里找到那颗不算高大的榕树。
　　看着那一排排从下到上的痕迹，成东青开玩笑道：“这是你长个子的时候划的吧？长得挺快啊。”
　　孟晓骏没有回应他的笑话，开始说起了往事。
　　他至今仍记得，刚进入中学不久，全国那场轰轰烈烈的运动就到达了顶点。随着庇佑他们家的那位长辈去世，他的父母很快就因为海外留学的经历而被打成□□，开除了公职。于是他不得不离开北京，跟随父母一起下放到老家农村。
　　一家三口原指望着能投靠老家的亲戚，没想到当地百姓一听说他们家是□□，一个个都怕引火烧身，避之唯恐不及，所有的亲戚朋友也都拒绝收留他们。
　　在那个孤立而封闭的环境里，本是天之骄子的孟晓骏过了两年从未有过的艰难日子，艰难的不是生活物资的匮乏，而是精神上的孤独。和父母一样，年纪尚小的他受尽了旁人的指指点点，甚至还会遭到同龄孩子的欺负。
　　所以，对于他来说，关于故乡的记忆，只有冰冷的黑白，见不到一丝温情。虽然时过境迁，后来的他已经理解了当时人们的处境和想法，但有些印记，留下了就再也无法抹去，正如这树上的划痕。
　　“平反以后，我跟爸妈回到了北京继续上学。在学校上课的时候，我依然会想起那段日子，每次心里气愤难平，就会跑到这里划下一道痕迹，直到内心慢慢平静。那个时候我就发誓，要成为一个改变世界的人，让那些疯狂而荒诞的岁月永远成为过去。”
　　听着孟晓骏平静却蕴含力量的话，成东青仿佛看见了那个灰暗岁月里依然闪闪发光的少年，情不自禁的用力握住他的手。
　　孟晓骏转头看他，眼里流淌着浅浅的笑意，“我早就看淡了，如果不是今天大伯过来，几乎都快忘了。”
　　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成东青或许不能理解乡下生活对孟晓骏造成了多大的困扰，但他可以想象，一个骄傲的少年是如何扬起倔强的脸，走过那些嘲笑和白眼。所以他格外感恩，经过时光打磨的孟晓骏现在在自己身边。
　　走出校门的时候，两人都饿了，便在学校边找了家小饭馆解决。
　　“对了，你们今天说的祠堂是怎么回事啊？”
　　“为了划清界限，族里的长辈把我们的族籍消掉了。没有族籍的人不允许进入孟家祠堂。”
　　孟晓骏说得轻描淡写，但成东青明白其中的严重性，显得既惊讶又气愤，“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又不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的罪，这也太过分了吧！”
　　“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打算回去。”孟晓骏神色淡淡的。
　　“那老爷子难道不会想不通吗？”成东青说的是孟晓骏父亲，一般来说，老人对这种事情还是挺在意的，谁也不想自己百年之后成为连祖宗都不接受的孤魂野鬼。
　　孟晓骏的筷子在半空中停了停。
　　成东青试探的道：“要不，我去说说？”
　　“不用了，我会找个机会跟他们谈的。”想到年迈的父母，孟晓骏决定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