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铁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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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次见面，我叫烦濑娘袋！请多多指教！”
在医院里正式自我介绍的时候，刚掉了两颗门牙黄濑凉太嘴巴漏风，艰难的吐出自己的名字。
上杉由衣拼命忍住笑，一边不断提醒自己打掉他牙齿的人就是自己所以不能笑场哦绝对不能！
这次流血事件的后果并没有像上杉由衣想象得那么严重。
和他那个抓不住重点的马虎姐姐不同，黄濑凉太的父母非常的有素质，对于自家儿子被打断牙的现实，也只是在适当关心之后很冷静安慰由衣道：“不用担心，他这只是乳牙早晚是要掉的，以后还会再长出来所以没关系。小孩子玩闹嘛，有点磕磕撞撞也很正常。”
戴着无框眼镜看起来好像很儒雅的父亲，以及披散着金色卷发的美丽母亲，夫妇二人都是非常温柔的好人。这让上杉由衣羡慕得不得了，特别是在老爸没好气的狠揍她脑袋的时候。
还有，黄濑凉太长得更像他妈妈一些。
目送抢着去药房付医药费的爸爸妈妈们消失在门外，上杉由衣犹豫了一下，然后慢慢转过身去，看向还坐在病床上的黄濑凉太。
“嘿嘿~”
不等她开口，对方就先绽开了一个傻乎乎的大笑。露出里面堵着门牙空隙的两团棉花球。
那副表情，蠢得就像一头偷吃棉花糖时被主人发现的金毛犬。
而且也有够难看的。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第一眼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很多年后，即使黄濑凉太完美的笑脸频频出现在各大杂志封面、舒展着修长的四肢迎接全国少女的花痴尖叫，在上杉由衣的眼里，却依然脱不去当年那个缺着门牙、口齿不清的笑得又蠢又丑的模样。
因为实在是太丑了。
丑到无论何时回想起，都会忍不住笑出声来。
………………
…………
……
“陪我打棒球吧！”
这是被揍断牙齿的黄濑凉太对上杉由衣做出的唯一要求。
——对他而言应该是请求，但对由衣而言绝对是彻头彻尾的惩罚。
她每天光应付球队和老爸的训练就够厌烦的了，实在不想再招惹一个这么大的麻烦。黄濑凉太对棒球的热情比她大得多，练起投接球来自然也是没完没了。
但看着男孩空荡荡的嘴巴门儿，自知身为凶手的她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
“但是你是住在东京的吧？我可是埼玉县的，比赛结束之后就要回去了哦。”由衣决定用地域差距打消他的想法，毕竟县际的距离对一个小学生来说算是很远的了。
“没关系！我每天去埼玉找你就好啦~我自己可以搞定新干线的——是不是呐爸比？”
卧槽还爸比……
由衣差点没把前天的早餐都吐出来。
黄濑凉太小时候的性格稍微有些……那是相当的阴柔。
大概跟他的家庭状况有关。
黄濑爸爸因为工作的关系经常出差，他从小就是跟着妈妈和两个姐姐长大的，身边缺男人，耳濡目染之下自然就养成了不少女性化的习惯。
再加上身体发育的也很慢——从他十岁都还没换门牙这一点就能看出来了，而且属于先长个子后长肉的那种，所以虽然个头比同龄孩子高很多，却也瘦得吓人，重心不稳一推就倒，打起架来根本不是那些矮胖墩儿的对手。
两人认识两个星期后的一天，由衣照常拿着球棒到公园去找黄濑的时候，就亲眼看到这一片儿的孩子王在众人的起哄下将黄濑打翻在地，然后骑在他身上，小胖拳头直往他脑袋上招呼。一边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辱骂他。
“喂喂怎么了东京来的大少爷！才这两下就不行啦？长得人高马大好像很厉害似的，结果只是个傻大个嘛！真没用！就这点水平还敢在我的地盘上撒野，很嚣张嘛！”
由衣当时就挥着球棒冲上去，三拳两腿就揍跑了他们，然后把黄濑从地上拉起来，没好气的骂他怎么不知道还手。
黄濑凉太却打着泪嗝，哭哭啼啼的委屈道：“但是妈妈说……暴力是不好的……我们要，嗝呜，要以德服人……”
由衣冲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还以德服人，再这么德下去你丫活该一辈子做下面的！
