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之谷》夏夜栀子香

17、惊魂

　　前章将进书房的丫鬟改成了阿珂，改为阿珂后情节略有变动（看到是阿珂的读者大大就不用再跳回去看了），阅读上带来的不便，敬请原谅
　　“你没事跑去书房干嘛？”二奶奶撑在卧椅上，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一对眼珠子转在了阿珂身上。
　　我跪在地上，看着一旁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的阿珂。
　　她眉间紧锁，支支吾吾道：“奴婢……奴婢……”到了最后她头微微一低，也寻不到声音了，只见眼泪在她眼眶里打着转，一双眸子偷偷向站在二奶奶一旁的三少爷瞧去。
　　一进屋，三少爷的眼神就没从阿珂身上挪开过，纯净如晶玉的眸子蒙上的是少年暖暖的情怀。
　　二奶奶瞟了一眼一脸焦急的三少爷，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没为。这梅院来来去去的是几十双眼睛，纵使我看不见你，也会有人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做过什么。”
　　看了一眼站在二奶奶身边的老妈子，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在书房，阿珂话音刚一落，那老妈子就从门口闯了进来。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花瓶，然后走过来狠狠掐了我一下，接着拉着阿珂赶着我到了厅堂。
　　看那老妈子干瘦的模样，没想到她手下的劲居然这么多，那被掐过的地方火烧般痛。
　　如果只是这样痛好了，问题是我现在弄坏的是御赐的东西。
　　这绝不会是皮肉之苦，我记起有一年家乡邻居的女儿在一个大官家当丫鬟，也是弄坏了御赐的东西，最后活活被吊死了。
　　心里微微一紧缩，身子不禁抖索起来，刺骨的凉意透过肌肤窜到了我的心里，眼神顿时左右不定，只希望那二奶奶能继续问着阿珂的话，把我这事拖到后面解决。
　　我绝不想仇未报就为一个花瓶死掉！
　　“我说瑞儿，”二奶奶矫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适才用膳的时候就见你心神不定，早早就要离去，亏得为娘的把你留住了，否则怕你魂都不见了。”
　　说完，二奶奶朝阿珂狠很地瞪了一眼。
　　秦立瑞一听，红着脸急急忙忙辩解道：“不是，是孩儿约在书房——”
　　二奶奶打了个哈欠，看了她儿子一眼：“好了，你也累了，下去吧。”
　　秦立瑞咬了咬嘴唇，看了看阿珂，终又无声的低下了头，悻悻地退了下去。阿珂见他一走，脸色愈加的苍白，眼睛红得兔子般，看了着实叫人觉着可怜。
　　但再可怜也没有现在的我可怜，我呆呆地跪在地上，心里却七上八下没有安宁片刻，满脑子想着的是怎么逃脱过去。
　　似乎没有行得通的办法，若江恒在，他会怎么办呢？
　　想起前几日的他，一袭黄衣，一身清雅，秋日般的闲静，镇定自若的跪在地上，连眉头都没皱过。
　　而我，同样跪在二奶奶面前，肩膀止不住的颤动着，眼皮也抽搐了几下。
　　深吸了一口气，我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能自个儿乱了阵脚。

　　“你又是怎么回事？”二奶奶的话语终于落在了我的身上：“你又跑去书房干嘛？”
　　我正了正声色，应道：“谷雨方才看见有只老鼠窜进了书房，我怕它又跑出去吓到奶奶你，忙把房门掩上，打算捉住它。谁知阿珂突然跑了进来，我一惊，就错手把花瓶打翻了。二奶奶，谷雨真是不小心，奶奶你这次就饶过我，从轻发落吧！”
　　二奶奶轻哼一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买来的丫头，在我面前也称起我来了！”
　　象是有什么东西给了我一耳光，我咬了咬牙，头朝地上一磕，高声说道：“奴婢，奴婢自知犯了天大的错，还求二奶奶饶过奴婢这一回！”
　　奴婢？我曾经嘲笑过江恒自称“小的”，如今我为了自保，居然做起了自己会嘲笑的事。
　　可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这一次我真的输不起！
　　于是就让自己成为“奴婢”吧，如果能活下去。活下去，总有一天能收回今天的耻辱。
　　但心里仍泛起了一阵苦楚，比黄连还苦的滋味在嘴边泛开，内心有片努力捍卫的田地就这样静无声息的被污染了。
　　“奴婢求奶奶饶命！”我又狠狠地磕了一个头，大声喊道。

