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爱情是神马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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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家劲说，他是爱李莉萨的。这陈玲琐百分之一百是相信的。不爱,为什么会在垂垂老矣尚登门拜访没有情谊,未必就有这种勇气,垂暮老态是人间最大的残忍……
想必是爱的。
但是爱有多少分呢？邵某说，难道非得要为了她终生不娶才是爱吗？他在一个甲子的岁月中惦记着李莉萨，难道这还不足够吗？
足够吗？
彼时两人都是大上海的新兴学生，又同是留过洋的。年龄相仿、经历相似，还有他们男才女貌，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
同学，不止同学，几乎所有认识他们的人都以为他们会牵手。
“那又为什么没有在一起呢？”陈玲琐不明白，明明是这样的天作之合。
老邵喝了一口老酒，淮州市土法酿造的黄酒，清香甘冽，入口不冲，但是后劲十足，就跟香槟一样。但是为什么都中意香槟？不过因为香槟卖得贵，香槟卖相好，所以土法黄酒就登不上台面。老邵喝了一口，就爱上了这种卖相不佳的老酒。酒跟女人是一样的，好吃的不一定好看，好看的不一定香醇。
“彼时，我家境也是颇好的。”老邵叹息，“我的家族，在旧时代也算是蛰居江南的一门望族，虽然随着旧中国的风雨飘摇折磨掉了不少的元气，但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在当时还算是很不错的。”
“祖母送我们堂表兄弟三人去上海的学堂读书，祖母最喜欢我，于是后来又送我去英国留洋，我就是在那里遇到了莉萨。”
“第一印象？唔，第一眼是骄傲，她一点都不漂亮，一张脸棱角太分明了，个子又太高，一点都不是传统意义上的中国式美女。”
“但是说到气质作风，没有人比得上莉萨。她是洋派的、大方的，和江南的小家碧玉不好比。她的文史哲连英国本土的学生都比不上，在物理化学上也很有见地……你知道吗，我在后来这么六十年，别说是女子，就是男子中也鲜少见到这么有天分的。”
“我们着实也是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的，你知道男人口是心非的多，但是真正动了心，也就只能沉沦。你断不会想到，我曾经在她的宿舍门口，一等便是三十天。刮风下雨，打雷闪电……淋了雨、生了病，见到她抱着书本从图书馆走回宿舍，回家即使发烧也喃喃只能喊她的名字，脑海中全部是她的笑……”
“当时我就知道，我真真正正爱上了这个骄傲的女人。我这一辈子断然不会为另个女人做这样的傻事，只因为她是莉萨，是莉萨李。”
“……只不过后来归国，祖母便着我回家娶亲。”
“什么？娶亲？”陈玲琐如被五雷轰顶，那种徜徉的异国浪漫，在邵某简单的一句话中灰飞烟灭。
“在那个年代，三妻四妾并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邵某叹息，“亲事是早年就定下来的，门当户对的小姐，只是没有读过书……我们那个年代，女子无才便是德。”
“我也不是没有争取过，但是莉萨并不讨我家人欢心。不，莉萨不屑于讨任何人的欢心，包括我。莉萨拒绝在婚后和我有任何联系，当时她在上海，我每月给她去信数封，但是没有一次回应。”
“漫漫岁月中，我甚至怀疑，莉萨是否曾经爱过我？为什么我如此卑微地爱着她，她却依旧可以过得那么潇洒，那么淡然？”
“那奶奶肯定不会和你在一起。”故事才进行了一半，但是仿佛已经把所有爱恨情仇陈述殆尽，陈玲琐几乎能够预料到结局，这是一个俗套的故事。
邵某想必是风姿绰绰的浊世佳公子，但是这又如何？李莉萨即使再喜欢一个男人，也不会委屈选择成为“小”，甚至她不会肯答应做别人的“大”。什么是“大”，什么是“小”？有两个以上的情人，才需要区分大小，一生一世一双人，又哪有大小之分？
“虽然成亲，但是我依旧深深爱着她，她只需要知道这一点便足够了。选择权，在她，只要她愿意……”邵某说。
不，她不会愿意……陈玲琐在心中默叹。选择权从来不再李莉萨手中，她被动地承受了一切的后果。留洋时候的甜蜜扶持呢？归国之后的短暂时光呢？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说清楚你与她不会有结果？
相识了，相处了，相知了，相爱了。然后告诉她，对不起我爱你，虽然爱你，但是我要去别的女人身边……
这是什么狗屁情圣的逻辑？