对于黄濑凉太的性格，上杉由衣本来并没多上心。毕竟在她看来，自己的任务只不过是给他做两年的棒球陪练而已，以后不管他是长成娘炮还是干脆去泰国变性都不关她的事。
然而上杉健二对此却表示“不能忍！”
“这么好一儿子干嘛一句话一个‘です’一句话一个‘よね’的，よ你妹啊都娘出水了混蛋！是男人就该像叔叔这样——男人的句尾只需要加‘岂可销’和‘馬鹿（baka）’就可以了啊岂可销！”
上杉健二说着这话的时候，顺便一巴掌豪爽的拍在黄濑背上，差点把他拍翻在地摔个狗吃【哔——】。
不过，虽然话说的粗了点儿，但由衣的爸爸其实是非常喜欢黄濑凉太的。
“你要是我儿子就好了啊！”这种话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都快赶上“由衣你要是个男孩子就好了啊”的出现频率了。所以他才会这么费心认真的去教导黄濑凉太改掉那些女性的小习惯。
虽然后来黄濑的姐姐也曾怒不可遏的找上门怒斥“是不是你们把我家凉太教得那么粗鲁的！”之类的话，但是在母亲姐姐和上杉健二这两边截然不同的教导之下，黄濑凉太倒是很快就凭借小孩子特有的灵活性找到了平衡点，折中处理（？）后，顺利的成长成了一个正常（？）的男子汉。
上杉健二一直觉得这是自己的功劳。
……
…………
………………
伤口痊愈之后，黄濑凉太居然真的开始每天放学后坐车赶到上杉家敲门找由衣练球。
简直无法理喻。
上杉由衣莫名其妙地冲他嚷：“为什么非得赖上我不可？你们东京难道没有棒球队吗？！”
对此，黄濑凉太回答得理所当然：“因为你是同龄人里唯一一个比我厉害的人呀！”
第一次听到这话的时候，上杉由衣在心里冷笑：这种大言不惭的话还真亏他说得出口。
然后忽然想到高宫教练曾对自己说过，黄濑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初学者。于是奇怪的问他打棒球有多久了。
黄濑凉太认真的回答：“已经打了两个多星期了呢！”
由衣当时就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黄濑赶紧上去拍她的后背帮她顺气，全然没注意到女孩头顶熊熊燃烧的怒火。
——两星期？两星期？！两星期！！！才学两个星期就能在球场上把我逼成那样？你骗鬼啊！！！
而几天的练习下来，黄濑凉太的表现却让上杉由衣不得不咽下了这口闷气。
——只学了两个星期，原来不是骗人的。
男孩有着不可思议的学习能力，虽然对棒球的基础规则都还不是很熟，但不论什么动作，只要由衣向他示范几遍，他便能完美的模仿出来。能力强得有些吓死人。
同时又有点，太伤人自尊了。
上杉由衣是从五岁开始学棒球，每天被老爸逼着起早贪黑的练习、挥汗如雨了整整五年才练就的如今一身技术。然而对黄濑凉太而言，却是只需看几眼就能学会的小儿科——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伤人了。简直就是把别人的努力和汗水全部踩在脚下一般，让人不爽。
上杉由衣对黄濑凉太非常的不爽。
好在投球的技术没那么容易模仿。毕竟不是像篮球那样的大动作，直球、曲线球、变化球……不同的球需要靠腿部弯曲以及腰部、手臂、手腕和指尖微妙的旋转变化才能做到，想要投出完美的球，就必须掌握足够多的理论知识以及大量训练累积起来的球感。
黄濑凉太就是在这一关上碰到了瓶颈。
而发现此事的上杉由衣当机立断，决定以此为武器，欺负他。
上升球、漂浮球、快速球，曲线球、滑球、变化球。
一会儿变一个样儿的投出去，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黄濑耍得晕头转向，他被打得满地找球的狼狈模样让由衣感到无比解气。
虽然她自己也知道，想要欺负他也只有趁现在了。
——再过两年，不，说不定只需要一年，黄濑凉太就能轻而易举的超过自己了。
……
……
“累死了……休息一下吧喂！”
“诶——再来10球，啊不，20球再休息嘛！”
上杉由衣和黄濑凉太练习投接球的时候，平均每一刻钟就会出现一次以上的对话。
由衣满脸无趣的看着对面的男孩挥着棒球手套开心得像个白痴。
“真是的，真不明白小由衣怎么这么容易累——你流的汗明明比我要少得多！”
盛夏的午后，又和黄濑凉太练完一轮投接球的上杉由衣懒散的坐在树荫下，从黄濑手中接过矿泉水和毛巾，兴致缺缺的反问。
