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之谷》夏夜栀子香

10、入府

　　替妹妹收拾好包裹，我不舍地摸了摸她的柔发，说道：“明日石头就带你走了，离开这院落，你或许会好受些吧。”
　　妹妹的视线没有焦距，穿过我的肩膀，盯着墙角一动不动。
　　不忍看见这样的莹芳，却也不忍她的离别。
　　但是，这样也好，这样我就没有牵挂，没有顾虑了。
　　抬头看了看窗外的星空，钻石般的璀璨，那都是些神仙的灯笼吧。
　　做神仙真好，没有烦劳没有忧虑没有仇恨。
　　“今晚的星空很漂亮。”
　　我朝来声看去，是江恒，他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一双清亮的眼睛在摇摆的烛光中显得飘渺不定。
　　“见过二奶奶了吧。”他说道。
　　我点了点头：“也应该见到大奶奶了，还有秦大公子。”
　　他笑了笑：“我也只耳闻过那大公子，秦府实在太大，我也没见过他。”
　　“秦府当家的怎么会是二奶奶，我还以为会是秦向书的正妻。”我疑问道。
　　“那大奶奶早些年就在吃斋念经了，除了自己的两个儿子，家中的事过问的很少。几年前，先帝因为宫中鸠毒太子的事赐死了一个贵妃，连带着把尚书左仆射，以及秦向书右丞的官职给罢了以后，家中大小的事务差不多都交给了二奶奶了。”
　　江恒轻描淡写道，缓缓地道出与他关系不大的往事。
　　他见我面带疑问，又接道：“那大奶奶是左仆射的小女儿，赐死的贵妃是她姐姐。”
　　我冷笑了一声：“你知道的还是真多。”
　　他回笑道：“兴趣所好，再说做工的客栈来往的达官贵人实在多，不想知道也难。只是你自己不注意罢了。”
　　我嗤笑道：“也不会只有这么一点吧。”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说道：“新帝登基后，尚书左仆射官复原职，秦向书升为了吏部尚书。”
　　“那新帝真是好心。”我嘲笑道，若换作我，一刀赐死那无情无义的秦向书。
　　“被赐死的贵妃是新帝的娘。”江恒可怜的看了我一眼：“秦向书是他太傅。”
　　“那先帝真是好心。”我瞪了回去。
　　“他只有两个儿子一群公主，毒死一个，也只剩一个了。”
　　“你就不能一次说完？”
　　“是你自己频频打断。”
　　我狠狠地盯住江恒平静的脸庞，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地吐了出来。他把头别过去，可我知道他在强忍自己的笑意，因为他的嘴角挣扎地实在明显。
　　白了他一眼，我指着他的右脸颊问道：“脸怎么回事，都紫了，蚊子精咬的？”
　　“比蚊子还惨，石头打的，今天刚出秦府，他就扑上来了揍了我一顿。”他轻轻摸了摸脸颊，侧目道：“你说的？”
　　我耸耸肩：“我是家奴，收信还是不是家奴的你好。我回来就去找了他，说你现住秦府，跟着二公子，妹妹有什么事就书信到你那里好了。”
　　“你故意的？”
　　“我没想到他会揍你。不过换作我也会做和他同样的事。”
　　他微微一笑：“他也没好受哪儿去，我还手了。”
　　我嘴角一阵嘲笑：“那你真是好意思。”
　　“那是我自己的人生。”他望着我，突然认真道。
　　一时两人都失语了，我们俩的隔阂始终没有消融下去，提及秦立舞，自然就想到他利用我的事，于是谈话往往就嘎然而止。
　　突然一阵局促，气氛有点尴尬，我眼神游离于烛光之间，半晌才说道：“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看看莹芳，我知道明天石头要带她走。”
　　“哦……那个秦大少爷是不是脾气很怪？”
　　他愣了一下，然后冷眼看了我一眼：“不是很清楚。听说他相貌英俊，你——也见着了吧。”
　　我没说话，说实话，虽见过两次，却也未看清他的长相，只是找不到话说，把他随便抓了出来。
　　“可他怕女人。”江恒静静地笑道，双眼细细地研究着我。
　　“哦？”我有点吃惊，白天大吼大叫的他竟有这种毛病。
　　江恒再也未看我，转头走向门口，临走前他说道：“秦家三个儿子，我都没兴趣去了解，若你要打听，还是问其他人比较好。”
　　话毕，留下一脸纳闷的我。

　　临早送别了妹妹，嘱托了石头一番，才快步向秦府走去。经过秦府的大门，我却不能进去，那紧闭的高大朱门先前不能为我开启，如今同样不能，只是这次我没有跌倒在阶梯前。
　　秦府，那高高的白色围墙，围住了大半个坊。而我，或许也要将我的人生围在这个白色高墙内。
　　但我的人生，不是埋葬，不是凋谢，而是燃烧在这朱门后的世界。

