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限量》= =~

131、三

　　晚上一两点了，书房的灯还亮着，孟晓骏一看就知道，肯定是那臭小子又在熬夜玩游戏呢。
　　敲了敲门，灯立马灭了。
　　孟晓骏看了一眼，没理会，继续敲。
　　不一会儿，孟翔耷拉着脑袋过来开门，“爸，你干嘛呢，我都要睡了。”
　　孟晓骏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少给我装，要不要我摸摸你那ipad，现在是不是还烫手着呢？”
　　孟翔不得不认输，“我就玩一会儿，马上就睡。”
　　“得了吧，我看你这精神头，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索性聊聊吧。”说着，孟晓骏拉了把椅子坐下来。
　　见父亲摆出彻夜长谈的架势，孟翔心里打着鼓，估摸待会要聊的决不会是啥好事，于是顾左右而言他的想要缓解下气氛，“爸，都这么晚了，要不……”锐利的眼光一扫，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要不我去拿点喝的，咱们边喝边聊呗。”
　　孟晓骏本想拒绝，但想起答应过良琴，不能太端父亲的架子，要跟孩子像朋友般聊天，便点了点头，“冰箱里有啤酒，别拿多了。”
　　得了特许，孟翔笑眼一弯，兴冲冲的跑去厨房。
　　既然要边喝边聊，就不能少了下酒菜，见他自作主张的拿了些卤味凉菜过来，孟晓骏知道他是馋了，也就没说什么。
　　开了酒，吃了菜，气氛果然轻松了不少。
　　孟翔渐渐放下了紧张，也打开了话匣子，“爸，这牛肉真不错，难怪我回来就发现你胖了，成叔叔的菜是做得真好！”
　　“是吗？你喜欢吃就多吃点。”孟晓骏很欣慰即使儿子已经知道了他俩的关系，提起成东青时依然毫无芥蒂。“我还担心你在国外吃可乐汉堡吃多了，吃不惯中餐了呢。”
　　孟翔津津有味的啃着鸡爪子，含糊的道：“怎么会？我每次回来过年，最大的动力就是想吃什么吃什么。”
　　“你们那边的唐人街不是也有中餐吗？”
　　“那个不正宗。”
　　见他摇头晃脑吃得高兴，孟晓骏开始试着把话题往他想说的方向引，“我听你妈说，刚过去那两年，你很不习惯那边的生活，是吗？”
　　“唔……还行吧。”
　　“我当年出去留学的时候，也很不习惯，你妈每天教完琴回来，累得手指都动不了，没办法，只能我来做，我下厨的功夫就是那时候练会的。”
　　难得听父亲提到他过去的事情，孟翔顿时生出了几分兴趣，“你们自己做饭吃？做了啥啊？那会儿买得到材料吗？”
　　回想起那段辛酸的日子，孟晓骏淡淡一笑，“那个时候，虽然有唐人街，但是能买到的国内的东西很少，而且也贵，我跟你妈都是穷学生，想弄点好吃的也买不起，只能做点最便宜最简单的，比如炒饭。”
　　没吃过苦的孟翔没法想象，“炒饭挺好吃的呀，我妈在家也给我做过，我喜欢吃里面的虾仁。”
　　“你那是海鲜炒饭，我们那个时候是吃不起的，炒饭里加个鸡蛋就算是过节了。”孟晓骏就知道他理解不了，无奈的摇摇头，“算了，不说吃的，说说学校吧，我听说你刚去的时候，你妈给你找了间当地的贵族小学？”
　　“是Uncle找的学校。”
　　“哦，那就难怪了。”
　　原来是一片好心，可惜没用对地方。孟晓骏看着儿子低着头啃鸭脖不出声，知道他想起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对亚裔的歧视，对转学生的排斥，更何况贵族学校里还有等级森严的阶层，虽然外表看着一派其乐融融，但骨子里的东西是根深蒂固的。好在他们还忌惮着孩子的继父是律师，没有动手，顶多也就是语言暴力。
　　可在孟晓骏看来，语言暴力并不比身体暴力温柔，有的时候甚至更加残忍。
　　用良琴的话来说，孩子刚转学的那两个月，人变得异常沉默，在家里几乎都不爱说话，后来带着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才算调整过来。直到孩子升入中学，换了新环境，交了新朋友，总算开朗了不少。
　　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孟晓骏是既愤怒又心疼，但现在坐在孩子面前，心里更多的还是难以形容的郁结。
　　“蒙蒙，你老实回答我，你喜欢美国吗？”
　　孟翔想了想，没点头，也没摇头。
　　“那你想回去吗？”
　　孟翔笃定的点头。
　　“为什么？”
　　孟翔知道最终还是要问这个，便解释道：“爸，我不是不愿意跟你过，也不是对你和成叔叔的事有意见，我只是……”
　　“你只是好不容易让自己融入了那个圈子，不想就这么轻易放弃，对吗？”
　　孟翔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被反锁在厕所里孤立无援的时候，储物柜被撬开贴满辱骂字条的时候，独自走在放学路上被路过的飞车党起哄的时候，他就默默地咬牙发誓，总有一天，要让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刮目相看。
　　看着他倔强的表情，孟晓骏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为了赢得应有的尊重，辛辛苦苦奋斗到今天。
　　但不管怎么说，他不想让孩子走自己的老路，因为他知道那条路有多辛苦，而且，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