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配]橙子熟了》乐平生

1、黄大大求您高抬贵手！

　　程梓的爸爸开了一家私人律师事务所，他本人在业界也是位德高望重口碑极好的大律师。
　　可偏偏程梓高考分数差了五分，被调剂到Z大的历史系。
　　那时候全家人愁的呀，说要不然就复读重考吧，老爸也到处走关系希望能帮他调个专业。
　　结果那年正好碰上国家严打，要求高校录取准确透明，于是谁都不敢做小动作，况且Z大也不是那么好考的。
　　于是一家人商量了一下，在爸妈的叹息声中，他只好去念四年历史。

　　大学四年，程梓是班上唯二的男生之一。
　　再加上他从爸爸那里继承的高度和风度，从妈妈那里继承的优雅和相貌——应该能在女人堆里混得风声水起——可惜他被爸妈要求每天回家住。
　　他也想偷偷摸摸谈个恋爱——可老妈不点头，他基本就别想。

　　于是四年下来，班上有一半女同学他都叫不出名字。
　　毕业以后，老爸让他边工作边自学参加国家的司法考试，拿个律师从业资格证，于是他成了事务所的职员。跑跑腿联系客户，每个月由管事务所管账的老妈给他发工资——俨然同过去那么多年每个月拿零花钱的感觉一模一样。

　　程梓对自己目前的生活，其实挺满足。
　　他知道自己有好多同学工作第一年的工资连他的三分之一都没有，更别说那些找不到工作的。
　　他不愁吃喝住还有稳定收入，有什么资格抱怨？
　　不过一直生活在爸妈眼皮子底下几乎没有任何秘密的的程梓，还是有点小秘密的——
　　他混网配圈。他是个CV。他是个入圈一年半，配了也有二十几部耽美广播剧攻音主役的，CV。

　　马甲：橙子。
　　别名：黄大大。
　　代表作：《老板再爱我一次》、《第101次XX》、《OO记实录》、《别跑，精英男！》等。
　　是的，这些俗辣又直白的广播剧名，暂时的确就是他的代表作。

　　说起当年程梓入圈，是去高中老同学敬一辰家里玩，看见他的电脑前有个话筒，他好奇问是要做什么的，敬一辰说：要不要试试，你的声音条件很不错，网配圈最缺你这样的人。
　　于是完全不知道要干什么的程梓在敬一辰的帮助下配了人生中第一部耽美广播剧——《老板再爱我一次》
　　是的，他配的自然是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老板。
　　他一直都记得有句台词是：“我的冥，我怎么舍得放开你，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是我的，你就是我的！”
　　他为什么会记得？因为那时候台本上的提示是：“CV注意此时你已经在小受身体里做活塞运动，感情从一开始报复的怒意到中间心软的叹气到后来情欲的爆发，注意感情层次的处理！而且你还在活塞，不要忘记喘气！”
　　程梓拿着各种颜色符号还有陌生词汇的本子目瞪口呆地问敬一辰，于是他得到认识了7年的高中同学坦白的出柜，和各种攻受属性术语的普及，还被强制看了N集的GV。
　　然后剧录完了。
　　他消化了很久才弄明白自己干了点什么。

　　幸运的是两个月后他第一次在DEMO里听到自己的声音和另外一个陌生而纤细的声音嗯嗯啊啊混合在一起的效果。
　　程梓失眠了一晚。
　　第二天就去买了一套声卡和麦，正式入圈了。

　　原因很简单——程梓觉得，一切都好神奇。
　　比那些永不会变的历史神奇，比那些永远背不完的法律条文和文书写作有趣。
　　原来自己的声音也能在音乐和音效的烘托下变得那么好听，自己演绎的人物有了新的生活。当然了，他指的好听，是除了H外的那些声音，虽然那部剧一共15分钟，有12分钟都在喘气儿。
　　但就是剩下的那三分钟打动了他。

　　然后就是现在——
　　程梓大学毕业两年，在爸妈的事务所工作了一年，在网配圈混了一年半的现在——

　　程梓觉得自己最近背到家了。

　　两天前大学班上还留在本市的同学聚了个会，大家都在抱怨刚参加工作的各种不顺利和吐槽遇到的各种极品老板，然后话题不知道怎么就落到了他头上，原本人都认不全的程梓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听到班上唯二的男同学里的另一个凉飕飕地说：“真是羡慕程梓呀，才毕业两年就开上凌志轿车了，我老板都开不起。有个好爸妈就是好，我们这种屌丝男不知道混到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车住得起别墅娶得了媳妇。”
　　程梓尴尬地笑，一下子气氛异常僵硬。

　　这其实不算啥，更糟的是他负责的一个民事纠纷案中事务所出面的一位年轻律师败诉，女人被小三以恶意伤害罪告上法庭还告赢了。小三乐颠颠地发微博到处显摆自己的胜利，还@给女人辩护的事务所。事务所名誉受损不说，女人一时气不过跑来事务所闹，一见到每次都做联系沟通工作的程梓，啪啪啪三巴掌就呼了过来。
　　当着大办公室几十个员工的面一时间气氛尴尬僵硬到爆，后来还是老爸亲自出面搞定的。

　　其实这还不算是最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
　　他已经被YS飘红HOT挂了三天了。

　　YS是广播剧发布交流的平台，如今无比粉红的界面上，已经连着三天顶了名为 “黄大大，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剧组”的头条——黄大大是他最近才有的代称，听说是因为H配得太多，大家一看到他的ID想到了H，于是就这么叫开了。
　　而帖子的内容嘛——