　　从偏门进了秦府，就被人领到管家那里登记。
　　管家眼皮也没抬一下，惯例似的问道：“名字。”
　　“李谷雨。”
　　管家瞟了我一眼：“还真是个愣丫头，进了秦府还倒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我咬了咬牙，改道：“秦谷雨。”
　　“多大？”
　　“——十六。”
　　突然想起以前招工时石头对我的一番嘲笑，我迟疑地把自己的年龄减了两岁。
　　接着我被领到丫鬟住的屋里，刚把包裹放下，我就被安排到了梅院，和几个小丫头打扫着屋内的清洁。
　　说是要复仇，其实我连计划也没有。
　　我可能有江恒般的野心，却没有他那会算计的头脑。
　　或则准确的说，我不习惯于算计。
　　脚已经踏进了这个府邸，可接下来我该作什么？
　　我皱起眉头，望着门槛外的深深院落，仿佛是一个看不到尽头的世界。
　　心里不禁有些烦躁，手下的力道也加重了起来，直到身旁有人惊呼道，我才回过了神。
　　“哇，这地板被擦得都要照出人影了，这新来的还真是勤快。”
　　我把头抬起来，三个穿着翠绿衣裙的小丫头站在门槛外唧唧喳喳着。
　　“是和我们住一个屋的吧！这位新来的姐姐和我们一起走吧。”
　　我点点头，终于觉得有了个好的开端。
　　吃过了晚膳，四人齐步回到了我们所住的东厢一房，交谈中，知道三人分别唤作，小绿，小叶，小星。其实说是交谈，不如说是她们三人在耳边喳闹着，谈着衣服的样式头饰的好看，都是我不感兴趣的话题，可想而知我是在多么艰难地和他们“交谈”着。
　　我从包裹里拿出一叠甜品来，都是在京城小有名气的张记饼店买的，我知道和我一起的小丫头，处于秦府的最低层，是很难有机会吃到的。
　　果然，三个丫头眼睛顿时发光，边吃着边向我道着谢，嘴里把“谷雨姐”叫得甜滋滋的。
　　突然想起了往日妹妹在我耳边甜甜地唤道我“姐姐”。
　　我笑了笑，廉价的友情啊，五两银子。
　　不过，也无所谓了。
　　强忍着性子和她们寒暄了一阵衣服，我漫不经心地问道：“昨天见了大奶奶，二奶奶，怎么没见到老爷啊？”
　　“我们这样的身份哪有那么容易见着老爷啊。再说他现在也有公差在外。”
　　来日方长，我对自己说道。
　　“我初来，也不知道那几位少爷好相处不。”
　　其实想问的是秦立舞。
　　“谷雨姐你别担心这个，还是那句话，我们这样的身份也不容易碰到他们，即使碰见了，欠欠身，请个安也就过去了。”
　　“不过那个大公子，别看他相貌不凡，可千万别去招惹他，见到他都要三步之外的距离，不然，那就惨了——”
　　话毕，其中小绿又把我细细打量了一番：“至于二公子，也不替姐姐操心了，姐姐长的还是很安全，他应该注意不了。”
　　终于说到感兴趣的人身上了，我顿时有了点精神，我装做一脸糊涂道：“我不是很明白你们的意思。”
　　小绿嗤笑道：“那二公子眼睛就落在漂亮人儿身上，不好书，惹是生非的性子，不知道挨了老爷多少的骂。”
　　我心里骂道，活该。
　　小绿接着挠挠头说道：“剩下的三公子，是二奶奶所出，长相也好，性格也好，除了安静了些，也找不出其他什么不好了——”
　　“啊，蟑螂！”三个丫头突然齐声叫道。
　　我向屋顶白了一眼，脱下鞋子，啪啪几声就消灭了她们惊恐之源，然后把灯一吹，说道：“睡吧。”

　　过了十来天，大奶奶住的桃园来了个老妈子，说是桃园几个打下手的丫头接连生了病，向二奶奶借两个丫鬟使使。二奶奶笑了笑，说是自家人何必这么客气，莫说是借，送也给大奶奶送去了。
　　那老妈子大惊小怪道：“这怎么使得！谁不知道二奶奶操劳着这个家，若因此把奶奶你累着了，这还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那二奶奶笑成了一朵花：“姐姐身边的人嘴巴就是甜。”话毕，她指头朝我和小绿一指：“你们跟去吧。”
　　进了桃园的大厅，就见到那日训斥大公子的清雅妇人，此时正在坐床上盘着腿闭着目敲着木鱼念着经，旁边有个清秀的丫鬟面无表情地端庄立着。
　　宽敞的大厅，回响着单调乏味的木鱼声，我心里不禁发麻。
　　和小绿向大奶奶欠了欠了身，两人齐声说道：“给大奶奶请安。”
　　那妇人眼皮动也没动。我嘴角也不禁偷偷地扯了扯。
　　那老妈子在我们身边小声催促道：“赶快打扫，记得别发出声响。”
　　老妈子的话音还没落下，木鱼声就突然停止了，大奶奶缓缓说道：“蔡嫫嫫，立兆怎么还不过来？”
　　“刚派人去请，估计一时半回过不来。”
　　“哦。立舞最近还在胡闹吗？”
　　我擦着桌椅的动作顿时轻缓了不少，注意力全倾注在了两人的对话上。
　　“回奶奶，二公子最近倒是乖了许多，成日都呆在院里，也少见他生事了。”
　　大奶奶终抬起了她的眼帘：“哦，他也知道转性了？”
　　蔡嫫嫫讨好地笑道：“听说二公子的院里新进了个人，成日和二公子走得近乎，那二公子也少有到外面胡闹了，倒是呆在书屋里的时间多了起来。”
　　心里突然有些纳闷，我直道那老妈子是胡掰着安慰那大奶奶安心来着。
　　“哦，那人叫什么？”
　　“奴婢专门打听过，人是个正经人，叫作江恒。”
　　我手中的动作一下停住了。

　　-----------------------------------------------------------------------------------------
　　今天发现有几个网站转载了我的文章，我没有这个心思去追究，权当他们替我打广告。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在文下广告一番（反正他们都是用程序照搬，不会看我内容）：
　　谢谢大家阅读此文，欢迎大家到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00740阅读更新更多的内容，谢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