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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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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路过竹林时闻到清洌的酒香。她暗了暗眸压低了身子贴着一棵细长的竹瞥了一眼。儒家到了夜间这个时候都早该睡了,平日里她顺着这个时间出来无论是哪里都不会有人逗留,哪怕是被罚抄功课的学生也都是熬不住困睡了。
这一瞥倒是安下心来。那个顾自抱着酒坛在竹林间悠哉的尝着美酒的并不是他人便就是那位“近日上课走心闯祸”的子羽同学。
这愁意也大,竟到了借酒消愁的地步。
她转过身想要轻声退出去,虽然是认识的人但并不代表可以放松警惕,更何况她始终未探清彼此之间是否有着敌我关系。这般想着,竹叶间白日沾染的雨水滴在自己的发上一阵冰凉让她不由的退后一步,这一步让她撞上了身后的竹树,更多的雨水和树叶碰擦时的簌簌声响。
“谁?”
既然被察觉躲藏也无用,她站出身来。
“路过而已。”
他转过脸去,往日总是带着傲意的笑压下,他低了眉显得几分难言的惆怅几分无奈的忧心。
“你出来——”他顿了顿:“去桑海?”
“好像与你没有关系。”
“也是。”他点点头,墨发随风扬舞却又让人只觉消沉:“……今天的雨好大。”
有人与她聊起无关紧要的雨来倒是让她显得几分无奈。而他酒意正在上头她也不愿打扰也便任他继续说了下去。只是他却停了半晌,将酒坛随手放在了一边。
“那天也是这么大的雨。…不对,还有雷声。”
她一愣,这一切她都太熟悉,在记忆里翻卷的溅起黄土泥泞,不忍再去翻看。
“我随父出征。”
他继续说,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
那一天,带着一身的傲然,带着项氏一组的荣耀和辉煌,他衣戎皆是冰冷沉重的盔甲,他坚信自己不败,整个项氏都不会败。
那一天天还未亮就有朦胧的雨下起来,也是天还未亮他们全军便就踏马而出,雨声一直未歇,他挑剑将敌手掀下马,那些雨水顺着头盔的纹路滴在盔甲上,他隔着厚厚的铁甲也能感觉到那种凉意。他不能有一丝的犹豫,血水的颜色还有血的腥味充斥着。那一战长的让人作呕。
“我的父亲…战亡。”
这一句话他说的很慢,他以为自己已经够努力放松了语气却依旧听起来几分恨意。
他看着父亲被对方的大将一剑穿心,那人仰头畅快一笑,父亲离他很远,他却清楚的听见他轻咳了两声,嘴角渗出血,然后父亲如同他第一次上马那样,马一个惊吓跳跃起来,他就被狠狠摔了下去。雨水朦胧了他的眼。
之后,他的痛哭,尽数在辽阔无边的原野一声一声狠狠压下无人问津。
叔父将他从地面上扶起要带他撤离,他的剑在地面留下一道长且深的痕迹。
雨还在下。一直下。逃亡的路上,他的心里。淅淅沥沥没有停息。
“我像个逃兵一样,再也没回去。”
他说的很少,只有寥寥几句,然后他抬头灌了一口酒。
“你走吧,多谢听我说完。”
她走了两步,手心里还湿润着,那是刚刚落在发上的雨露。她顿了顿身又回过头来。
“西郊的刘府藏了一窖极好的桂花酿。”
身形一晃,少年直了直腰转过身来。他抬了抬额看天,天色正浓,树影斑驳浓青色簌簌作响。他弯了弯唇。
“对酌?”
她抿唇浅淡弧度。
“对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