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所谓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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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是一片昏黄的天，虚掩的窗门吱嘎地张开，又猛烈的撞击了回来。漫天的梧桐叶向我撒来，我急得忙回头避开，却看见秦立舞一动不动地躺在我身后黑暗的角落里。
“愚蠢的女人。”
一句微弱的声音随着风声，从门外若有若无地飘过我耳畔。我心里不由得一阵莫名的恐惧，便小心地向外面探头过去，没想到一阵卷着狂沙的风向我袭来，我慌忙用手一挡，却听见一个熟悉的磁音在我耳边响起：“谷雨，做噩梦了吗？”
一下安心不少，我猛地睁开眼，看见秦立兆半侧着身子，关切地看着我。
他怎么在我床上？下一刻，我却莫名的笑了起来，对呀，差点忘了，他现在是我的夫君。
他抚摸着我的额头，擦拭着我头上的冷汗，暖暖的指尖温暖着我的肌肤：“梦见什么了？”
我看了看窗外，天才刚亮，夜色依旧朦胧。用头蹭了蹭他的肩膀，我冲他笑了笑：“睡吧。”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我。
“怎么了？”看不清他的模样，我有些心虚。
话才刚刚吐出口，他却一下将唇重重地盖了下来，掠夺着我嘴中的呼吸，是的，掠夺着我的呼吸，我的鼻翼也被他死死的捏住了。
窒息的感觉席卷而来，我猛地一下把他推开，他就顺势倒在我的旁边，恶作剧般的笑了起来。被子里，我一脚朝他的大腿踹去，他哼也没哼一声，只是在我耳畔边低语道：“你不告诉我梦见了什么，我就再来一次。”
我好气的看了他一眼，虽是看不清，但也能想象到他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梦见你二弟了，”我凝望着房顶，静静说道：“他象白天那样，一动不动，苍白，浮肿。”
我顿住了我的话，没把梦里出现的奇怪声音告诉他。
“哦——”秦立兆长吁了一口气，紧紧地攥住了我的手：“那以后别去看他了，就呆在我身边吧。”
我没有回话，只是侧头向窗外望去，单调而乏味的虫鸣声中，竹影倒映在窗户上微微婆娑，那影子在我的眼中越变越大，最后，我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秦府的一阵氤氲过后，终是传来了能让这府邸的主子眉开眼笑的消息——聂彩衣有喜了。相比起秦大公子的婚事，对秦向书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喜讯吧。
我踢开脚下的石子，冷冷地笑了一声，看向了曾经叫做梅园的石榴院，那曾是二奶奶的住所，如今却成了聂彩衣的住所，不过，相比而言，我是很高兴聂彩衣住在了里面。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多了一层暖意，我悠闲地迈进了石榴院的门槛。
“彩衣，你院里的石榴树还真是种对了，一大清早就——”我突然收敛了笑语，双眼朝不远处的秦向书看去，没想到，他也在啊。
我走上前，俯身给他请了个安，他淡淡地瞟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他身旁的聂彩衣满脸的羞涩，水灵的脸蛋罩上了一层绯红：“一直都犯恶心，今天大夫一来，就把出了喜脉。”
我冲她一笑：“正是来恭喜你的，也恭喜爹啦。”
云淡风轻地将“爹”这个词吐过，除了觉得讽刺，心里再没了其它异样感觉。
“和立兆还好吧？”秦向书看向我，淡淡吐道。
“很好，”我颔首道，心里却笑着他没话找话说。
“有空就来陪陪彩衣，也多学学做主子的规矩。”
“爹爹的话，谷雨记在心上了。”我低眉道，眼角瞟在了他紧紧搀扶着聂彩衣的手上。
秦向书笑了笑，慢慢吐道：“还有，希望过一阵，能听到抱孙子的好消息。”
我蓦地一愣，脸不觉红了起来，顿时一阵局促。聂彩衣掩嘴轻笑一声，笑嗔道：“老爷真是的，看把谷雨羞成什么样了。”
“好、好，不说就是了。”秦向书哈哈大笑了起来，看向聂彩衣的眼中充满了溺爱，尽管他的年纪足够当她的父亲了。
那样的眼神，本该我也有资格享有。父亲注视着女儿的溺爱眼神，那曾是我小时梦寐以求的，结果我没从我的养父身上得到，也无法从我的生父身上得到，到了最后，这曾经的奢望我已不再稀罕。