“我才不明白你哪儿来那么旺盛的精力呢。”——明明每天坐车往返东京埼玉之间就已经很累人了。
“因为棒球很有趣呀！”
头顶树叶间投下的光斑印在黄濑的脸上，把他金棕色的眼睛照得闪闪发亮，他的表情就像任何一部典型少年漫画中的男主角一样，热血飞扬，看得由衣心里泛起一阵没有来由的焦躁。
“不觉得。”
她冷冷的回答，并不指望黄濑这种没心没肺的男孩能明白自己的心思。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黄濑的连连点头——
“啊，我明白我明白！我太懂你的感受了！”他特别真诚的握起由衣的手。
由衣惊讶的看着他：“你明白？”
“是啊！”黄濑理所当然的推己及人，眼睛闪亮，“小由衣是因为太厉害了，找不到势均力敌的对手，所以才会觉得棒球无聊的吧？我太懂这种感受了！但是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早晚成为你看得上的对手的！”
“……”
他话音未落，由衣眼里的一丝希冀早已黯淡下去，无语的叹息一声。
“白痴，那种奢侈的烦恼只有你才会有。”
“那小由衣是为什么……”
“我只是单纯的讨厌棒球而已。”
“那怎么可以！你明明那么厉害！”
“没有人规定球技好就必须喜欢打球吧？”
“这……”
黄濑一时语塞，纠结了一番后找不出应对的话，只得郁闷的垂下了头。
短暂的沉默。
盛夏的空气中，只有恼人的蝉鸣不停的知了、知了。还有上杉由衣咕咚咕咚喝着水的声音。
放下水瓶时，由衣看到黄濑凉太还鼓着脸，沮丧的揪着脚边的小草。
一根，两根。
可怜的野草被他揪得七零八落，翠绿色的汁水沾在他的指尖上。由衣顺着他的手指往上看——明明跟自己一样在大太阳底下晒了整整一个夏天，他的皮肤依然不见一丝黑色素囤积，细细的胳膊，白净得个精致的洋娃娃。
相较之下，不禁为自己这身黑黝黝的皮囊感到自惭形秽。
“我们班上的女孩子，都非常的可爱。”
——大概是头顶的太阳实在是太烈，把由衣烤得晕晕乎乎的，居然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给说出口了。
“咦？”黄濑立刻竖起耳朵，扭过头好奇的盯着她。
由衣觉得丢脸地要死，却只能支支吾吾的继续说下去：“就是说，我们班上的女孩子，现在一个个的都已经打扮得非常可爱了……我因为打棒球的关系，总是这么黑黢黢的……”
不仅皮肤黑，双腿和手臂上也因为抢垒而布满了擦伤和创口贴，顶着一头乱糟糟的短发，一年四季的衣服也总是跟男孩一样的短衣短裤，因为就算是穿裙子也只会显得更滑稽。
在同龄女孩都像含苞待放的花蕾一样一年比一年娇俏可爱的环境下，上杉由衣不由得越来越焦躁不安。她毕竟还是个女孩子，也有爱美之心的。
但是……
“那和小由衣有什么关系？”
黄濑清亮的声音把由衣从沮丧中惊醒。一抬头，就看到男孩漂亮的眼睛正极其认真的看着自己，一字一顿的说。
“你们班的女孩打扮得可不可爱，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小由衣还是投球时的样子最帅了！你只需要做好自己，那种爱慕虚荣的女孩子都该向你下跪才对！”
“……”
听了这种话，想说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不仅是上杉由衣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的鼓励，而且还是从一个这么好看的男孩子口中说出来的。
而且话说回来，作为一个审美正常的女孩子，每天跟黄濑凉太这种漂亮男孩玩在一起，想要不动心也是不可能的。
黄濑的话让上杉由衣脸红心跳了好长一段时间，有时甚至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是对上杉由衣而言，非常珍贵的，类似初恋的感觉。
而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终结在两人认识半年后的初春。
那天，由衣照常抱着棒球手套赶到两人常去练球的公园，然后在樱花树下看到黄濑凉太身边站着一个比樱花还要粉嫩的小姑娘。
她用漂亮的大眼睛特别不屑的看着由衣，然后得意洋洋的对她说：“初次见面，我是凉太君的女朋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铁轨
，还差 