　　程梓叹了口气，先喝了口水压压惊，撑着手指做了下准备活动，然后摸着下巴，自虐一样点到标题后已经被顶到第16页的最后一页。
　　嗯，每一页能有300条跟帖，证明这个挂他的帖子里有将近5000条回帖，而他过去发的几十部广播剧里最多的一部跟帖，只有250条。
　　真是莫大的讽刺。不过那5000条里，至少有1000条是他发的。
　　为什么要发——
　　因为他要解释。

　　帖子是《一代风华》剧组的策划绿绿发的，内容是控诉黄大大，就是橙子，也就是程梓，在接了主役攻交了干音后，要求剧组换受音，理由是此CV声音过于纤细，没有文中的帝王章子涵内敛隐忍但气息饱满的感觉，剧组对他三天就交了全三期共两个多小时并且H饱满生动的干音感激涕零后，主动换了受音，结果第二任受音的选定又出问题了，在受已经交了干音的情况下又被黄大大严词要求换人，理由是这位CV的声音和自己的不太搭调，但是剧组没理他，于是黄大大以每周几百字要求换CV的邮件对剧组进行轰炸。策划姑娘崩溃说，那您说换谁，黄大大说我也不知道。策划几乎是以舔跪的态度跪求黄大大接受第二任受音，人家好歹是个粉红CV，人气也有，戏感也有，拜托了。
　　黄大大终于消停了，但是当他见到剧组的海报后，又发来了长长的邮件控诉美工没有把人物的形态和性格抓稳。美工姑娘是黄大大半个脑残粉，当晚又激情地画了幅新的，结果又被黄大大发了几百字的邮件控诉，于是画了第三幅，最后又是策划出面舔跪。
　　美工终于虐完，策划都被逼得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不得不吃乌鸡白凤丸救命，经历第一个后期放鸽子的种种磨难，终于和新的后期还有导演姑娘一幕幕地改一幕幕地修，历时40天，终于把一个满意的第一期40分钟DEMO给做出来了，奔走相告准备发剧。本来策划一直都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给邮件狂魔知道DEMO做好了的消息，只可惜新来的后期姑娘并不知道CV和策划之间的“故事”，一个手滑把DEMO发到了黄大大那儿。
　　于是第二天，一封105条反映意见的邮件又在剧组群内群发了。
　　而且最后一条加粗大红的字是：建议策划换个后期。

　　后期当天就哭了。
　　策划当天也崩了。
　　直接找了个宣传姑娘发了剧。
　　发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黄大大踢出剧组群又□□、微博拉黑，剧组商量讨论好下一期必须换攻音。
　　然后在YS上发了贴，挂了黄大大，并附上黄大大给策划发的每封邮件。

　　然后那个帖子红了。
　　跟贴的无非几种声音：
　　1：我是策划/美工/导演/宣传/后期/填词，我和他合作过，同感！尼玛和黄大大合作，尼玛真心虐身虐心，LZ摸摸。这个帖子好，终于能撒气了，另附上我收到的邮件原文。
　　2：我是CV，披马甲来大吼一句：原来我就是被这么换掉的呀。呵呵。
　　3：路过，围观，黄大大是新人吧，剧出得挺多的，原来挺看好的没想到这么极品！提意见是对的，但是这么丧心病况是不是有病呀，每个人能力不同，也看到剧组在努力，剧也听了，感觉能打80分，这人还有什么不满的！路人转黑。
　　4：黄大大是谁？橙子是谁？又不红哪来那么大脸呀！我家X大神都没这么横过。他的剧也不怎么样，看了真窝火！
　　5：我是橙子，我觉得，这件事……

　　是的，第五种声音是程梓的辩护。他披自己的马甲“橙子”和一群马甲奇葩的跟帖解释。
　　只是这事儿都三天了。他每天下班吃好饭八点打开电脑就是看这个帖子不停刷F5。
　　他已经和剧组委婉地道歉了，解释自己是为剧好也解释了，只是各种指责和人身攻击一直没有停过，到了现在帖子里还有人喊他滚出网配圈。
　　中午的时候敬一辰给他打电话，说他最近一直没日没夜地做实验都要疯了，问他怎么搞出这么个事儿，另外千万别回帖，越回越糟糕。
　　程梓只说没事儿，他会处理。

　　一个小时后。

　　程梓终于停止在粉红的界面上打字了。他突然觉得无比厌烦。
　　他不停地解释，是希望别人能理解他。
　　可好像事与愿违，总有人抓住你刚发的那句话的把柄继续攻击你。只要帖子里有一个是帮他说话的，就会被说是他精分的。
　　他好像被牵扯到了一个魔鬼般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在攻击他。
　　论坛里不用固定马甲，任何人披个马甲都能随意地指责他，怒意冲天，好不友善。

　　他关了界面，发现手上心里全都是汗。
　　程梓打开邮箱，又有两个合作过一期的剧组给他发邮件说，要换掉他的攻音。
　　程梓前几天还会解释并且争取，他现在都懒得动了。
　　发了句：“可以，尊重剧组的选择。”
　　关了邮箱，□□马上就跳出 “您已经被踢出XX群”的消息。

　　而微博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条新加好友信息。

　　程梓点了进去，是CV乐平生加了他的微博。
　　程梓有点意外，以为是别人COS的，结果点进CV乐平生的主页，粉丝8万，是正主。

　　界面很快就跳出了一条私信：“是CV橙子吗？我手上有个剧本，我觉得很适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的□□：XXXXXXXX。”

　　程梓瞪着那条私信好久没动，给敬一辰发了条短信：“乐平生不是退圈了吗？”
　　敬一辰回：“没吧，他就是淡出，很久没出剧了而已，而且他比较低调而已。怎么了？”
　　“他向我约剧。”

　　没一会儿，敬一辰就发来一大排感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