只是，我的手指紧紧地拽着袖口，是不是所有的女人都会因为肚里多了个小生命而美丽？我默默地谛视着眼前这个水灵的聂彩衣，她身上愈加浓烈的女人味，将她装点的妩媚动人，那样温柔的气质就象是母亲的气息。
当我也有我自己的小生命时，也会如她这般吗？受到神灵鄙夷的小生命，也会让我这样妩媚动人吗？想到这里，我的视线蓦地一沉，我有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可，这个小生命我却不得不怀上。因为，那是我想给予秦向书耻辱的迹印。
十天以后，大奶奶考虑到聂彩衣有喜在身，要好好保养身子，便给秦向书讨了一个小妾。当我听到这个小妾的名字时，我止不住的笑了起来——上官玉，踩着她姐姐的痕迹，成为了秦向书的第五房小妾。
对于她而言，这是一个讽刺的喜讯吧。
踏入石榴院的门槛，我就见聂彩衣仰望着天空发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想什么呢？”
聂彩衣看了看我，难得的颦眉不语，她叹了口气，颇有些委屈地看了看我：“今早上官玉向我敬茶，她茶杯没端稳，烫着了我的手。”
我一听，忙拿起她的手看了看——还好，只是有些发红而已。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抽回手，藏在袖中，低声嘀咕道：“总觉得她不喜欢我。”
暗自笑了一下，上官玉那端庄而木然的脸蛋在我脑中闪过，我想她是看不惯身边的任何人吧，当然，除了江恒。
“只是意外吧。”我安慰着她。
她轻点了下头：“或许吧，老爷也在场，我想她也不会故意这样。”
做了那么多年的贴身丫鬟，哪有茶杯端不稳的道理，我暗自有些惊讶，秦向书在场，她也这样装模作样？
“老爷看她这样，也不高兴了吧？”我试探道。
“恩，老爷虽没说话，脸却马了下去。上官玉也赔了不是，可，我觉得她的目光好冷……”
眉头一松，心里顿时明白了什么——上官玉，她不愿嫁。
翌日，该是我和立兆给秦府的新奶奶敬茶的日子，众所周知的原因，我独自一人去了上官玉的院子。
去的时候，秦立瑞刚敬完茶。
轮到我敬茶的时候，茶正好洒了，又正好烫到了上官玉的手。
上官玉冷冷地注视着我，我冷冷地回视着她。
只留下秦立瑞，笑着脸，在一旁打着圆场。
最后，不了了之。
七月底,梧桐院的叶子越落越快，越落越多，一阵风吹起，就能将那满院的叶子吹得老远。我和秦立兆，踩着甬道上金黄的树叶，路过梧桐院的门口，朝秦府的大门方向走去。
我不禁扭头向梧桐院虚掩的房门看去，一条不宽不窄的门缝间，我看见了一道熟悉的淡黄身影。这时，秦立兆一直牵着我的手，突然攥得紧紧的，他快声道：“走快点，爹他们还等着呢，不然温泉就没得泡啦。”
七月底，是尚朝官员例行的十日旬假时间，秦向书说全家到郊外的温泉别院泡一泡，也用泉水的药效给聂彩衣保保胎。不过，我听立兆说起，这上官玉不是很讨秦向书的欢心，秦向书本不打算带她去的，最后在大奶奶的坚持下，他才点头同意。
到了府门，却发现我们是最早到的，干等了半天，终是等到了大奶奶和上官玉，而后才是秦向书和聂彩衣，最后是，江恒？
见到突然出现的江恒，我心里有些吃惊，只见他大迈一步到了秦向书面前，垂眼说道：“小的昨日翻医书，偶然发现有记载，说是温泉对人的神智有刺激作用，所以，老爷，能不能把二公子也带上？”
“怎么不行？”秦向书半阖着那双锐眼，打量了江恒一番：“你一直都替二公子翻着医书？”
江恒点了点头：“正儿八经的医书，平常人家的偏方，江恒都在留心收集——”
“爹，时候不早了。”身旁的秦立兆突然不耐烦了起来，催促道：“二弟送来就出发吧。”
象没听见秦立兆的话，秦向书再次细细打量了下江恒，突然朝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我这二儿子平日也没干出什么像样的事，唯一做对的事就是进了你这样忠心的人啊。去吧，把我儿子抬来，一路上，你要好好照顾他！”
秦向书的夸奖，没有给江恒的脸上带来受宠若惊的表情，他只是淡淡的一笑，默默地退了下去。
第一次，我和江恒的相遇，没了眼神的交流。
抬起眼帘，对视到的是秦立兆那双跳动着星火的眼神，焦灼不安。我冲他微微一笑，抬头仰望着水蓝的苍穹，无边无际的天幕上，漂浮着摸不清踪迹的流云，天幕下的秦府，一定显得很小很小吧。
以后，秦府的主人一定会后悔他们做的两件事：一是让我进了门，二便是错信了江恒。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所谓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