“婚后第二年，莉萨便离开了上海任教的学校，然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莉萨在躲我，我知。”邵某喝着闷酒，继续叙述这个忽然变得乏味的故事。
呵，简直是一点新意都没有。年轻的男女分开了，但是地球不会因为一次失恋而停止转动，后来，他娶了定亲的女子，她则回到了家乡，嫁给了一个教书的男人。
这个男人，在师范里面教了一辈子的物理化学，他不是才华横溢的留洋学生，没有才高八斗的文学情怀，他甚至一辈子没有出过国，一辈子在淮州这个僻壤小镇做着教书匠。
李莉萨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看中了这个男人，这一嫁便是半个世纪，她给他生了一男一女，凑成一个“好”字。再后来她也随着他教书，她教英语美语、教英国文学、教美国地理，在半尺讲桌上平平淡淡就是半个世纪。
“老方去得早，我老伴也去的早。我也是在他们都去了之后才重新找到了莉萨。莉萨的子女都在国外定居，我本人并无子嗣，思考再三，我决定重新追求莉萨。时代变了，我希望在新时代，我能与莉萨再续前缘。我们都不年轻了，但是能过一日幸福就是幸福，有什么不好？”
有什么不好？陈玲琐不知道有什么不好。莉萨奶奶的想法，她也从来没有能百分百摸透过，她也悄然陷入沉思，一个俗套的旧故事，在她耳边悄然开始，又悄然落幕，无人鼓掌、也无人落泪。
=====重生之琐事二三=====
陈玲琐曾在午夜失眠的时候不止一次问过自己，爱情是什么？前世被爱情那么伤，今生还应该相信爱情吗？
不幸，也许是幸运，重生起码到现在，陈玲琐依旧是个情窦未开的单情少女。相貌并不出众，又对同龄的男孩子们没有过多的兴趣，她的生活充实而单调得很。
陈玲琐其实很想把这个问题问问李莉萨，但是每每想开口，又失去了勇气。
邵某在酒店住了一个星期，然后黯然回了上海。这次，邵某并没有敲开李莉萨的心扉，也许是时机不对，也许是诚意不够，也许是曾经沧海难为水。
邵某走后，李莉萨对此事绝口不提。陈玲琐数次想询问，都被李奶奶用眼神拒绝。
奶奶说，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事情，以后，万一有机会，她会全盘托出，与她细细说。陈玲琐于是不便勉强。
千禧年的新年来临之前，四处弥漫着一种可笑的“末日恐慌”——当然，这是在学校。千禧年是一个喜庆的年份，旧的世纪会被缓缓揭过，然后大家会迎来高速发展的新世纪。
但是千禧年对于初中生而言，无疑是可怕的、恐怖的。未知的就是可怕的。这么哲学的道理，被小小学生仔论证得很透彻。
“魏小芳，你知道吗？00年是世界末日，我昨天听到李大王说的，说99年12月31日晚上零点零分零秒，地球就会爆炸……”稚嫩的男生，用危言耸听引起女生的兴趣。
“真的假的？你不会再骗我吧？”女孩子果然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放下手中的铅笔和作业，兴致勃勃同男生讨论，哪里有恐惧，分明是兴奋。
“真的真的！我不会骗你的，不信你去问大王……”男孩子信誓旦旦，一脸焦虑，仿佛这是铁板钉钉。
女孩子，于是也陷入了丝丝担忧和恐惧，“真的会死掉吗？”可能有好几天，她也会不能安然入眠，眼角下面会留下淡淡的黑眼圈吗？
呵，怎么可能？陈玲琐哑然失笑，失眠这种事情只有在十七八岁、爱情降临之后才会开始。十三四岁的少年根本就是少年未知愁滋味，根本就是7秒钟记忆的生物，才不会失眠。
呵，7秒钟难道不会产生爱情？陈玲琐模糊的记起前世爱过的那首情诗，题目似乎叫做《我是鱼》：
我是鱼
我只有七秒记忆
第一秒是孩提
你和我比赛放屁
第二秒是自己
怎么看怎么认定这是个纯种傻逼
第三秒再次遇见你
你的裙子开了一地
第四秒耐（嗯）你
第五秒耐（嗯）你
第六秒耐（嗯）你
第七秒我拉着你和裙子回家去
年轻的时候听到这首诗，觉得甚粗鲁。重来一次，叠加了无数岁月年华，才觉得这是最美的情诗。
“喂，陈玲琐，你傻笑什么？觉得我说得不对吗？”讨论世界末日的年轻男孩子听到陈玲琐的傻笑，转头盯着她，不满地嘀嘀咕咕。陈玲琐这丫头长得是还不错啦，但是太特立独行了，简直，简直就是一只特立独行的猪，一点都不好玩。
“没有不对哦。”陈玲琐笑眯眯，“我也很怕的哟。不过我觉得，如果你今天下午的课文还是默写不出来，不用等12月份，今天下午就是你的末日……”
满意地听到少年的惊叫，陈玲琐愉悦地收拾东西，准备中午去小蒋面饭馆帮佣。
呵，原来还没有到思考爱情的年纪，原来单纯的岁月这般美好！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爱情是神马呢？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