　　“啪”的一声，二奶奶拍着桌面的声音象泛起水纹在我耳里层层荡开，我一惊，忙抬起头看向二奶奶。
　　眼前的她依旧艳丽，但眼角是摄人的冷光。
　　“你以为犯的是个芝麻大小的事吗？你可知那是什么？那是新帝登基时特地烧制赐于我秦家的！”
　　末了，她又添了一句：“连我向老爷要来添置书房也是费了好几番口舌，现被你一个小丫头搞得什么都没了。”
　　“奴婢知错！”
　　二奶奶未理睬我，只是侧身问道一旁的老妈子：“这种事，向来是怎么处理的？”
　　那老妈子俯身道：“前几年有个丫头也犯了这样的事，后来给她条绳子，自行了结了。”
　　二奶奶眼皮也没抬一下，托起茶杯微微吹了一下：“那就给她条绳子，以死谢罪吧。”
　　我猛的抬起头，看着这个艳如玫瑰的女人，红唇雪肌，却藏不住的寒气，旁人的生死在她嘴中白水般平淡。
　　连着我的生死就这样被这样一个被脂粉包裹的女人决定了！？
　　“谷雨求奶奶饶命！”
　　我再次不甘地大声喊道，聆听着我沙沙的声音在偌大的厅堂回荡。

　　“怎么回事？这样吵！”一个响亮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二奶奶展颜一笑，忙迎了上去：“老爷。这么快就回来？”
　　“几个下属为我接风洗尘，却有点累，早些回来了。今晚就在你这里歇下了。”
　　秦向书的遵王履迈到了我面前，我能看到他紫色衫角泛着金光的豹纹刺绣。
　　头顶上响起的他那浑厚的声音：“这下人犯了什么事？”
　　二奶奶娇声述着苦：“这死东西把陛下赐的白玉宝瓶给摔碎了！”
　　我的心剧烈地收缩着，我的生死真的决定在了这个女人的嘴中？我还没有报仇，我还没来得及去看我妹妹，而今我又要随着母亲，随着哥哥死在这秦府的手中。
　　仿佛这秦府的血液真的是与我牵不断的孽缘啊！
　　可我身上流淌着眼前这个男人的血液，虽然他对我母亲无情，他还会对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绝义吗？
　　突然间，我把我生的希望全放在了秦向书的身上。
　　“老爷，救救谷雨！”我拼出全身力气企求道，我抬起了头，看向这个托付着我生的希望的男人。
　　他却厌恶地看了我一眼，我全身霜冻一般地僵住了，他骂道：“这种糊涂丫头早早处理掉好，一幅惹麻烦的模样，严加处罚，让其他人有个警示！”
　　“我刚吩咐下，给她条绳子，自行了结。”
　　微笑突然浮上了我的脸，冷冷的，讽刺地朝向这个叫秦向书的男人，全身的知觉似乎迟钝起来，我突然尝不到冬天的严寒了，因为我的身体比外面的天地还要冷。

　　我突然撑了起来，在眼前两个人惊讶的眼神中，僵直着身子往门外走去。
　　我才不要死！
　　说什么也不要！
　　两个家丁挡在了我面前，伸出手攥住了我。
　　我拼命挣扎着，身后那矫情的声音骂了起来，原本如霜冻的身体顿时热了起来，那压抑在心底的热血一刹那沸腾在我全身。
　　“放开我！”我伸手朝面前的家丁脸上抓去，嘴里骂道。
　　身子仍被他们拽着，我一急，把头往前一伸，就朝那家丁的脸上咬去。
　　被咬的人惨叫了一声，伸手一推，把我往地面一甩，我的脸直直地朝凳角摔去，我忙一闪，却来不及，额头狠狠地撞在了硬梆梆的凳角上。
　　额头顿时疼了起来，我不禁呻吟了一声，手往额头上一按，湿漉漉的一片。
　　一个家丁拽着我的领口把我拉了起来，狠狠的给我了一巴掌。头被他扇得有些晕乎乎了，我冲他一笑，还回了他一个巴掌。
　　我的哥哥，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象我这般挣扎着？
　　他们拽着我的头发向前拉着，我顾不得疼痛，双脚拼命蹬着地。我不死心地朝前望去，我看见秦向书怒视着我，而他身旁的女人一脸好笑地看着热闹。
　　多滑稽啊，眼前的这个男人先是害死了他的妻子，然后和着他的妾想往他的女儿脖子上套上绳索！
　　真是够滑稽！我咬着牙，冷冷地看着他们，看着他们那两双无情的眼睛，把它们深深地烙在了我的心上。
　　无论我怎么挣扎，我还是被拖出了门外
　　我听见寒风在我耳边嘶叫，枯黄的叶子旋落在我的周围，象极了母亲死时我在她的坟头洒落的冥纸。
　　我看见周围大大小小的丫鬟惊讶的看着我，有怜悯的，有看热闹的，也有说着风凉话的。此刻的我，象是一个怪物被众人注视着。
　　一股羞耻的感觉的涌了上来。
　　我不想象一只没有尊严的狗一般死去，我伸手想拽开那些手，却碰着了怀里一个润滑冰凉的东西。
　　母亲的双蝶玉佩，让我急速燃烧的身体冷了下来。
　　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我不会就这样就死去！
　　我在两旁的人群中搜索着小绿的身影，角度虽有些艰难，我仍找到了她颤抖着的身子。她含着泪看着我，嘴里念着的仿佛是我的名字，却又不敢靠上前来。
　　我伸手把分成两半的双蝶玉佩推到了小绿的脚下，我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大声喊道：“拿去找大公子！快！”
　　她先是一愣，然后慌乱地将那玉佩拾了起来，转身挤出了人群，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